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何炜来找我说话之後,他每天都会跟我搭上同一句:「喂,今天要不要去福利社帮你买什麽?」
现在听到的这句,是他在隔天说的。
「蛤?」我又说了我的口头禅,愣了一会儿,想到他昨日的行为,不顾他的问话立马斥责他:「拜托,你上次叫我旗鱼的事都还没跟你算帐耶!你敢再叫我旗鱼你就惨了!」
「唉呦,那种小事不要那麽计较啦!」他无所谓地说。
「我警告你,只要你再喊一次,我就要跟刘老师说了!我说真的哦!」我厉声说道,不给他任何机会。
「烦欸你,既然你不用买什麽,那我先走啦!不然福利社的东西都快被抢完了。」迳自说完想说的话,何炜就离开教室了,丝毫不在意我说了什麽。
满满无言写在我的脸上,愈来愈不了解这个人我行我素的程度究竟到哪里。
此时我突然想起自己竟然还没吃早餐……啊!刚才何炜不就是要问我需不需要顺便帮我去福利社买什麽吗?
我忍不住懊恼地抓抓头,没想到自己这麽糊涂,明明年纪轻轻。
接近上课钟响之时,何炜才进到教室,再次来到我座位旁,顺手递了一个东西,「拿去。」
「什麽啊?」我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也不等我的回答便坐回自己的位子。
低头看了看,放在手心的是苹果面包。
我扭头看向他,手里拿着他方才给我的面包,对着他举起,喊着:「喂,我又没有叫你帮我买,你干嘛啊?」
「啊我就不小心多拿了嘛,我自己也有。」他从抽屉掏出另一个全新的菠萝面包晃了晃。
「你的手是残废哦?居然可以拿错两次。」我翻了翻白眼,他到底平常是怎麽买东西的?
「就……」他顿时说不出话,我歪着头望他,他的表情却变得混乱,终於开口:「唉呦,总之就给你啦!别还我。」
「你才是残废啦!」他依然不忘回嘴。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连回答问题都会迟钝迟钝的。
「咧。」我吐了吐舌头,不过还是向他说了声谢谢。
虽然他送我面包的原因莫名其妙,但我也不疑有他,谁叫现在的我饿的可以把手中的面包一口吞下,不过上课钟声又在此刻敲得响亮,告诉我要忍耐饥饿到下一节课。
不过,还真是多亏他多买了我的份,就算他只是不小心的。
*
「所以他就一直叫你旗鱼?」
「对啊,刚上国一的时候,我上台要自我介绍,但还没说出我的名字,他居然就在班上直接大喊:『旗鱼是你!』」
下课时间还没结束,徐若庭继续跟我聊着我与何炜过去的回忆
我瞪了一眼何炜的座位,虽然椅子上空无一人,但我的眼神依然深切表达出从以前就对他叫我旗鱼的不满,我接着回过头,在徐若庭面前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见我的白眼翻得极致又专业,忍俊不禁,左手还不忘遮掩失序的嘴角,「你们好像有很多有趣的回忆呢,以後可以说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啊,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连忙收回我的白眼,重新扬起笑容。
「听你说了一些他的事,感觉他是一个很风雅的人呢。」她放下手,唇角保持着完美的弧度。
「风雅?他有吗?」我疑惑,蹙起眉心瞥了别处,认真思考着他到底什麽时候风趣文雅了?
「以後你跟他多认识就知道了啦,他才不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人咧!」我视线转回她身上,语态肯定,但为了保持他的形象,我补充:「不过他人倒是真的挺好的,他很有义气。」
「这样啊,好吧。」徐若庭没说什麽,毕竟她本来就跟何炜不熟。
这时我的眼角余光出现了何炜的身影,他刚从福利社回来,手里的东西不少。
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好,走来我身後,把早餐放在我的桌上,像服务生上菜般把餐点一一点清,「诺,一份鲔鱼三明治,一瓶牛奶,一包小鱼饼乾。」
「噢,谢啦。」我转身从书包掏出钱包,把刚好的零钱拿给他,接着把三明治和牛奶拿到我面前,正要打开包装时,上课钟声却响了。
「唉呦,为什麽每次我正要吃你买给我的东西的时候都刚好上课啊?」我停下拆包装的动作,哀怨地看着何炜。
「我怎麽知道。」他正低头数着我给他的零钱,耸耸肩。
「亏你腿这麽长,去福利社还去这麽久,真是白费啦!」我瞄了瞄他那双修长的腿,根本完美的像是杂志里的模特儿,或许他未来可以考虑这个行业。
「谢谢夸奖。」他抬起头,笑盈盈地对我说,接着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转回面向徐若庭,我给她无言以对的笑颜,她也跟着笑了出来,提醒我:「上课罗。」
我点头,起身把椅子转回面对前方,拿回我的笔袋和笔记本,环顾了片刻周围的新同学才坐下。
学校在我们上高二的时候会依照类组重新编班,所以在这间教室的同学有一些是我不甚熟识的。而徐若庭高一的时候是在别的市区就读的,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才转来这里。
顺带一题,我们班是社会组,而我就是那种标准的数理差,文科……还可以的那种人。
时间已过两分钟,都还没等到任课老师进来,导致教室里安静到不行,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坐在附近的人都互不认识。
实在受不了单调的等待与鸦雀无声的环境,我无聊地望向窗外。
天空被涂上一片无云的蔚蓝,因灿烈的日光而使之更加明亮,本该能带给我充满希望与光辉的力量,但没想到外头也是一片寂静。
在毫无声音的空间下,我就这样被包围住。
一瞬间,某种像是失去空气、彷佛被关在一个毫无出口的房间的恐惧感突然袭上全身!
我吓得转回视线,但那种感觉还在,甚至在加剧,我紧张不已,对这种窒息感不知所措,又下意识地往坐在教室另一边的何炜望去。
他一手撑着脸,瞥见我的视线,但似乎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对我笑了笑。
原本感到害怕的我,在看到他笑容那一刻,方才的恐惧感却烟消云散了。
事情经过得太快,我依旧茫然地望着他。
刚才发生什麽事了?那种恐惧感是怎麽回事?
还没厘清前一刻的状况,任课老师却正好在这个时候进到教室。
我不明白为什麽会突然涌出这种感觉,就像是生了病似的,也不明白为什麽看了何炜一眼就恢复……可能是看到他会比较安心吧,毕竟认识很久了。
不过现在已经上课,我没有再思考,便将专注移回课堂上,随之过去。
我依然不知道这是什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