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闯入我的世界。
扬言着爱,扬言着与我一起迈向的未来。
可我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若是一个人失去了所有,残存的什麽能够在爱吗?
「老师,我喜欢你!」
那个下午,是个与平日不大一样的下午。
最後一次的家庭补习,那个少年在我结束课程时不安的说了出来。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做出甚麽反应。
「我知道都是男生老师可能会觉得恶心,但我是真的喜欢老师。」少年别扭的在座位上蜷缩,声音细如蚊虫但我却是听的真切,「我也不是一定要跟老师、在一起或什麽的,就是想应该要跟老师说一下我……」
「可以喔。」我打断他的话,微笑。
「我就知道,我……」仍在自说自话的少年哀怨地喃喃自语,下一秒却瞪大眼,整张脸像是发着光一般,惊讶的大喊,「咦!老师你说甚麽!」
我知道他是听见了,却仍是再说一次,「可以喔,在一起。」
於是,我与少年,开始了一段算得上是禁忌的交往。
说实在的,我真的也不明白自己怎会突然就答应了他,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对於他,并不时真正的喜欢,但我仍是答应了,或许我是想在这样无趣的生活中找点事做。
毕竟自从那天起,世界就是黑白了。
「呐,老师喜欢我哪一点啊?」
交望一年多,他从未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擦拭眼镜的手一滞,心底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说,只好端起大人的架子,装模作样地说,「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会知道了。」
果然,少年不满的抱怨,说着自己与我之间年岁的差距。
「老师不管几岁都是最帅的啦!」最後他说。
「阿诚不管甚麽时候都是最帅的!」
眼前的话虽是少年再说,可听在耳里却是另一人的低喃,绵绵细语,那是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才会出现的嗓音。
心不在焉的扯起笑容,脸上有些火热的烫,只好对他敷衍地说了肤浅。
不知怎地,少年似乎越来越像那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举动,是不是所有在恋爱中的人都会有一样的动作呢?
面上笑着,心里却痛,若是他知道,我人虽在这,可却心没了,那张笑颜又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呢?
我不想知道,就怕见到的是另一个自己。
少年健谈,对於不善言语的我仍是可以说到咖啡店要关门才离开。
夜路人少,他大胆地牵起我的手,我有些慌乱,想挣脱,但却明显感觉到少年加重手中的力道,这孩子,就是这般任性。
在很久的沉默後,我突然想起他下午问过我的事情,没由来的我想知道他的答案。
「今天下午你问过我,我喜欢你什麽,这次换我问你,你喜欢我什麽?」
他偏头想,似是想了很久,面上有些纠结,最後耍赖的一笑,「等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我先回家列个清单再说。」
「喜欢阿诚的理由太多,写成书都可以罗!」
我大笑出声,笑的辛酸,我对不起少年,这样的罪恶感日与据增几乎让我想要逃开,但我是卑鄙的,贪图他与那人一丝丝的相似处,卑鄙的不肯放手。
「那就等下次见面你列个清单给我吧。」最後我这样说。
他应下,在门前与我吻别。
待我到家时,已是深夜。
我疲惫的寻找要使准备开门,但信箱微微露出的鲜红一角却让我无法呼吸。
颤着手取出,打开信封,那张喜帖上,那人熟悉的笑容,还有我那不熟悉的女子。
我哈哈大笑,笑的窒息,连怎样进入家门都不知晓,待我清醒时,已是隔日正午。
遗落在一旁的手机显示有新的讯息,但我不想看。
整个人像是比平日还要轻盈,也是,心头都被狠狠挖去,那样的重量,让人怎不察觉。
我低喃着那人的名字,那张喜帖已被揉烂丢在一旁。
好累,身心俱疲,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力感,无论是与那人分手後或是与那人断绝联络却不小心打听到他交了新女友後,我都没有这样疲惫过。
我想睡,想睡到忘记所有。
我拿起放在床头边的安眠药瓶,这样是不对的,我的理智说,可我的情感却告诉我,睡去就好,没有烦恼,没有那人,没有自己。
我不想要在这样,我知道自己是懦弱的,可我过不去,过不去这段感情亦不想过去,所以我要留在这里。
留在那年最美好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