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眼睛充满着「我很八卦」的阿华,兴冲冲的跑到我的面前,直接占据了我的桌子,说道:
「怎样怎样?」
我嘴里咬着面包,一脸不爽的回道:
「%&@#$&**」
不好!面包卡到喉咙了!
阿华看着我满脸通红,不断拍着胸膛的样子,无奈的把他的水拿到我面前。
「……你先把面包吞下去如何?」
我用力的灌了一口水,痛快了哈出一口气,一双白眼立刻丢了过去。
「没听过吃饭皇帝大吗?一大早跑来吓人是怎样?」
「好好好,是我的错。」
阿华一边陪着笑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贱了。
「所以……结果如何?」
我把吃完的面包袋一手塞进阿华的裤袋中,一边从抽屉中拿出第一节要用的课本。
「啥结果?」
阿华两手用力拍在我的桌子上面,眼中爆射出八卦的精光!
「当然是我兄弟的幸福啊!怎样?有本月老出马,果然轻松搞定吧?」
搞定个屁!其实我很想这样对阿华喷下去的……不过想了想,没有阿华似乎也没有後续的发展了,抓抓头,我还是选择直接跟阿华说实话:
「就有约她假日一起去台北啊。」
「很好很好,果然是大大地进步……你刚刚说啥了?」
我头也不抬,轻描淡写的回应:
「约她这个星期六去台北一趟,我顺便要去买东西……」
碰!我的桌子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阿华的额头直接撞在桌子上面,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大到我都能清楚的听到:
「这不对啊……我只是鼓励一下,怎麽就盗垒成功了?这进度也太快太简单了一点吧?如果按这样发展下去,星期六後我不就要天天带墨镜以免被闪到眼瞎了?可恶!这种好事为啥我就是没有遇过啊……」
阿华,你的背後好像出现好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死神影子啊……
「喂喂!你到底脑补到啥程度去了……我没说成功了啊?」
阿华快速的抬起头来,眼中再度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所以?」
「没正面回应我啦,张扬卡在中间。」
阿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正义果然得到伸张的灿烂笑容,似乎发现我正用死鱼般的眼睛瞪着他,他才强行把脸扭曲成沈重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翰哥,别担心,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没有回应就代表有希望。上帝为你关了这扇门,必然会为了开另一扇窗,耐心等待,成功绝对会是你的……」
「你这家伙去当政客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就在全班还处在一片闹哄哄的状态时,班长急急忙忙的从门外跑了近来,站在讲台上面,用力的拍着讲桌说道:
「各位同学,等一下要开朝会,大家准备一下,要去走廊上排队了。」
朝会?我跟阿华对视了一眼,这个名词太过遥远,以至於我们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记忆中,从开学到现在也只有开学那天有开过朝会而已,在秋日难得的烈阳之下,我们深刻体会到啥叫做「官越大废话越多」。
在不断地怨声载道当中,我们三三两两的走到走廊上排队,要不是规定不能把椅子搬出来,我想现在一定人手一把,一个小时的等待实在让人想到就觉得累啊……。
在经过前方的一个位子时,我顺道瞥了一眼:依然保持着跟昨天放学一样的空空荡荡。那里,是柱子的位子,以往再怎样晚,他也能够赶上早自习结束的钟声才是……发生什麽了吗?
「翰哥,快点,老萧要来了。」
「喔,喔!马上来。」
急急忙忙的跑进队伍当中,我回想着电视中看军人站姿,努力的表现出抬头挺胸手贴好的姿态,两眼直视前方;果然,下一刻就感觉到一双锐利的眼神正在不断地扫视着队伍,几个站得歪七扭八的人更是受到加强版眼睛光线的照射,而不由自主的站定站好。
远方的行政楼中,平常难得一见的学校大头们一一亮相:有着地中海发型,总是臭着一张的训导主任,站在训导处前方的走廊,眼睛直接投向中央走廊的位置;总是穿着一身合身烫平西装,梳着西装头看起来就是在假笑的教务主任,对着中央走廊的方向,微笑的点头;以及从二楼的校长室走出来,一路搭直达电梯抵达中央走廊升旗台的校长,他站在升旗抬的旁边,对着司仪点头示意。
三个人构成了宛如三国鼎立的局面,总觉得空气中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我眼睛撇了一下左边的阿华,阿华对着我眨眨眼,一脸「你看我说得对吧」的表情。果然,因为校长要准备调职的关系,学校的斗争已经正式浮上台面了吗?
据说训导跟教务都已经有当校长的资格,只是等着有没有缺出来而已。
我一面胡思乱想着,三年级司仪学姐的声音透过广播传了开来:
「朝会开始,全体肃立!」
「主席就位,唱国歌。」
悠扬的国歌声透过广播传遍整个校园,只是举目所见,没有半个人在专心唱就是了。想当年我们还有一课课文专门讲解国歌歌词到底是怎样的,到现在还有谁记得这片青天白日满地红所担负着的历史意义呢?恐怕大家都被无止尽的颜色对抗弄得心灰意冷懒得管了吧?
国旗声上了最高点,在东北季风得吹送之下恣意得展开它的全貌。无论如何,国旗还是全部展开来最好看了,没有迎风而起的旗子,那根本不叫做旗子啊。
我一面胡思乱想着,努力的分散自己疲困交乏的状况。要知道老萧可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透过眼角的余光,我可以看到老萧已经拿出他那本招牌褐皮小本子,上面记满了他想要进行秋後算账的名单。我可不想要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带来第八节的牺牲啊!
黄宗翰,你要撑着!为了自己的自由时间,为了自己的玩乐时间,无论如何你都要努力的撑下去啊!
我一边在脑中背诵着最近历史课上的内容,一边回忆着昨晚看过小说的东西,顺便来为那些角色好好的评断一下。说也奇怪,平常看过也就看过了,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有办法慢慢的思考一下自己看过的东西。
脚指头开始出现发麻的状况了,我偷偷调整着自己的站姿,忽用脚尖,忽用脚跟,努力的延长自己的立正时间……话说你们这些大官会不会废话太多了点?明明知道没人听还可以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特别是训导跟教务,你们现在是在比谁的功绩比较强是吧?两个加起来都快三十分钟了,没看到学生们愤怒的目光不断注视着你们吗?
在全校已经呈现东倒西歪状况的时候,司仪学姐美妙的声音终於传了过来:
「主席报告。」
校长从学姐的手上接过麦克风,朗声说道:
「各位同学辛苦了,大家先坐下来吧。」
校长一说完,全校同时传来了舒爽的喊声,在我坐下来的瞬间,我真的感觉到了坐着的可贵,就算是冰冷的地板也无法驱散我对坐下这件事情的热爱;眼角余光中,似乎看到了老萧遗憾的啧了一声……
「今天举办朝会,除了天气不错,国旗也应该拿出来好好晒一下之外,有两件事情要跟大家报告。」
「第一次段考刚刚结束,刚进来的一年级同学们相信已经慢慢适应了高中的生活;往後,由学生会主导的活动会接二连三的展开,详细情况将由学生会另外发下通知单,并且请纠察队协助宣导,这是第一件事情。」
校长停了一下,从背後拿出一叠厚厚的纸来,顺手戴上了眼镜说道:
「第二件事情,上个月由导师协助宣导,针对三个年级的调查问卷结果已经出来了。调查内容主要是针对校务、活动跟社团三方面为主,情况与我们过去理解的有了不小的落差。」
「大家都知道,本校一直以来以多元的社团为傲,并且许多运动型社团在校际交流的比赛当中取得了不小的成绩。相信各位路过校史室的时候,都可以清楚的理解。」
「但,在这次的调查问卷当中,有高达五成的人对本校有多元社团这点完全不清楚,甚至有三成的人回答了:『我们学校只有排球社跟篮球社而已』这样的答案。」
「其中,有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写得最好,在这边我朗读一下部份跟大家分享一下:
入学已经一个多月,举目所见都是满满的球类与运动。对於喜欢挥洒汗水,将青春散发在阳光下的人来说自然无所谓;但是,对像我这种十成十的宅男而言,到底有什麽地方可以容得下我的呢?
公布栏,川堂,学校网站上,满满地恭贺狂贺哪个运动社团获得了国际比赛得胜利,我却连一个其他社团的相关内容都搞得不清不楚的,彷佛昔日入学时听到的讯息,像是泡影一般的消失了。
勉强着自己去参加运动型社团,喘着气,看着前面人人比你强的现状,体会着未来三年也许只有无止尽的板凳可以坐。是我太不争气?还是从一开始我旧部应该奢望社团生活的美好?
果然,最适合我的只有回家社了。此处不留爷,爷回家里蹲总可以吧。至於那些社团活动的学分……管他的。」
校长朗读完,慢条斯理的收起了眼镜。全校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喂,翰哥,你怎麽满头大汗的?」
「没,没事!什麽事情都没有……」
校长放下了手中的纸卷,继续说道:
「为了避免有像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本校将在十一月十号当天,举办本校第一次的社团成果发表会,由各社团成员自行表演,将自己的特色完全展现在全校学生面前;同时,也将从各年级抽一个班出来,进行话剧演出,让所有人看到本校学生的活力与创造力。」
校长对着全校露出了洁白的两排牙齿。
「希望大家多多努力,期待各位的表现。」
说完,校长将麦克风塞到已经傻掉的司仪学姐的手中,施施然的走回了他的校长室。
我想,现在全校师生的表情,大概都跟这个字一样:
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