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城子(距離愛情0.1公分續篇) — 第九章:來時紅顏又纏結

第九章:来时红颜又缠结

心里有滴水,

不溶於血,

永远安定不下来,

只能流浪。

在每一次剧烈的,

破口的微血管,

试图呼吸,

却早已烙成碎花般的刺青。

滴水,

只待时间的武器,

穿越了不属於我们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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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久违的英国领事馆,每一步阶梯,雨泽都踩的沉重。这里,曾经是他与雪霏极爱的地方,自从两人分手後,美丽的英国领事馆已变成回忆里的禁地。没想到,会在雪霏受了重伤之後,陈雨泽再度来到故地。

犹如命运的摆弄,转角後,凉亭外,这处两人最爱自拍的地方,他看见一个熟悉却也陌生的身影,挺立在夜里的树梢下。二话不说,雨泽踏前一步,一拳便往他的脸上招呼……

「雨泽,可以了吧……」

喘着气,雨泽紧握的拳头,染着淡淡的鲜红。他狂笑着:「哈哈,你到底是谁?你好恐怖,恐怖到我无法形容……夜结,这个我想像中的名字,怎麽会出现在雪霏的手机上?怎麽会站在我的面前?为什麽……为什麽要让她加入这场混乱的诡局?」

任着夜风张狂,两人颓坐在木板上,不发一语,却怎麽也看不透对方眼里的空洞与深沉。三场摆叶过去,雨泽的问题终於有了回应,他说:「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只有短短几秒钟,也许你还不明白吧。」

雨泽瞧着他似曾相识的气息,直接说着:「当天在你旧家门外,那个人一开始就是你,对吧?」雨泽刻意在一开始三个字加上重音。

神秘人笑了一下,点点头。

「那麽,你就是张奕,为何又说是夜结?」

「看来你如同阿颐所言,绝顶聪明。那麽我想问你,在你想像中的张奕,会是跟我一样,被阿颐所爱吗?」

莫名的问句,却让雨泽心头一震。如此散发忧郁暗黑的气息,确实如同当日所见,只是他从未思考过,这样的一个人,阿颐是不喜爱的。雨泽站起身来,瞬间不知该说什麽,因为在他的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神秘人突然吟起李白的诗句:「举杯邀明月……」

雨泽傻了半晌,接着苦笑一声,说:「对影成三人!这……张奕、那位隐藏的人物,还有你,夜结。你们三个到底有何关联?」

夜结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也难怪你会怀疑自己的答案,若非我亲身经历,我也不相信有这种情况。」

「千万不要告诉我,不只是双重人格,你们……你们是三命一体?」

夜结微笑点着头。

雨泽脑中一片混乱,摇着头说:「我乱的很,这是不得不的推断,其实我一点主意也没有。你能跟我解释清楚吗?」

「我会,你只须相信,这三个人目前就是在你面前的我。但我想先知道,雪霏的状况如何?」

「阿颐在照顾着,我只知道她的眼睛可能受损……假如你只是图个安心,很抱歉,恐怕你的说明没能说服我的话,事情不会这麽简单就过去!」

夜结吐了口气,说:「那就先处理你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

「还记得我在旧家外对你说的话吗?」

雨泽怔了一下,当时夜结说了一段奇怪的话,一直不能明白。他缓缓念着:「相同的眼神、心思还有……悲剧,这是说给我听的,与我何干?」

「慢慢听我说吧。」夜结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接着说:「其实,那都是一场戏,你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全是我安排出来的,一场戏。」

「戏?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这是安排好的陷阱,只是我不懂,我以为主导的是张奕或是另一个他,而不是你……」

「张奕……早就消失了。但我从阿颐口中得知,那个人利用张奕的关系,要求阿颐爱上你。」

雨泽疑惑着:「为何要这麽做?」

「阿颐也不清楚,所以我无法给你答案。不过,假如我没猜错,跟那个女孩芹晔有关。」

「小叶子?」

「其中曲折,我後面再跟你说明。」夜结继续说起那场戏,「刚刚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我说的戏,是完完全全的一场戏,每个人都是戏子,包括你以为的二位警察。」

「什麽?」

「因为,我必须这麽做,才能逼出另一个……」夜结停了下来,双眼直瞧着雨泽,接着伸出手指着他说:「另一个陈雨泽。」

「你在乱讲什麽,以为我跟你一样?」

「不一样,我是天生的,而你,是潜在的可能。」

「哼,我尊重你的说辞,不过,请说服我吧。」

「我问你,离开招待所之後,你去了哪里?」

雨泽怔了一下,喃喃地说:「我……我胡乱投宿,直到雪霏找上了我。」

「是吗?你可能不晓得,计程车司机也是我的人,他後来有跟我说明你的去处,你到了大寮,依照阿颐说的,那是你老家,不过,你回去那里干嘛?」

「大寮……我回去大寮?」雨泽的回答令人震惊。

「你不记得了?」

雨泽忽然一阵晕眩,夜结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却见他满身冰冷微微颤抖,於是说着:「慢慢来,别怕,有我在。」

雨泽被搀扶到一旁的凉椅坐下,沉默了好久,接着从他的眼角里缓慢流出两行泪水,泣声说:「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梦见了我回到家里,跟妈妈吃着早餐,陪她聊天,陪她……」说不出口的思念,雨泽低下了头,开始哭泣。

夜结轻拍他的肩膀,只见雨泽继续说着:「我想起来了,我回到早已没人住的大寮家。然後,做了一个梦,如同我刚刚说的,很真实,不过,那是不可能成真的梦。接着,雪霏找上我,我……我到底怎麽了?」

「伯母……」

「三年前,我妈妈发生意外,走了……」

「所以,在你见到雪霏之前,其实,你根本想不起来那段时间你在哪里,对你而言,是一场空白。」

雨泽语默。

然而,夜结却没有罢休,继续追着:「伯母的意外,你还记得吗?」

雨泽抬起头看着夜结,求饶似的看着他说:「你……不要再问了!」

「雨泽!」夜结用力握着他的双肩,说:「你不能选择逃避,你必须面对,否则,你就有可能会跟我一样!」

「我……我……我因为雪霏的事,开始放弃自己,结果,那一天妈妈陪我去买衣服,我看着路上的车子,只想要结束自己的悲剧,慢慢的往路中央走去……妈妈为了拉回我,却被我甩开跌倒,然後……有台车子煞车不及……原来这一直不是场梦,这是真的……都是我害的……都是我,都是我!」

按住雨泽的情绪,夜结继续掀牌,说:「所以,你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後却异常冷静,因为你选择了遗忘这些事情。而後,雪霏又几次在感情里背叛了你,你选择原谅,却也在过程中有了魔鬼的想法。压抑的你,终有一天会扭曲你的心思,当你控制不了,就会跟我一样,发展出另一个陈雨泽。阿爷算的没错,他们……他们也预测的准确,我才有办法阻止这一切。」说罢,夜结用力摇着雨泽,柔声说:「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只是选择遗忘,并没有被控制。我之所以安排这一切,就是要逼出你心里的魔鬼,唯有将它逼出来,你才能面对自己的问题。雨泽,人生的缺口,并不是转过身去就可以当它不存在,用你的爱去填满它,而不是用一条线去界限它。因为有一天,线会断,累积许久的遗憾会变成恨,到时候,谁也无法知道,你会变成魔鬼还是天使?」

出乎意料的发展,雨泽泪眼望着这位的陌生人,瞬间回忆起所有的事情……背叛的爱情、逃避的人生、魔鬼的心思,一切的真实与虚假不断在雨泽的脑海盘旋。过了好久好久,全身是汗的雨泽,颤抖着声音说:「不,恐怕你说错了。我已经……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夜结微微一惊,破口问着:「难道雪霏……」

「是的,已经有另一个我,出现在她眼前,差点……害死了她!」

剖析的告解,无奈的人生。二个人,一弯月,半场风夜。犹如生命里的重,不停回旋着无间的悲伤。忽然想起小叶子,雨泽记得清清楚楚,彷佛这几年的时光,只有在她身上,得到宁静与真实。於是在芹晔的回忆里,他闭上眼睛,慢慢回想着,所有「我记得的你」。

「屁股啦,你就是雨泽,还能有假的吗?」想起她可能的笑语,雨泽好似走过一场大病,虽未痊癒,却慢慢清晰,也慢慢清醒。

擦乾眼泪,他微微一笑:「继续吧,我们的下半夜。」

夜结轻笑一声,说:「闻名不如见面,阿颐口中的雨泽,冷静而聪颖,我总算见识到了。」

「没你说的好,比较起我混乱的状况,听你说着已知的事情,应该是轻易许多。你刚刚有提到他们?你才能得知这一切,我想知道这句话是怎麽一回事?」

「看来,有必要让你清楚我的故事。另一个人格,叫做小雨,他在台中,是宜仲的朋友……」沉吟一会,开始说起关於夜结的故事。如同宜仲听到的故事,夜结完整的说明一遍,雨泽认真听着,关於采铃和羽轩,关於那一夜血腥的意外,以及後来的阿爷与阿颐,到最後的台中相识宜仲。说了半个小时,夜结的神情却像是纠结了一辈子。

缓了口气,夜结继续说着:「一开始我是二个人格,我以及小雨。张奕是後来我为了隐藏我自己,或者说因为逃避一切,我幻想出来的一个身份。小雨有办法知道张奕的经历,我却没办法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後来,在一个因缘际会下,我认识了一个神秘的团体,叫做TOF,trueorfalse。透过他们的帮助,才发现利用毒品的刺激,可以让我暂时脱离小雨的控制,但同时我也必须付出代价。」

「什麽代价?」

「有可能我会完全消失,被小雨取代,或者……」

雨泽接口说:「二个都消失,只剩下张奕。」

夜结惊讶地看着他,说:「没想到你能体会,真令我刮目相看!」

雨泽缓缓说着:「身体是不变的,神经的侵袭,到最後不可能只是你的消失,与你共生共存的小雨,自然会跟着陪葬。理论上你该变成空白,但是你有个幻想的张奕,或许,他会是这个身体最後的主人。」

「哈,的确有意思。我想,你应该猜透许多了,我想听看看,你怎麽解释这三个身份?」

「不,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幻想出一个张奕?」

「一开始是逃避,後来是我的面具。」

雨泽突然接口:「逃避?面具?一开始你并不知道自己的双重人格,直到采铃妈妈遇害,你才明白有二个你存在。当时你还小,理当害怕这一切,於是选择逃避,张奕就这麽取代了你跟小雨的存在。这麽一来,你在遇到阿爷的时候,都是张奕的身份……啊!」雨泽想通了一个环节,不禁失声惊讶。

「呵,就说你猜的出来。」

「张奕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你已经跟小雨一起消失?原以为新的身份可以一直下去,没想到发生车祸事件,你在那场车祸中被唤醒了……不对,是你跟小雨同时都被唤醒,才有後来阿爷与小雨对话的过程。我大胆假设,在那段时间里,是你三人共存却又各自不明白对方存在的混沌时期。因此,阿颐爱的人是张奕,而你跟小雨也在那过程中,得知这段隐晦的恋情。」

夜结鼓着掌,微微笑着。

「我想知道,你如何让小雨跟你一起消失?」

「爱与恨,只能走向毁灭。」

雨泽恍然大悟,说:「毁灭之後,所以重生。张奕在你刻意构思之下,最後取代了毁灭的结果,得到一个新生。但是记忆的残留,让他留下寻找乔红的手帕,也让他习惯写下夜结二字。虽是新生,却是活在如梦一般的记忆里。」

「没错。」

雨泽继续推论:「为何选择离开阿爷?难道……你刚刚说小雨可以知道张奕的经历,却不是你的经历。你在暗示什麽?」

「张奕……早就消失了。」

「啊,所以你才说张奕是面具!该不会小雨自从清醒之後,只知道张奕的存在,不知道你?」

「的确如此。有点类似失忆的状况,其实我目前所知的一切,是否就是完整的经过,老实讲,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记忆被尘封?」

夜结苦笑着:「也许吧。」

「这麽说来,小雨假冒张奕的身份与阿颐联系,而你,才是那位真正的神秘人物。所以,解谜的纸条是你所留?」

「本想让阿颐转交给你,但我玩心一起,想考验你的应变能力,却没想到当天在旧家外,药性突然消失,才被小雨发现纸条。幸好你们进到屋子,刚好小雨丢下纸条,阴错阳差,目的算是达成了。」

雨泽闷哼一声:「当真是个试炼!所以,你引导我走上旗津,并且找上海产店的李伯伯,推断出羽轩与你的母子关系。」

「关於这一点,我还有不清楚的地方。」

这可绝了,布阵的人居然还有疑惑之处?

夜结解释着:「我有好几种方法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何我会选上这一种。透过李伯伯,让你明白我妈妈的经历。这也是我心中一直疑虑的地方,我肯定有遗失的记忆,才会如此设计旗津的局,托你找出李伯伯的存在,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当事人都不明白,雨泽自然无法猜想。

「此局鬼测难辨,亏你这麽相信我能乱猜即中。」雨泽目光转变,疾问:「光凭阿颐,你不可能这麽了解我,说吧,还有谁?TOF?」

「哈哈,终究瞒不了你。的确是TOF给的建议,但我不能说,说准确点,他们也没告知我原因。」

雨泽没有逼问,继续说着:「听从他们的建议,你设计此局,又委托阿颐邮寄包裹,小心翼翼,自然是害怕被小雨察觉此事,而包裹的邮政信箱,看来与TOF脱不了关系。」

「的确是由他们完成後制处理。」

疑团一个个解开,雨泽也越来越清晰,冷不防回问:「为何跟芹晔有关?」

「最近我才得知,他想利用阿颐来达成一项目的。有关这部分,我尚不可知,不过可以提醒你,小雨跟你的芹晔有所关联。」

「小叶子?难道……」接着将他与雪霏推断的过程说上一遍。

「没错。小雨与宜仲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夜结突然沉默下来,神情既愁且喜,雨泽善於察言观色,自然发现异样。他在心里默想着:「怎麽提到宜仲时,夜结的神情如此复杂?」没得及他细想,夜结又开始说着。

「他们之间有着协议,或者是任何合作的可能。假如今天阿颐所配合的事情与宜仲有关,极有可能这一切也会与芹晔牵扯在一起。」

雨泽喃喃说着:「奇怪,这几天怎麽都没有小叶子的消息?」

夜结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我也大胆假设,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这种型态的小三,能有多恐怖?」

雨泽没有回答,却也没从他的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的确,在他与雪霏推论的时候,已经暗自想到这个可能性。如今听夜结说起,他没有深思下去,却想着另一件事情。

「芹晔与宜仲的感情生变,若是这个因素,那麽要阿颐配合的目的,自然是要测试我,为何要测试我?他想知道我能不能是芹晔可以托付的人。」雨泽闭上眼睛,反覆思考所有关於芹晔与宜仲的感情。几分钟过去,他对着夜结说:「这没道理,宜仲可以洒脱的离开,若说是一个亏欠,他也不用如此对待芹晔。今天你肯这麽假设,我相信绝对有所依据,所以宜仲除了测试,一定有其他目的!」

「他……」夜结欲言又止。

「你有所隐瞒?」

「原谅我,这是个人隐私。我只能说,你想的有道里,但我真的没有答案,必须靠你找出答案。」

「我懂了,你继续说吧。」

「後来,我用张奕的身份找上阿颐,得知了小雨的企图。接着见了阿爷,才知道有关你命盘的事情。现在你已明白,旗津的安排是我所为,目的就是让你清楚我的身世背景,以及我与采铃妈妈的关系。所以,你对我而言,很重要。加上你的状况实在令我感同身受,於是我找上雪霏,跟她说明你的情形,幸好她能理解,也愿意赌一把,才配合我们演出这场戏。」

「为何……为何是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的压抑,居然被你这个陌生人轻易看透。」

夜结笑了一下:「因为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男人存在,只好假设这就是你的心魔,麻烦的是,我没绝对的把握可以解开。这一切的走向,多亏了雪霏的敏锐与勇气。」

「什麽意思?」

「看过电影全面启动吧,在真假虚实之间,必须找到关键的事物。事件我设定在你的感情,人也放在雪霏身上,但是我没有将你从魔鬼拉回来的关键事物,是雪霏说她有办法,要我相信她。她是很特别的女孩,我知道她并没有把握,所以也不跟我讨论她的方法为何?可以感觉雪霏在害怕,但又义无反顾的往前,你们深厚的情感,确实令人动容。」

叹了一声,雨泽感伤的说:「一首对我们意义重大的歌曲─心墙,在我失去控制的时候,听见她唱起这首歌,的确让我短暂苏醒,但是,并没有完全让我抽离。所以,我还是一颗未爆弹,恐怕让你失望了。」

「目的达成就好,起码让你认识了你自己,我相信以你的能耐,总有一天,你能活出最自在的陈雨泽。」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希望我帮你找出小雨的关键事物。这未免太抬举我,假设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找得出来?」

「当局者迷,如同你无法知道,你的恨居然潜藏在心灵深处,如此巨大。既然一首歌就可以让你短暂清醒,我愿意相信你,有办法从所有蛛丝马迹之中,找到答案。」望着雨泽,夜结诡异一笑:「除了刚刚的隐私以及TOF的来历,其余的事情,我知无不答。」

雨泽跟着大笑:「哈哈,我的确很有兴趣那个神秘组织,被你看透了。」

「大概是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双子座。」

「双子……」雨泽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在心里自问着:「记得宜仲也是双子,所以我们有同样的想法……他给了一个不合理的理由,并不是要找出答案,而是在提醒着,答案就是不合理。这……难道他在丢出一个求救的讯息?对他而言,就是简单的三角恋情,除了疼惜芹晔的处境,还能有什麽事情需要他求救?」

见雨泽发呆着,夜结赶紧问说:「你在想什麽?」

雨泽直盯着夜结,过了一会,他问着:「既然无所不答,我第一个问题就是,乔红对於你的意义,是什麽?」

突兀的问题,犀利的角度,夜结被问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尴尬一笑,说:「老实讲,没多大感觉。不过,我很羡慕她,有这麽好的母亲。」

雨泽冷笑一声:「嘿,这样算知无不答吗?」

「你什麽意思?」

「你该不是要告诉我,第一次的自我毁灭是你跟小雨讲好就行了?」

「当然不是。当时我有主导权,我才能慢慢导向张奕的出现,取代我们的意识。雨泽,你到底发现了什麽?」

没想到雨泽调皮说着:「这属於个人隐私,总之,我大概有方向了。」

「什麽!哈,看来你有在防范我。」

「不,我是防他的神通广大。」

事情有了初步的方向,这一夜对二人来说,都是特别的一晚。夜结突然感伤起来:「没想到害雪霏受伤,真对不起。我希望你找到答案,帮助小雨离开无止尽的爱恨纠葛,就算最後我跟他都会消失,我也会在心里留下今晚的一切,一位令我深深佩服的─陈雨泽。」

「同感。那麽我第二个问题,假如我找到答案了,该如何执行?」

「找到我就行了,我相信不难。其余的,交给命运。」

「好,最後一个问题,宜仲是你先认识的还是小雨?」

「我。」

「哪一个你?」

「夜结。」

雨泽吐了一口气,说:「我该去医院看雪霏了,你呢?」

「药效差不多了,我得去一趟TOF。」

「好的,希望下次再见,会有好的结果。」

转身离开,雨泽暂时将烦恼放下,上了计程车,直往医院前去。半个小时後,来到急诊室门口,正准备进入寻找雪霏,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雨泽微微一惊,尚不及反应,来人直往他怀里扑抱……

「想死我了,你跑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没被炸伤吧?还有,雪霏姐姐她状况如何呢?」

叽哩咕噜一堆问题,雨泽瞧着她,伸手轻拍着她的小脸,微微笑说:「乔红,我没事,别担心。」

久违的乔红,此时在医院门口出现,令雨泽又惊又喜。连日以来的疲惫,都在她的拥抱下,瞬间消失。

「你怎麽会在这里?」放下乔红,雨泽问着。

「我们晚上刚回到桃园,才发现一堆你的来电。可是打你手机又没回应,我打去加油站,又叫我打给阿颐,才知道原来雪霏在医院。我跟学长就赶紧搭高铁下来,刚到医院就遇到你了。」

雨泽往前望去,棋华正缓步而来。

棋华开口便说:「雨泽,我们先进去看看雪霏的状况,其余的,我们有的是时间。」

雨泽点点头,三人随即往急诊室前去。询问之下,雪霏已进入手术房,三人来到门口,只见阿颐坐在一旁,脸色担忧。

雨泽抢先问着:「她状况如何?」

「还不知道,进去半个小时了。」

这时,手术房门开启,主治医师也走了出来,雨泽赶紧上前问说:「医师,雪霏她没事吧!」

「你们是?」

棋华回应着:「我们是病人的朋友,这位先生是她的男朋友。」

「嗯,碎玻璃都已清除,除了脸部一些外伤,一段时间就能痊癒,应该不会留下疤痕。麻烦的是,病人的视网膜受损,恐怕有失明的可能。」

「什麽!这……不是可以移植吗?」雨泽激动着。

「先生,你别激动。我们尽力了,至於移植,你应该明白,那需要程序,以及有没有捐赠者的问题。」

眼见雨泽情绪激动,棋华赶紧上前,说:「我们明白了。请问医师,现在可以探望病人吗?」

「麻醉还没完全退,而且病人需要休息。详细的状况,我会请护士小姐跟你们说明。」

这时,雨泽一阵晕眩,双眼一闭,缓缓倒在乔红的怀里……

在梦里,雨泽重新回忆了与雪霏的一切。她是喜爱影像的女孩,不仅用文字记录生活,更多时候,透过她独特的角度,总能拍出与众不同的照片。如今得知雪霏可能失明,梦里的美好,如同清醒後的眼角,渗着泪,只剩下滑落的痕迹,与风乾後的,寻觅。

已是隔日早上,雨泽张眼一望,原来自己也在医院的病房。下了床,才发现阿颐在一旁的椅子上趴睡着。声音惊醒了阿颐,雨泽先问了:「雪霏在哪里?可以去看她吗?」

「在八楼,乔红他们陪着雪霏姐。」

「我过去看看,你别跟来,看你一脸没睡饱的样子,你先在这休息吧。至於昨晚的事,我都清楚了。」

「对不起……」

「傻瓜,你也是为了保护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没事的,先这样,你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便瞧见棋华正往雨泽面前走来。

「原来你醒了,她们二个像是多年好友一样,我只好回避。另外,我已经安排好了,乔红那边有门路,等到时间确定,就可以帮雪霏进行移植手术。相信我,绝对让她重见光明!」

心下一安,雨泽深深吐了一口气,但听棋华继续说着:「陪我吃个早餐,顺便听听你的故事。」

「好。」

二人来到医院楼下的麦当劳,简单吃着,同时向棋华说明事件的来龙去脉。听完故事,棋华沉思了一会,接着说:「很有意思的推论,感觉像在拍电影。关键事物就交给我吧,我应该找的出来。」

「你有想法了?」

「不确定,但总得试试。另外,你没发现有个顺序上的错误吗?」

雨泽怔了一下,不知他所言何事?於是摇了摇头。

「芹晔与宜仲的问题,早就存在。也就是说,有可能他观察你一段时间了。所以这个顺序上的错误,我们何不反过来思考……」

雨泽被棋华一语道破,喃喃地说:「假如是这样,那麽宜仲的不合理就变成一种诱因,引导我去思考,他有解不开的问题。这麽说来,我老早就是他手中的棋子?」

「不瞒你说,当事情越来越诡异的同时,我有请徵信社的朋友,针对那张名片做了一番调查。」

「名片?」

「那位鞋子先生。」

「你是说我跟乔红在高铁初次的相遇?」

「是啊,而且结果有趣的很。这位黄先生在工作业务上与宜仲有所往来。」

「什麽!你是想告诉我,那可能是宜仲刻意的安排?」

棋华微笑点头。

「这代表他早知道乔红的事情,假如他与小雨是同一阵线,他何必做这个安排?不合理就是他给的答案……」雨泽突然双眼睁大,想通了一件事情,不可置信地望着棋华,说:「怎麽可能?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吗?」

「嗯,但是必须问他本人。既然他在求救,我相信他会愿意跟你说明。不过……」棋华欲言又止。

「说吧。」

「假如真的这样,我会很担心,担心小雨是否真的被蒙在鼓里?」

雨泽反应超快,脱口而出:「你在担心小叶子!」

「是的,因为你说你们已经几天没有联系。刚刚我有试着拨电话,一样是语音信箱,我想你有必要见宜仲一面。」

「嗯。」

「那我们就分头进行,我得去一趟台北。」

「台北?」

「因为,卢院长在台北。」

虽不明白棋华找院长的用意,但雨泽相信他已经有了想法,於是并不多问,二人用完早餐後,随即来到雪霏的病房。

棋华陪雨泽进去後,顺手将不识相的乔红拉出来。雨泽慢慢靠向床边,只见雪霏脸上满是药膏与伤口,双眼更是缠上一层绷带,心中极是不忍。

「嘿,老娘活的好好的,你干嘛这麽默默的,是在哀悼吗?」

「你就是你,这当下还是维持你一贯的骄傲!」

「当然罗,而且,被当成权贵安排动手术的事情,超让我兴奋的,这可是我生平第一遭,我不开心难道要悲伤?」

雨泽伸手握住雪霏的手,轻轻揉着,歉声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雪霏将头撇向雨泽,说着:「你这个大笨蛋,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事情的经过,他都告诉我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全是一场戏,应该是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不,你说的对,我的确像你说的那样。虽然是一场戏,却也道破了我虚假的爱情观,我也是个戏子,只是我错以为,我坐在观众席。我操纵了所有的台词,却又像散场的观众,说三道四,自以为是。」

雪霏心下感动,柔声说:「你真是个大笨蛋。我只是在利用你的善良说那些刺激你的话,从头到尾,你忠於我们的爱情,是我顶不住诱惑与压力,选择背弃你。没有我伤你的心,你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温柔、体贴、善良又……好笑的人,我不准你自责你自己,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有办法再活的开心,过着你想要的生活,再一次让我看见最辽阔的你。对不起,是我……是我不懂爱也不懂得珍惜你……」移过左手,贴在雨泽的手背上,她说了深藏在心里最隐密的话,「如同我明白,此生你会呵护我一辈子,我也想让你知道,我很开心还能拥有你的一部分,就算失去白头的机会,我也要看你幸福自在,永远永远不要再走入那没有光的国度里。」

低着头,一颗一颗的泪水,缓缓滴落在雪霏白皙的手臂。雨泽放声哭泣,这一刻,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当个大人,像个孩子,回到拥抱里,回到无知里。

「难得被你惹哭成这样,有你的。」

「别以为我眼睛看不到就算了,刚刚哭到躺压在我娇小玲珑的胸部上,老娘已经够袖珍了,你是打算带我去韩国整型吗?」

雨泽轻声一笑,瞧她说笑的模样,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面对我自己的问题,其实,我没有把握。」

雪霏嘻嘻一笑:「还是我唱个组曲给你听?」

「呵,我答应你,我会努力让自己好好的。你也一样,手术完成後,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嗯。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你……你会离开吧?」

「我知道瞒不过你,这样的我,的确给我很大的冲击,我还不能确定,但的确有这个想法。」

雪霏幽幽地说:「因为小叶子?」

「……是啊。不过,现在她似乎失联了……」接着,雨泽简单的说上一遍与棋华的对话,雪霏一听完,也同意芹晔的处境的确有问题。

「快去吧,等什麽!」

「等你让我安心。」

雪霏顿了一下,伸手慢慢摸向雨泽的脸,轻柔的引导下,在他的左脸颊轻轻一吻。

雨泽低着头:「谢谢你……啊,很痛耶!」

冷不防的,雪霏这个锯齿科的生物,在熟悉的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

「嘻嘻,一样美味。」

「嘿嘿,历久弥新。」

永恒的恋情,也许不需要时间来证明什麽,也不需要合约来承诺一切。望着雪霏的身影,雨泽一个转身,离开病房的同时,他对自己说:「没有永恒的爱情吗?是的,我终於承认没有,因为我失去了你。但是,我们永远拥有彼此的永恒,说好的七辈子,来生,我们慢慢期待。」

乔红见雨泽出来,一张俏脸,迎上前去,央声说:「你快跟学长说,我要跟你去啦!」

雨泽一脸不解,但听棋华说着:「她想陪你去台中。」

「乔红,我这一趟充满未知,你陪棋华到台北,好吗?」

「这是我最接近我妈的一次,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雨泽与棋华对望一眼,二人都瞬间为她心折。

棋华抱着她说:「我懂了,你陪雨泽去吧。」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牵着棋华的手,乔红又跳又笑的:「嘻嘻,开心。」

接着,联络上宜仲,雨泽没有多谈,只确定了芹晔三天前说要回台南,之後便音讯全无。当晚,雨泽与乔红一同上了高铁,面对小叶子的失踪,雨泽的表情藏不住担忧。

「泽,虽然我没见过小叶子,不过听你说了这麽多她的事情,请你相信小叶子吧,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谢谢你。」

的确,人生的风雨早已飘摇多年,若是脆弱,小叶子就不会是小叶子。抛开忧心,傲然一笑,雨泽重新拾起信心。走向即将的旅程,探访未尽的诗篇,江城子写着:「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那麽,是该好好认识这位小雨,解开所有的谜团。

「小叶子等我,说好了,我们永远不让对方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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