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这一觉睡得又沈又香,连个梦都没有做,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天光。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床帐,於是想起来昨晚应该是在冷英这里留宿的。不过,她什麽时候上床睡觉的?
温雅下意识地转过脸,枕边并没有人。也对,他一向起床很早,现在应该是练武去了吧。温雅摸着额头,模模糊糊想起昨天自己好像在花园里就睡着了,那不用说,肯定是冷英把自己给弄回来的。
温雅低头看看身上这雪白的中衣,脸上有点发热。昨晚她糊里糊涂睡着了,怎麽到的床上都不知道,这外衣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脱的。而这里是公主的寝居,屋子里除了“侍女”可没有“侍男”这号人物的存在,冷英不会假其他异性之手帮她宽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能做这事的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虽然她喜欢冷英,和他同床共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两人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以礼相待的。可昨晚这事……想想她就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行了!你想太多了!
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才不会趁机偷看什麽的呢!再说你有什麽可看的呀,又不是多麽峰峦起伏波涛汹涌,叫人看到眼里拔不出来!
温雅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穿好外衣洗洗漱漱,该干的都干完了,出门径直往花园里去找冷英。
远远地就听到花园里有风声,不用看也知道那一定是冷英在练枪。一想起冷英,温雅就不自觉的嘴角上翘,一路小跑向那边跑了过去。
她脚下生风跑得很嗨皮,以致於拐到院角的时候没看见有人站在那里,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温雅揉着脑门龇牙咧嘴。“杵这儿当电线杆子,没看见有人过来吗?”
“对不起,我没有来得及让开。”
明明是温雅恶人先告状,那人居然也老老实实的道歉,要是换了别人可能是屈服於她驸马的淫威,不过是这个人的话,还未必知道“淫威”两个字怎麽写。
温雅一抬头,不由一愣。“银羽?”
这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的美貌少年,不就是她和冷英昨天从废墟堆里扒出来的那个银羽吗?
昨天他那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都没能损伤那惊人的美貌,今天收拾得干净整齐又换了新衣服,比昨天看起来更加迷人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在状况内。温雅心想我怎麽一觉睡醒居然把这样的美人都给忘了,要不是撞到他还想不起来,罪过罪过。
“你怎麽在这?”她捂着额头问,口气立刻变温和了。
既然是银羽,她也不好瞪眼了,毕竟给美人留下恶劣印象谁都不想的。只不过刚才那一下也不知撞到他哪了,美人身上还真硬,硌得她脑门生疼,这就是走路不长眼的代价。
“我……”银羽迟疑着说:“我昨晚听到乐声了,很惆怅,很忧伤的乐声。”
温雅很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
“是……你吗?”他喃喃地说:“那是你吗?”
“是我在吹箫。”温雅更加迷惑。“不过,这和你在这里有什麽关系吗?”
银羽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你问得还跟有关系一样?对他这完全状况外的表现,温雅也一团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这来历成谜的少年到底在想什麽。但有时候完全没可能弄明白的事,弄不明白就是明白,温雅很明智地选择了不去问个明白。
银羽说:“我听说,这里是护国公主府,昨天带我回来的,是公主殿下和驸马大人,我应该要向公主殿下道谢,但他们说,公主殿下现在在练功不能打扰,让我在这里等。”
“哦。”温雅点点头。“不用等了,你跟我来吧。”
她本来就是去找冷英的,眼下不过多带一个跟班而已。她走在前面,银羽跟在她身後,边走边问:“那个人是公主殿下,那您就是驸马大人?”
“是啊,我是驸马。”温雅笑着说:“怎麽,不像吗?”
“……挺像的。”
两人一前一後走进了园中,一眼望见那熟悉的身影,温雅停下了脚步。
朝霞的薄晖落在那银色的身影上,映照出最优美的剪影。矫健的身姿宛如游龙,掌中银枪疾如风,快似电,唯见一团光影。早已不是第一次看他练功了,但温雅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出了神。
“他是个强大的人,不过,您是真的欣赏他吗?”
“当然。”温雅正看得入神,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银羽。“什麽意思?”
银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某种温雅看不明白的思绪。
“这世间的男子,一般不会欣赏一个过於强大的女人。”
“这个……”
虽说来到这世界已不是一天两天,但温雅还是被狠狠地雷了一下,浑身汗毛集体竖起。好一会儿她才总算抚平了那一身的鸡皮疙瘩,勉强挤出个笑容说:“你也说了那是一般的人不是?我就是那二班的嘛。”
银羽愣了一下,随後认真地点了点头,十分由衷地赞叹道:“驸马大人您真是风趣。”
我能不要这风趣吗?成天男女混乱,我都快要精分了!温雅心中泪流满面,幸好这郁闷的情绪在看到那熟悉的迷人身影向自己走来之时,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冷英练功完毕,收起银枪,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因为遇到了银羽以及整座村庄神秘失踪的事件,冷英就算仍在婚假期间,也不能再继续休假,所以他的假期已经提前结束,今天就要回去述职,或者用温雅的话来说是去上班。他不是那种富贵闲人,上班了只要点个卯就能走的,不知有多少事要处理,所以温雅如果还继续赖床,那这一个白天就别想见到他的人了,更何况昨晚还说好了要跟他学武的,这才一大早地就爬了起来。
“殿下!”她高兴地向他挥手,冷英也对她回以一笑,一旁的银羽看着这两人,流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你来了。”冷英微笑着说。在和她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也扫向了错开数步站在她身侧的银羽。
“嗯,来了,你起得真早啊!”温雅对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喏,我来找你的路上碰到银羽,他说要和你道谢,我就带他过来了。”
银羽走上前,向冷英深深施了一礼。
“公主殿下,感谢您的相救收留之恩,银羽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姑娘言重了。”冷英说:“本宫并没有做什麽,举手之劳而已。”
“公主客气。”银羽低头说:“只可惜银羽孑然一身,公主的恩情无以为报,深感惭愧。”
“来者是客,姑娘既然在公主府中,就是驸马和本宫的客人,就请安心住下。”冷英说:“如有什麽需要,尽请直说。”
“多谢公主殿下。”银羽再度行了一礼。“您的厚意,银羽感谢不尽,他日殿下若有吩咐,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站在一旁的温雅听着两人的对话,刚刚那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鸡皮疙瘩,刷刷刷的又起了一身。
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女性严重适应不良,再加上还有那麽一丝丝避嫌的需要,所以除了冷英,她几乎很少和异性有交流。但因为冷英是极有她所欣赏的男子气概的,所以她这麽成天光看着冷英的话,会导致有时候会忘记这个世界和原本时空的性别差异。可现在站在这里听着银羽和冷英对话,就觉得怪异无比,好像身上长了刺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公主这个称呼她倒勉强算是听习惯了,但听冷英对着银羽一口一个姑娘,实在是叫她别扭个半死。
温雅在一旁风中淩乱,但也只好淩乱着。谁让银羽在这里就是个少女,不叫姑娘难道还叫公子?冷英也不可能像她那样直接就喊银羽的名字,毕竟这是不合礼仪的。只不过温雅是个特殊存在,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虽说已经尽量努力融入社会了,但努力是一回事,能不能融入又是另一回事,幸好对她的失误不会有人太过认真的计较,毕竟是“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