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与末——那个说着喜欢我的女孩
她总是用一种强烈的目光盯着我看。
当时的我并不懂那些举动的意义,仍若无其事,过着理所当然的昼夜变化。
她的个子不高,有着一头快及腰的长发,炯炯有神的双眼令我难以直视。除此之外,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没和任何人提起,也没那个必要。
毕竟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的日子并不因此而有所改变。坦白说,挺庆幸的。
就在国二那年,我第一次体会到。
喜欢。
对一个人的执念。
这两者是相同的吗?
有个我完全没印象的男孩向我走来,我仍坐在位子上,以为他不是来找我的,撇过头,继续思考昨天因一时兴起而下载的乙女游戏接下来该怎麽走下去,那个选项应该要选……
「欸,言与末。」
我记得主人翁是叫巧巧。
「言与末。」
「言与末!」
「喂!你聋了是不是?」
他在对我说话,我的思路这才接回了现实。
根据直觉判断,他是容易和女生告白,却马上被打枪,完全不在攻略范围内的类型,不是靠外型,是靠直觉。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和那个女生有关。
她应该是喜欢我的……甚麽啊,是性别转换後的游戏台词吗?像是游戏的女主角变成男主角之类的。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午後。
我好像选错了选项。
他手上握着一把美工刀。
有甚麽东西在右手臂逐渐扩散开来。
我知道那不会死人,也晓得他是因一时手滑。
可我动也不动。
虽然明白,但我却不敢转头望右。
那是甚麽样的感觉?
起初并没有任何感觉,直到有道痛楚悄悄传至感觉神经,蔓延全身。好像有甚麽裂开了,有股凉意。
我甚麽也不想说,甚麽也说不出口。
我永远忘不了那种不真实的真实感,原来我并不是个无感的人。
当听见旁人的尖叫时,我这才鼓起勇气将目光移至右手臂。
我以为自己会十分惊恐,可是我却异常平静。
方才的恐慌全不见了。
类似的情景,我也不是没有见过。
曾经把从邻居家偷溜过来的黄金鼠给解剖的我为甚麽要害怕?这种事我常做,应该说,我甚至做得比这家伙还过火。
这样想,其实无妨。
虽然不再发抖了,可我心中仍存有几分恐惧。
那并不来自右手臂上的伤口,也不是手持美工刀的他,而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做出甚麽事的那种心态。
班上的人都晓得他喜欢一个女孩,他也总是得意的说那女孩一定也喜欢他。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直到他朝我大声咆哮,无意中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
陈可凡。
其实纵使他说出口,当下我也不清楚那是谁。
事後我才明白陈可凡就是那个目光强烈的女孩子。
她对我没有任何改变,改变的是我和那位同学。因为那一次的面无表情,所有人开始对我感到畏惧,我也无心接近他们。
我以为一切就此打住。
料想不到的是两年後与美工刀同学的相遇,以及自己会遇到一个拥有相同目光,名为陈可凡的她。
她依然眼光闪烁着盯着我瞧,我依然假装甚麽也没有。
但那样的事还是发生了。
※※※
她似乎已经懂了,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伤害了他,他伤害了我,现在我又伤害了你,我以为这就是喜欢。」眨眨眼,我咬着下唇,对着她这麽说。
因为喜欢一个人,我们必须去伤害另一个人,从未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的我认为就是这麽一回事。
但我好像错了。
这样甚麽也得不到。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要的……我……」她仍低着头,歇斯底里的呢喃。
「如果早知会如此,你会喜欢我吗?」现在的我只想着这个问题。
只见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会努力不让你或是其他人受到伤害,可我仍会选择遇见并喜欢上你这个人,我是绝对不会转弯的。」抬起头,泛红的双眸中尽是坚定。
是这样的吗?
她的回答让我一时间没办法反应。
半晌,我同样蹲下身子,伸出手将她摀在耳边的双手放下。
「我并没有一丝要苛责你的意思。」
我从来不觉得她是有错的,可能我对女生真的比较不要求吧?人之常情,尤其和我姐相较之下。
「一切的发生都是必然的,倘若不是那件事,或许我永远无法明白对一个人的喜欢究竟能到甚麽样的程度,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打从心底认为你的笑容很好看很适合你,只不过现在的我啊,也有了除了家人外,即使遍体鳞伤也不愿让她难过的对象。」
我没有把话说清,我想也不需要。
无论是谁都会喜欢的,无非就是女孩子的笑容了吧?
於是她笑了。
「我不会放弃喜欢和保护你的。」
这三年来,我一定又改变了甚麽。此刻的我居然不感到厌恶。
搀着她起了身,我似乎能明白坦白後的舒畅感是怎麽一回事了。
「我会让风纪那家伙去认错的。」回归正题,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严肃。
我向她摇摇手。
那样太麻烦了。
「无论是你还是那位同学,都是出自於真心喜欢一个人吧?那不如就让欠缺真心的我来收拾这一切吧。」
谁对谁错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重点,反正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是绝对的。
「这、这怎麽行,就算真要也是我来背,不会轮到言与末你的。」
我是真的打从心底无所谓。
这只是小事。
陈可凡盯着我,眯起双眼。
「当你不再去在乎自己是不是真心时,那就是真心。」
我松开了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紧握的右手。
那我果然……不是真心的啊。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这麽失落。
她看不出我眼中的黯淡,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去。
「我很羡慕她。」
「谁?」
「那个让你即使遍体鳞伤也想保护的人。」
我乾笑了几声,「那不过是恶心无用的高中爱情论罢了,趁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呵呵。」一面回应,一面往来的方向走回去。
「我曾经许过一个愿望,希望在十八岁以前说的都是真心话。」
「有达成吗?」甚麽也摸不着的我用着一贯的腔调,问。
她耸耸肩。「怎麽可能嘛。」答得满是无奈。「想要不狼狈的存於这世上,就必须不那麽诚实,不然会像予未那样过於不知所措,啊,我这样说你会不高兴吗?」
我随着她耸肩。
「回教室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