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摇了摇头,摸着我的发,但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感受到他的大手有多温暖,就连发丝也不会因为他的碰触而吹动半分,他凑近我的脸,轻说:「怎会怨呢。我正是遇上了未央,才体会到那麽多宝贵的事,比如说是爱一个人的滋味,比如说是……」
他的唇贴着我的,只不过一秒便退开,与我隔着几步距离,他昴首,茫然说:「啊,昨天我躺在地上、最後看见的一片夜空……真的很漂亮,有很多星星,还有满月。这麽漂亮的风景,多亏未央,我才有缘看见。」
不,这不是什麽痴情,简直是病态。长夜有时候的表情、话语教我很害怕,令我很想避开他。因为他的世界太细小,只有那对不常出现在他面前的父母、在大时大节团圆聚餐之际才能看见的兄姐,纵使个性温和柔顺的他在大学交过许多朋友,也因为毕业後受家中制肘,少有机会单独出外,加上他又没有工作,便与原来的朋友渐行渐远,已有一两年不曾见面,单是透过Facebook才知道其他友人的近况。
长夜的父母就是在其他世家面前,也极少提起长夜这名么子。每当有别的世叔伯探问,董伯父只会笑说长夜还在读书,未来几年是不打算出外工作的了。
要不是我父母在大学时代就与董伯父夫妇相识,也说得上莫逆之交,我父母又非混迹商界之人,那麽董伯父肯定不会放心将儿子交给我看管。
一路数下来,长夜的生活里,几乎就只有我一个人。董伯母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打电话到我们家,有时下午十二点打来,有时是两点、四点或五六点,有次长夜实在闷得发慌,又不敢打电话给上班的我,就拿了银包去附近的商场闲逛、给我买了一大堆新衣,回家後发现有十多通未接来电,都是他母亲打来的。他打回去,就被董伯母半是抱怨、半是责备地罗嗦了很久。从此,长夜知道父母不喜欢他单独出去。
也许是怕他在街上碰到熟人,毕竟这是商业区,住在附近的都是非富则贵,就我所知董伯父几个在商场上算得上有交情的好友都住在邻近的私人楼,他们老早就抱怨董伯父很少带么子出来,还笑说:「老董,你跟你老婆真会生孩子,你们董家的孩子几乎全都是商界精英,唯一不从商的长子年纪轻轻就成为大律师,真想知道你老是收藏起来的么子又是何等人物。」
长夜读书不成,大学时代的论文、报告做得很慢,质素是不差的,可是他思考的时间比一般人长,所写的东西中规中矩,不算有远见。他大一的GPA也不算差,刚好能过3,以他的资质能做到这程度已不简单,谁知董伯父一见到成绩单便铁青着脸,私下跟我说:「未央,长夜这孩子的功课……你能帮忙的话,便多少也帮一下。我们董家的孩子每个人都是以FirstHon成绩毕业,顺道夺下奖学金到国外进修。我也不期望长夜能到海外进修了,只是……」
最後,我嫌长夜拉後腿,就连最简单的报告也懒得要他做,在大二开始就揽下他所有报告跟论文,加上我自己本科的课业,几年下来忙得我喘不过气来,做到心烦就抓他上床,在那具健壮耐操的身体狠狠发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