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郁只是想起他的猫已经去世一段时间,这些饲料不知从何而来,或许他老早就留意到这样一只来去匆匆的街猫,因此暗地里替牠们准备。
那天说要成为他的驴耳朵,他大概也放在心底,这几天两人睡前总会聊一下天,黄深会说起他以前的事,譬如他从以前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却因为样貌长得成熟,从小就是担任照顾者的角色。
「这就是所谓的『老来等』。」成郁用毯子把自己捆成一颗深蓝色的蛹,喝起香喷喷的洋甘菊舒眠茶。「放心吧,等你四十岁就会有人问你是不是还在读大学。」
黄深仅是温声嘱咐,「小心别喝太多,半夜会想上厕所。」
「喔,好。」她放下茶杯,一脸期盼,「那之後呢?」
「……动不动就当班长,他们说我声音低很有威严。」
「那也应该是风纪股长吧?」
「他们还说朝会我要是上台领奖,他们会特别与有荣焉。」黄深看似百思不解,「而且说这话的,女同学占大多数。」
成郁懂那些女生心里为何骄傲,她真想一窥少年的黄深到底是长什麽样。「老师学生时代应该很受欢迎。」
「是收过满多情书,但那时候我对於交女朋友并不太热衷,收下以後,通常隔天就拒绝对方了。」
「这样也太有效率了。不过,那年纪不正好是思春期吗……」她皱起眉,一个不对劲,「说错了,大学才是全盛时期。一说到大学,总会提起必修三学分,其中一门就是恋爱。」
换黄深反过来揶揄她,「你大学肯定很受欢迎。开朗,又乐观,男生很少不喜欢像你这样容易相处的女孩。」
成郁口微张,缩起脖子仰望夜空,藉此掩饰点被黄深称赞後衍生的害臊,「……的确是收过一些情书啦,」她高傲昂起下颌,「虽然有些是要我帮忙转交的。」
黄深忍俊不住放声大笑,笑得脸都皱起来了,成郁把毯子拉高只露出一张脸,余光窥视开怀大笑的男人,不自觉也跟着扬起嘴角。
罗正来拜访的那个早晨下起大雨,前几天的好天气只是昙花一现。黄深即使在这又湿又冷的天气依旧起得早,即使那寒意能渗进人骨,他也丝毫不在意。成郁在被窝里睁开眼聆听他拉上门的声音,接着她缩起冰冷的脚尖,再次入眠。
当她再有意识时,外头传来引擎在冷空气中一节节的喘气声。成郁揉揉眼睛坐起身来,似梦非梦裹着毯子依偎到大门边,眼熟的轿车已停妥在马路对面。她猜是罗正,果不其然下一秒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劈头就喊了她名字。
「早啊。黄深人呢?」罗正一手开伞,另一手将包包甩到肩侧,走到铁栅门边,「该不会还没回来吧?」
「早。」成郁打了个喷嚏,摇摇头,「还没回来,但差不多要到了。罗大哥你先进来坐一下,我帮你倒点水暖暖身。」她脚踩在帆布鞋上前去开门,也不怕雨水和泥泞弄脏鞋尖。
罗正坐在廊上收起伞,环顾屋内,客厅里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有些出入,他挑高眉头走到电视旁放的一株翠绿仙人掌,上头还有陶瓷做的菲力猫模型,那只黑白相间的人型猫笑得傻气。
成郁迅速换下睡衣後,探头问罗正,「你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罗正把玩着小巧的仙人掌盆栽,随口应,「我自己有带酒。」
「……一大早就喝酒也太颓废了吧。」
「4%的啤酒而已,根本连让我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喝来怡情养性的。真要喝我会直接带伏特加过来,不掺雪碧和水,直接在黄深家喝挂。」
真是个大言不惭的酒鬼啊。成郁揉揉眼睛刷牙洗脸去,等等还要把除湿机搬到书房去,这种天气潮湿,那些书禁不住湿气折磨,久了铁定会发霉。
她才刚进浴室,穿着雨衣的黄深後脚已出现在门口,他见到屋内的罗正时昂起下颌。「吃了吗?」
「饱了。」罗正环臂而笑,「风雨无阻啊你。」
黄深两手向上伸直,腰微弯脱去雨衣,「我习惯了,一天不运动反而浑身不自在。」他将雨衣摊开晾在外头,到厨房倒水喝,从浴室里传来成郁打喷嚏的声音,又快又狠,顺道还发出舒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