「果然,我们楼里的戏子很能教人,王爷的演技有长进了。」厅里,看向呆呆望着地上几丝灰烬出神的王爷,蜻蛉一笑「那样的心疼、那样的痛苦,却没有在尊夫人面前表现出一分。」
「……她为什麽不哭一哭?不大闹一场?不像个孩子一般对我发脾气?」霜澈没看着蜻蛉,连瞟一眼都没有。
卿卿的那一笑,嘴角的弧度,勾得他心碎。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不顾一切地将她紧紧揉进怀里?或许应该拉过她烧伤的手,像以前一样念她几句、替她上药、细细包紮,而不是让初一接了这个工作?
但,怎麽能呢?不能的。
所以他只是冷眼望着她,望着她呆愣愣地烧了合婚帖。
他只是照预定好的那样冷眼望着她,望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她颊边漾出的梨涡、她眉眼间的笑意、她眼底的伤心、她不自觉摆出的贵族身姿、她玉葱般的纤纤指尖、她的踉跄。他将她的一切烙进心里,等着带进棺材里回味,即使那看得他心碎。
一切都照着计画运行,她的难过、她的一颦一笑都没有超出霜澈的预期,唯一超出他预期的,是霜澈自己的心。
心怎会那样地疼?疼得他几乎挨不住。
脸颊上,为什麽会有水痕呢?
再回到我房里,当然没可能见到澈,但桌上静静地躺了一只玉镯。
执起来映着月,月光穿过透白的玉料,照得镯子似能发光,这样的纹理、这样的光泽,价值连城的一只玉镯。
我说它是卿卿。
我说我把卿卿交给他了,要他珍惜,我不在时,看着镯子便得想到我。
他要我永远留在他身边。
我答应了,说我以我极长的寿命永生永世陪着他。
『待在我身旁,永远,这是作为我妻子的责任。』
但,我已不是他的妻子,这个诺言,想来,就不必守了。
微微一笑,他竟把镯子留在这里,意思是,我俩夫妻名分的存亡,决定权在我。
其实哪是我决定的?他真心爱着的女人回来了,我当然没可能继续死缠着不放,多没意思的一件事。
没什麽好考虑的,微微一笑,抬手将镯子往桌角一敲。
都快分不清了,那碎了一地的,究竟是玉镯子、是一片真心、还是曾经完满的我的爱情?
不对,我的爱情,曾经完满吗?
只觉得指尖一刺,被破碎的镯子边角划了一小道口子,微微皱眉,起身去翻柜里的药箱。
还记得我替他熬了一锅粥、弄得满手是伤的那日,他便是这样翻出了药箱、替我包紮包得好好的。
拿着绷带缠了半天,笨手笨脚勉强缠出了个人参一般大小的团儿,呆了半天索性拆掉不包紮了,终究没他手巧。
以前我要是受伤了,都是怎麽做来着?
阿,是了,若不是澈会在旁边罗罗嗦嗦,以前我受伤都只是舔舔伤口就不理了。
那就这麽办吧。
指尖沾唇,舔净了冒出的一点血,就算是处理完伤口了,和衣坐卧到床上靠着床头。
低低一笑,手抚上还平坦的小腹。
「孩子啊,没有父亲没关系的,你还有乾爹乾娘,还有母亲,绝对能行的。」
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