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曾经很迷惘，当时我选择了很糟糕的方式逃避，抽菸、喝酒……还有许多我不被允许的事，」佟海光的视线拉回了手中的菸，「我擅自以为这是一种反抗、以为这样能让我好过一点，矛盾的是，我知道这是错的，我隐瞒所有人，但是却阻止不了自己继续。」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秘密终究是会爆发的。我第一次看见我妈气成那样，她冲过来、丢掉我手上的菸，我才对上她的眼睛，她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很痛，真的很痛，」佟海光说着，笑了，却是苦涩，「我没哭，我妈哭了。从那之後，我什麽都戒了。」
「可是，那你还──」
「算是一种习惯吧。」佟海光将菸盒递给我，这次我没有拒绝，「提醒我别忘记当初的事，还有……你知道吗？这其实是我第一次抽的那盒菸，我从来就没有抽完过。」
闻言，我打开了菸盒，发现加上佟海光手上那根、菸盒里面只剩下三根香菸，而且，看清楚了才知道，看似雪白的菸纸其实早已泛黄。
我想，我是相信他的。
「为什麽告诉我这些？」走回学务处的路上，我开口询问身旁的他。
「是啊，为什麽呢？」佟海光笑了笑，大手一揽、勾住了我的肩膀，「我怎麽看着日荷你就想把秘密全部说出来呢？要是你昭告天下的话，我的学生会长会不会选不上了呢？你说说，这下该怎麽办才好？」
我无奈地瞥向距离我不到三十公分的脸庞，「是你自己哇啦哇啦说出来的，谁知道要怎麽办？」
「不然……」
「什麽？」
佟海光放开了揽着我的手，霎时消失的重量让我有短暂的适应不良，我转头寻找他未完的下文，不偏不倚对上他的目光。
「拿你的秘密来跟我交换吧？」
「秘──」我忽地止住。
原来如此。
当我看见他眸底不言而喻的思绪，我明白他口中所指的是我刚才说不出口的答案，有关我的志愿、我的梦想、我没办法告诉别人的烦恼──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我的秘密。
﹡﹡﹡
我始终没有告诉佟海光我的秘密。
一如往常的放学後，洪苹和曾仰宗因为补习班的例行考试较早离开，佟海光被班导抓去传授政见发表会的秘诀，不晓得什麽时候才会回来，於是我们约好直接在校门口见。
天色已暗，虽然点亮了路灯，相较於白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安静无人的校园显得有些可怕。走在寂静的路上，我不自觉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附近没有半个人影，却总是觉得有道视线正在暗处紧盯着我，莫名的存在感有如芒刺在背……
不敢转头，我的脚步越来越快，偏偏恐惧随着步伐加深，到了最後，我几乎是用小跑步的方式跑到约定的地点。
这样突发的行为大概吓到了等在校门口的姜恒，第一次看见他的脸色出现了变化，微微瞠大的眼神透漏了惊讶与警戒，我看着他丢下脚踏车、大步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你怎麽了？」
「我……」有点喘，我缓过呼吸，「没事。」
他谨慎的视线望进阴暗的校园，确定真的没有任何异常的状况後，姜恒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当他再次移回目光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海光呢？」
「老师找他，可能会晚一点。」
「嗯。」他颔首，没再多问。
这一段插曲并没有成为我们展开谈话的契机，站在挂着烫金大字校名的围墙前面，我们一左一右、各据一方，明明等着同一个人，我们之间突兀的气氛却是明确地划分了楚河汉界。
说真的，我没办法说自己到底认不认识姜恒这个人。
虽然习惯了一起回家，可是我和他说过的话用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姜恒的背影大概是我最熟悉的他，其余的，全是一片空白。
想着，我侧首看向几步之外的姜恒。
姜恒穿着乾净的短袖制服，手腕上没有手表、没有护腕，所能见到的部分都没有多余的饰品。他等待的姿势从没变过，半倚着墙、双手环胸，不玩手机、也没看书，姜恒只是默默地站着。
对我来说，他是佟海光的好朋友，仅此而已，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的寡言、或是他总是不带情绪的表情，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和姜恒打好关系……
「那个，你觉得海光会当选吗？学生会长。」不管如何，我终究还是开了这个口，算是一次礼貌性的谈天。
听见我的问句，姜恒转头看向我，他眨眼的速度似乎很慢，我总觉得他盯着我的时间异常的久，久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怪问题。
幸好，他终於还是回答了。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无从评论。」姜恒说，听在我耳里像是一记软钉子，我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麽认真的答案。
「嗯，说的也……」
「但我不希望他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