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哉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昏昏欲睡的人放在了床上。
在浴室里，本意是为小一清理的，结果清理着清理着，又被恋人那竭力忍耐的表情诱惑着来了一次，这下小一是彻底耗尽了体力，还没洗完就差不多快睡着了，连白哉给他擦身都没什麽反应。
拉过被子为他盖上，立即就去柜子里找来了睡衣。
“小一，伸手。”
“唔……”
闭着眼睛，恋人懒洋洋地配合着他伸手伸脚，赤裸的肢体修长纤细，肌肤光润，上面深深浅浅印着白哉之前留下的吻痕和咬痕，尤其是後颈，处於白哉看不到的体位时还好，在浴室里用的却是背後位，那一截纤白就在他眼前晃动，不觉就勾起他舔舐乃至啃咬的慾望，虽然守约没在腺体上下口，周围却被弄得都是密密麻麻的牙印，颇为凄惨，这刻白哉自己看到都有些触目惊心，不过也有小一自己的关系──虽然相信他不会标记，但就在那麽敏感的位置啃来啃去，他到底还是紧张的，因此内里也吮咬得格外紧窒，结果这种可爱的反应倒让白哉欲罢不能了……
这时候白哉看到恋人下腹有一个小小的伤疤，圆圆的像个眼睛大小，却是白璧微瑕了，好奇摸了摸，“小一，这里怎麽会受伤的？”
“唔……”怀里的人眼睛掀起一条缝，“几年前……跟堂哥打闹的时候弄的……”
“莫非是夏天？”才会伤到这种地方？
“罗嗦……困死了，我要睡啦……”
口音越发的含混，软软糯糯的，还微微翘起那红肿得格外丰润的嘴唇，实在可爱得叫人想啃一口，白哉於是不再去多想什麽伤疤，俯首就在怀里人唇上啄了一口，结果对方不睁眼睛却乖巧地搂住了他，主动吐出了小舌，在白哉的唇皮上一下一下舔着。
肌肤沐浴後湿润迷离的芳香扑鼻而来。
白哉含住那柔腻的小舌，拉到唇间吮吸，还加上了轻轻的噬咬。
“嗯……”甜腻的奶音溢出，就像只撒娇的猫儿扒着主人不肯放，明知道该走了，手掌却还是忍不住滑入了没系好的睡衣里面，抚摸着水汽未消的柔腻肌肤。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子，白哉才稍微狠了狠心将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的恋人按到被窝里盖好，“睡吧……”再这样下去小一会吃不消的。
不过被这麽依恋着，滋味实在太好。
“你要走了吗？”
“请假出来的，不能在外面过夜。”
“那等我睡着了再走。”手掌从被窝里探出来，用指尖勾住了白哉的手。
“好。”
反手握紧了恋人的手，白哉心底一片温柔，“我会看着你的……睡吧……”
“白哉……别忘记我……”还要不放心地嘟嘟囔囔。
“不会的……绝不会！你放心。”
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只有脸露在外面的恋人闻言弯起嘴唇笑了一下，在枕头上蹭了蹭，就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他的呼吸变得匀净，显然是累坏了，一下就睡着了。
白哉一看时间，实在不早了，这才轻轻挣脱了抓紧的手，脱下浴衣将衣服一一换上。
想了想，又留了张字条放在床头柜上，“小一，我明天手术，就不过来了，你好好休息，爱你──白哉字”
摸了摸睡着的人额前柔软的发丝，他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关上灯，掩上卧室的门，然後离开。
怀着喜悦，满足，以及恢复记忆後就能标记，确定一生一世的相守的火热愿望的他还不知道，这将是他最後一次见到“白木胜前”这个人。
冬夜，朔风呼啸，飞雪正紧。
“16:30抵达。”
一护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扔在了床头。
又拿起那张看了几遍的字条。
白哉已经在手术了吧……
同一天，简直命运一样。
他起身去了浴室，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水里加了除味剂，然後他脱去睡衣泡在了水里。
泡了很久。
却脑子一片麻木的空白，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麽都没想。
直到水快要冷掉，他才拔掉了浴缸的塞子。
溶解在水里的樱叶香随着水流一并消失。
白哉的信息素，那个人留给他的东西，就这麽轻而易举没有了。
身上的吻痕和牙印也会很快淡化，消隐，再也不留半点痕迹。
一护起身，擦乾，穿好衣服，然後整理行李──没多少东西，只是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带走了白哉送给他的那条围巾，然後离开了居住了一个月的这所房子，将钥匙留在了门卫那里，就去了据点。
在秘密据点找到信息素中和剂，他给自己注射了进去。
很快，他恢复成了一个Beta，不会再流溢出能诱惑Alpha的气息，半点也不会。
容颜上的修饰以及发色，都用特殊的药物清洗，恢复了黑崎一护本来的面貌。
芯片，身份证明，全部销毁。
白木胜前就此消失。
交接的人准时到达，交接做得很迅速，也没什麽好多说的，一护拖着行李去饭店吃了顿饭，就直接去了车站，连夜离开了这个边境城市。
要开仗了。
交接的人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一护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个把月来，边境在不断的增兵。
只不过既然上面没命令他做什麽，他便从来没向白哉打探过。
猜也猜得到，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还是贵族子弟，为什麽会无缘无故跑到边城驻守？
不可能毫无预兆就十万大军开过来了，事先自然得有人前来把架子搭起来。
不过这跟即将退役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白哉……他会在这场战争中走上属於他的舞台吧。
车开动了，一护在车窗边坐下，望向了夜色下的边城，分辨出军区所在的方向。
夜色下，掩盖住了一切的雪散发出洁净而晶莹的微光。
被他拥有的甜美疼痛还刻印在身体深处，然而他们之间，已经横亘了别离的冰雪。
那是最後的回眸中，这个城市留给他的颜色。
冰冷，雪白，厚实，足够将一切掩盖到不留痕迹。
回到东京，一护正式从潘多拉计划中退役，转成了文职。
所谓的文职，也不过就是多了个字，从间谍，干起了反间谍的工作，他的工作隐秘性依旧很强，性质上还是跟军人挂鈎，所以对外他依然是个军人，七年的间谍生涯下来，他在这个领域里可说是经验丰富，能力优秀，又是在浦原先生手下，不会受到掣肘，因此即使一开始有人不服气，顺利解决後，新的工作对他来说依然是顺风顺水。
他也终於能跟家人团聚，陪伴在父亲和妹妹们身边。
规律而平静的生活跟从前的风云动荡居无定所简直恍若隔世。
不同於大多数被蒙蔽的群众，一护毕竟是在安全部门工作，关於京都政府方面的信息他仍旧能够详尽获得。
在他离开之後不到半年，边城你来我往的摩擦日益频繁，终於爆发了战争。
一护辗转听说了一些白哉的消息，那个人终於从一个没见过血，靠着家族跟资历升迁的军人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人，在战争中发挥了他的才能，获得了功勋。
一护思索着如果再给他更多几年，说不定要成为他们刺杀计划里头的一员了。
不过不论白哉是活是死──一护相信凭他的能力以及背後的家世，一定会一直活得好好的──荣耀还是沈寂，这辈子一护都说不定再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他一次。
放下吧。
那个人恢复了记忆，自然就会知道白木胜前是个骗子，没有心的间谍而已，只会恨，不会挂念──这很好，那人自会有他的生活，而黑崎一护也有自己的，两者再也不可能有所交集，思念又有什麽用呢？
现在的生活很好。
每天早晨，被游子做的早餐的香气唤醒。
起床後有妹妹们活泼的笑声和问候。
有老爸锲而不舍的骚扰和被一护打飞後扑到妈妈遗照上的惨叫和哭号。
工作回家之後，小楼里漏出的温暖灯光，等候的人和晚餐。
一家人热闹又温馨地生活在一起。
闲来无事还可以养养花，追追剧，看新出的电影和小说，捡起一些从前不得不丢弃的爱好。
只有在当权人的世界里，也就是在一护曾经当间谍熟悉的世界里，才会有一堆Alpha跟一堆Omega，见不到几个Beta，而现在，到了部门里，抬头低头也都是Alpha，只有回到了家，才终於恢复了大家所知道的一大群Beta跟几乎见不到Alpha与Omega的生活。
真是奇妙。
不过回来才过了几个月，一护就得到了游子要出嫁的消息。
一护有点懵。
“游子才十九岁！”
“她就要到发情期了，不嫁不行啊！”
老爸黑崎一心搓着脸，很是不舍地说道，“未婚夫已经等了两年，着急娶她过门呢。”
“什麽未婚夫啊，我听都没听说过！”
“你一年到头在外面不着家，哪里听说过！订婚仪式你都参加不了。”多少知道些他在做的事情，从来不多问的一心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是个Alpha，军人，隶属第五军团的中尉，很不错的小夥子。”
“军人？”
知情权以及投票权都被忽略了个彻底的哥哥顿时闹起了意见，“军人有什麽好！平时都没什麽休假，一遇到打仗的时候，说不定几年不回家，游子发情期还是要靠抑制剂！”
游子扭着手，“一护哥，亚目他很好，我很喜欢他，他会对我好的。”
“亚目？就是小学时经常缠着你的那个小胖子？哭了一脸鼻涕的，比你高三个年级的？”
一护不可思议地叫道，“变态啊，你那麽小的时候就看上了……”
脑袋上被敲了一下，是大妹夏梨，“那哪是变态啊！明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美好的事情被你说成这样！”
“哼！”
妹妹大了，心都往外拐了，要男人不要哥哥了！
一护万分不爽。
“好了，这事已经决定了，一护你就别扫兴了。”
“一护哥，游子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呢！”
“好吧好吧……我闭嘴！”
面对着纯真俏丽的游子，一护无法抵抗她盈盈大眼和酷似母亲的脸上流露的企求，更不忍让性情敏感温柔的她伤心，只能举手投降。
谁让游子是Omega呢，夏梨就不用那麽着急嫁出去。
但他不知道自己露了行迹。
过了两天，一心找了机会，状似无意地提起。
“儿子啊，你混在一堆Alpha的地方工作，该不会是瞧上哪个了吧？”
“啊？为什麽老爸你会这麽想？”
一护呆了呆，随即有点心虚──不会吧？偶尔想一想那个人的事情，难道就这麽明显？
“我总觉得你在游子的婚事上，反应有点过激。”
一心抽着烟，缭绕的烟雾中，他的侧面是不同於平时嬉笑的刚毅和深沈，“我能理解，Alpha确实是人群中精英，你能以一个Beta的身份跻身Alpha的世界，你的优秀也毋庸置疑，所以会看不上普通的Beta也是正常。”
“我没有看不上普通的Beta啊……”
“我知道，这不是态度，而是眼界的问题。”一心叹了口气，磕了磕烟灰，“你不用跟我否认什麽，没有最好，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几句，别嫌我多嘴。”
“天性就是天性，天性注定Alpha和Omega终归要在一起，一个Beta拦在中间阻拦信息素交融是没用的，什麽真爱都要被时间打脸，”一心苦笑，“所以爱情这种东西，其实在出生时就被限定了。”
一护默然。
“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爱上了一个Omega，对方也爱他，可他是一个Beta，两个人面对外界压力要死要活的，可有什麽用呢，最後那个Omega还是跟Alpha结婚了。所以我很庆幸，你妈妈是个Beta。”
“满大街都在咆哮Omega有多宝贝，多弱势，其实真正遭到歧视跟漠视的是Beta。”
“这世道就是这样。”
一护当然明白，Beta和Alpha，Beta和Omega，都是没结果的，面对Alpha和Omega，哪怕本身再有能力，只要是个Beta，在婚姻上面就要被冷遇。
仔细想想，他跟白哉之间那真是横着巨大的鸿沟。
不说国别，也不说他曾经是个间谍而白哉是个军人，再不提他是个平民白哉则是个贵族，就说他是个Beta，要跟个Alpha跑，自家人都不会同意，更别说白哉那边的家族了。
他跟他，终究是不般配的。
还有，白哉是个直男，压根就不知道他是个男性Beta，他们之间的情感，来自於欺骗，一开始，就虚幻不实。
不过横竖一护从来都没有觉得他跟白哉前途一片光明。
就算是他跟白哉上床，也纯粹是要留个念想。
他曾经也像害热病一样喜欢了一个人，然後他跟那个人愉快地享受了一番。
这就很好了，没有遗憾，想要的都得到了，满足了，可以放下了。
他以後会找个温柔贤惠的Beta女性结婚，生个孩子，而白哉会忘记他，或许记得吧，但一定不会对他这个骗子有好印象，他会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一个甜美可爱的Omega，然後生一堆优秀的Alpha和Omega。
各自有各自的人生。
也可以幸福，唯独不会再有交集。
“我知道，我并没有喜欢什麽Alpha，老爸你放心好了。”一护低声说道，“遇到合适的人，我会结婚的。”
“可我看你小子的模样，怎麽就不是那麽回事呢，”按熄了手里只剩下一小截的烟，老爸站起身来，“不管如何，你自己想得清楚就好。打起精神来，好好送游子出嫁吧。”
“嗯。我会的。”
我会的。
不会忘记你，我会记得那一段时光，愚蠢但美好，但我会努力放下，然後向前走。
一年，两年，三年，总可以做到。
因为时光就是这麽强大的存在，比爱情，比世上任何东西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