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兩顆心的距離 — 第一話 江湖救急(下)

「爹地——」

没回应。

「爹、地——」声音放得更软、更水、更甜,好巴结、好可怜地再喊,只求对方回眸眷顾她一眼。

依旧无动於衷。

「爹地、爹地、爹地、爹——地——」尾音拉长长,仿效幼时的鹦鹉式叫法,一心一意地喊着她的发音练习,彷佛全天下再也没有比练好这词汇更重要的事了,仰望的目光,永远是最闪亮的。

每当祭出这招,对方通常撑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这人人眼中的铁血硬汉,在她面前,其实比豆腐还软,好捏得很。

严君临翻页的手顿了顿,签完名,合上公文夹,顺手抓起桌上的布套面纸盒扔去。

「闭嘴。」都几岁了,还装什麽可爱!

稳稳接住面纸盒,玉人儿一脸被嫌弃的伤心欲绝。「我要跟叔说,你家暴我。」

「家、暴?」最好装了布套的面纸盒砸得出伤来!

严君临眯眼,阴沉沉地望去,随时准备「如卿所愿」,坐实她的指控。

丁又甯机警地退开一大步。爹地很少体罚她,从小到大,五根手指都数不满,但、是!真惹他发起怒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爹地打人很痛很痛、哭爹喊娘的痛呀!

Uncle前两天已经偷偷给她通风报信,要她这阵子闪着点,爹地对她不太爽,不要自己找死往枪口上撞。

她本来已经避三天了,心想怒火应该已经消得差不多。要不是身无分文,离她最近的只有爹地公司,她的身分又不方便搭乘大众运输工具,两百块能到的只有这里,否则她还真不想自己找骂挨。

来的时候,见他爱理不搭的,就知道风暴还没过去。

「爹地啊,你还在生气喔?」她挨靠过去,扯扯对方袖口。

「你也知道我在生气?」他家里倒是养了好大一只老鼠啊,专咬他的布袋。

丁又甯乾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你知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身不由己?谁逼你脱衣卖肉了?」他是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再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当家里没大人,哪天真给他拍三级片去了!

「什麽脱衣卖肉!这是艺术、艺术!艺术是无价的,你明白吗?我这叫为艺术牺牲!」她义正辞严、一本正经地纠正。

「嗯哼。」完全意味不明的哼应。

「说良心话,拍出来的成果,你觉得有很淫秽?低俗?不堪入目?有丢你的脸,低级到想把我吊起来毒打?」

倒没有。

严格来说,严君临只是利用这次机会,给她一点警醒,要她别忘了形,迷失在纸醉金迷的圈子里,遗忘最初那个纯真美好的自己。

「爹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你放心,我会挑剧本,不好的戏,给我再高的价码我都不会演,会让爹地生气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她知道严君临的底线在哪里,也绝不会去踩。

「我记得自己答应你的事。我会乖乖的、不变坏。」

严君临静了静,好一会儿,才道:「你没让我丢脸。」

他一直都不觉得,养这个女儿有让他丢什麽脸,甯甯,是他的骄傲。

知道甯甯是他养女的人并不多,甯甯稍大些就不常来公司走动,识得她的也就这层楼几个高阶主管,高中毕业去瑞士读书,回来後走入演艺圈,模样与清新稚气的国、高中小女生已有一段差距。

对外,她从来不说、甚至是有些刻意避讳去提他们的关系。

後来玩票性地走入演艺圈,误打误撞成名後,更是鲜少来公司走动,他知道,甯甯是担心自己的工作环境,会为他带来困扰。

他是生意人,不喜面对镜头,更讨厌被狗仔追着问花边、绯闻、八卦,数年前与向怀秀那段,差点闹上社会版,着实让他烦扰了一阵子。

好不容易风平浪静,逐渐被世人所遗忘,他安於现下宁馨平和的小日子。甯甯也懂,总是避免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家人被媒体追着跑。

他家的女孩,打小就乖巧、贴心,懂事到让他有些心疼。

严君临不擅於太温软的言词,叹了叹,就仅是抬手,摸摸她的头。

丁又甯笑开脸。「和好了?」

大老爷赏她两颗白果子。「一旁玩沙去!」

於是,丁小甯小朋友,哼着小曲儿到一旁愉快翻杂志去了,还自动自发替自己冲了杯咖啡,完全当自己家的自在。

泡完咖啡回来的路上,经过财务经理办公室,见着迎面而出的身影,不由「噫」了声。

「怎麽又是你。」对方蹙眉。

她也想问啊。丁又甯啼笑皆非,直觉道:「我没跟踪你喔!」

赶快先澄清。

「我没这样想。」蔺韶华神色缓了缓。

严氏企业顶楼的高阶主管办公室,也不是她想跟踪就能随随便便上得来的。

「你在这里上班?」

我为什麽要告诉你?

蔺韶华本能欲答,临出口前又觉口气太冲,硬生生改回:「不是。」

「啊,对了,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先别走喔。」未待他回应,丁又甯快步离开。

一回来,开口便道:「爹地给我钱——」

严君临看向朝他伸来的纤纤玉手,抬眸讽道:「丁又甯,你还真孝顺啊,在外头就只学会了如何啃老?」啃得真坦然。

「爹地本钱雄厚,我啃不乾啦。」丁又甯乾笑。「刚刚跟路人借钱坐车来投靠你,我要还他钱。」

「你可以再迷糊一点没关系!」严君临没好气道,一边从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内抽出皮夹扔给她。

丁又甯收了打赏,一溜烟又跑回去找蔺韶华。

「感恩尊下仗义,施以援手,两百块大洋双手奉还。」前阵子一部古装戏刚杀青,时空还没调回来。

轻快俏皮的调性、再搭配招牌甜笑,一般人少有不买帐,偏偏眼前这个好像是例外,只觉轻佻浮夸,漠然收回纸钞。

「欸,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丁又甯又不是傻的,多少还有点知觉神经,知道这男人对她好感度极低——不,更正确来说,是能多不熟就多不熟,排斥意味浓厚。

蔺韶华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重要吗?」反正是不会往来的人。

是不顶重要啦,她也没有自恋到觉得全世界都该喜欢她,但,没有理由被厌斥,滋味总不会太美妙。

「欸,我跟这里的老板关系还不错,需不需要我帮你说一声,让你比较好做事?」既然不是这里的员工,应该就是合作对象之类的,她很努力想释出善意,表示友好,这样能挽回一点点低迷的人气值吗?

能在这层楼随意晃荡,且自由进出总经理办公室,可想而知「关系」有多好了。

蔺韶华凛容。「不需要,谢谢。」他靠的是实力,不是关系。

完全不领情,转身,走人。

应该……厌恶感再更上一层楼了。她很有自觉。

碰了一鼻子灰,丁又甯一脸挫折地返回总经理办公室。

「爹地——」她好幽怨地喊。

严君临在忙,没理她。

从小就是这样,大人在忙时,她就很乖地闪到边边自己找乐子,虽然有时还是会觉得寂寞,更小的时候不懂事,童言无忌,还跟爹地说:「不然你跟叔生一个妹妹陪我?」

现在想想,简直蠢毙了。

严君临审完一份急件,抬眸投去一瞥。

「我有这麽顾人怨吗?」她抓紧时间,行使发言权。

真的,她刚刚很努力回想,把遇到那男人之後的每一个细节都回想过一遍,还是想不出自己哪里言行失当,让一个初识的人,明显厌斥她。

她觉得,对方是好人,面冷心善的那种,虽然一副很想离她愈远愈好的模样,听到她有困难,仍停下脚步,施以援手。

当然,这也不是代表他百分之百就是个好人,一切都只是她的直觉罢了,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所以她就更不懂了,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她有很认真在检讨自己,但——目前为止,还没检讨出个所以然来。

严君临没回她,於是她又认分地自己安静玩手指。待手边的急务处理完毕,收拾桌面与她一同下楼,开小差,喝下午茶去。

「大老板公然跷班,真的可以吗?」她打趣道。

严君临不冷不热地扫她一眼,某人倒很懂得适时卖乖,笑意甜甜地挽上他手臂。「知道爹地疼我。」不然他哪有吃下午茶的习惯呀,忙起来没忘记吃正餐就不错了。

电梯开启时,她不忘谨慎地戴回口罩与墨镜,免得不慎被狗仔拍到,目光扫视周遭,见那男人还没走,正在与员工确认资料,朝她望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她也没多此一举上前去打招呼。

严君临忽道:「我第一眼,也很不喜欢你表叔。」

「咦?」慢了半拍,才领悟到他是在回答她稍早的问题。

有这回事?都没听叔讲过。可就算是这样,现在还不是爱叔爱得死去活来。

「不了解你的人,难免会因为自身因素、外在因素,而产生一些错误的认知与偏见,你永远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招人嫌,也不需要刻意去想明白,因为那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後来,是怎麽扭转对叔的偏见?」

「因为理解。能够理解你的人,自然便懂,不能理解的,也不必强求,就当无缘。」重要的不是别人怎麽看她,而是她自己是一个什麽样的人,莫失本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她一直都这麽美好,那麽,外人理不理解、喜不喜欢她,就纯粹是缘分问题。

「嗯,我明白的,爹地。」

「要我去说吗?」

「啊?」现在话题跳到哪了?

「他是我们公司委托的会计师,名字我得去查一下。」上一期的财报是他做的,名字只大略扫过一眼,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没在记这个的。

丁又甯失笑。「爹地,你以为我想干麽?」

严君临挑眉,一副「难道你没想干麽吗」的表情。

知女莫若父,他几曾看甯甯介意过旁人的观感?身处演艺圈,招黑的机会可多得去了。

「好啦,我承认我以前见过他,但他好像忘记了。」还忘得一乾二净。她表情有些闷。

「他是欠了你情还是欠了你钱?」还非得记住她不行?

「当然是欠钱罗!」半真半假地戏谑道。「我现在身无分文,超穷的!」

最好是。

「借据拿来,我帮你讨。」

「谢了。」丁又甯顺势将手搭上那伸来的掌,慢悠悠地笑回——

「我自己的债,自己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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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刚开稿的时候,写得不太顺,抓不到fu

在Line上跟某人说:太久没写男女,卡卡的

某人:没督错洞就好

我:人蔘不是只有督这回事啊

某人:但没督就不是人生

我:....................................

这个下流鬼下流鬼下流鬼!!!!!!!!!

不点名,有慧根的都知道是谁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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