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知会过夏尧今天要做小组作业,不能确定离开学校的时间,要他别等直接回家,所以难得一天冬倩可以回味一下高峰时刻挤地铁的感觉。
回到家没比想象中晚,夏尧正在忙进忙出准备晚餐。
「回来了?」听到门口有声响,他从厨房探头出来招呼。
「嗯。」
「我再炒个土豆,很快就可以吃饭了。」说完闪身回厨房去了。
「好。」
冬倩连忙脱下鞋跟着到厨房。
炉灶前,夏尧穿着冬倩陪室友逛街的时候在一家小礼品店淘回来的粉紫色小熊围裙,正专心致志把过了水的土豆丝倾入炒过干辣椒及香辛料的油锅中,那专注的表情,好像他在做着什麽神圣的动作似的。
冬倩就这样倚靠在厨房的吧台上,安静看着里面能将压根不合身的女士围裙穿得有型的修长身影忙碌着,突然有些感慨。
惭愧地说,她在家务事上其实比较「低能」,洗衣刷碗整理房间之类的还能勉强凑合,做菜这种比较需要技术的活她就真的只能说「略懂」而已。所谓略懂,就是烧出来的东西大概吃不死人,但色香味都只能用问号来表示。
这也是她为什麽坚持住校的不可告人的原因之一——宿舍不能开火,可以名正言顺地吃外食。
过去几年,她都是这麽过来的,直到夏尧这次回国。
实际上往年他回来,虽然不是她忙前顾后,但怎麽说也陪着他到处吃喝逛,勉强能算「包办」二人的衣食住行了。然而这一回却整个反过来,除了夏尧到公寓的第一个晚上是冬倩点了外卖,之后的每一餐她都不曾操心过﹔家务事更是几乎没再做,但公寓竟然一天比一天给人更整洁光亮的感觉。
唯有计划中给夏尧用的第二张床一直没有着落。从他学期中回国到现在,都学期末了,两个人还是挤在一张床上。冬倩不只一次问过,他总说没看到满意的,也不知道是对这每晚相亲相爱的周公故乡有多苛刻的要求。
不过冬倩已经从最初的焦躁急迫变为现在的不痛不痒了,一来她觉得依照他们两人的情况,不会有什麽问题﹔二来家里床够大,这麽一段时间多一个人只头两天不习惯,所以稍稍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之后就完全习以为常﹔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大冬天的,虽然开了暖气,可是有一个智能暖炉在身边,还是比电热毯好用多了。
综上种种,渐渐的她便不知不觉熟悉了现在这样多一个人的生活。
甚至连每个夜里在他温热的怀抱中醒来也已经觉得理所当然。
「在发什麽呆?可以开饭了。」
夏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低低沉沉的,像是大提琴的弦,无论推弓或拉弓,琴弦震颤下演奏出的乐音都一样撼动人心,好似能轻易穿透到聆听者的灵魂。
冬倩感觉到仿若有什麽顺着自己的背脊由下窜上,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地一栗。
「怎麽了?」见她仍没反应,夏尧又启口关心。
温热的气息拂过,这次不止轻颤,脸颊也迅速充血发烫,只一转瞬的功夫已经红透了。
「你、你突然靠那麽近做什麽?吓死我了!」冬倩猛地发难。
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一点,可无论她如何瞪眼、无论蓦然扬高的声音如何刻意,依然掩饰不了话语背后隐约的心绪不平的颤意。
依照过去对夏尧的了解,遇到类似现下的情况时,他少不了要与她上一顿你来我往充满嘲笑意味的唇枪舌战。但是这一回,出乎她意料的,夏尧单是稍稍挑了挑眉,然后深深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眸原本就黑亮,此时更是如墨般浓得不见底,光晕渲染的瞳孔像是漩涡将她的视线牢牢锁住,不能移转分毫。
静谧忽然降临,将二人笼罩。
许久……又或许,是仅仅瞬息之后——时间因为她的屏息以待而变得漫长——他忽然勾起一抹浅笑,像是怕再吓到她似的,以不可思议的柔和语气说:「走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手搭着她的肩,没太用力就把冬倩带离吧台。
唇畔的一弯淡弧将他精致的脸庞点缀出几分稚气,却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而冬倩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推着到餐桌前坐下。
一面惊讶他不同以往的态度,一面暗自感叹着家里这支越来越充满媚人潜力的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