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落於記憶裡的人(完) — Chapter 5 憐惜

站在房门前,伊嘉婷把手放在门把上,转过身,神色凝重地定睛望向他:「待会见到小琳,千万别跟她提起景若贤。」

他不明所以,可凝睇她认真的表情,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最後只能点头应允。

伊嘉婷见状,也跟着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压下门把。

「小琳!我们来看你罗!」

她笑得很是灿烂,彷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存在过一般。他唯有跟着扬起笑容,跟在她身後走进房间,却一头撞上她的背。

她的身体软软的,撞到也不怎麽痛,但她怎麽突然停下?他顺着她惊愕的视线看去,只见夏梓琳抱着膝,坐在床上默默流泪。

他怔在原地。

伊嘉婷先他一步回过神,立刻迈开大步走到夏梓琳面前,伸出双手,用力将搂她入怀里。

完成这些动作後,似乎已明白一切的伊嘉婷敛下眼帘,唇畔逸出一声叹息。

「……想哭就哭吧。」

无声的饮泣在她的拥抱下化为放声大哭,哭声在房间内回荡,其中所隐藏的悲伤和痛楚,齐家岚始终没能弄清;唯一清楚的是,看着夏梓琳的眼泪,他心中满满都是疼惜。倘若不是心中尚存一丝理智,说不定他已推开伊嘉婷,把夏梓琳抢到自己怀里来了。

那边厢的夏梓琳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好不容易哭累了,便沉沉睡去。伊嘉婷见状,轻手轻脚将她放平到床上,而後便退出了房间。

甫踏出房门,她便毫不意外地迎上了齐家岚的目光。

「她究竟怎麽了?」他的声线有点沙哑,深邃的黑眸清楚写着不解。

「景若贤。」面对他的提问,她仅回以一个名字。

她想,大哭一场之後,夏梓琳大概也就能放开了。她一直都是那样地坚强,景若贤不可能这麽轻易就把她击溃。既是如此,她也无谓多费唇舌,向齐家岚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徒添他的忧心。

只是伊嘉婷没想到,她这回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也才恍然惊觉,原来她远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了解夏梓琳。

翌日,夏梓琳依旧没来上学。

这本来也没什麽大不了,毕竟情伤说来轻巧,在当事人眼里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直至放学後,伊嘉婷到夏家去探望好友,却被夏母告知梓琳昨夜已连夜搭车搬到外婆家暂住,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看来夏梓琳这回是打定主意,势要逃避到底,才会连她这个本应被隔绝在这段感情纠纷之外的局外人都不愿见。

其实伊嘉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只是相比落跑的夏梓琳,她更担心的是对事况不明就里的齐家岚。

夏梓琳消失的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到夏家去向夏母探问好友的情况。虽然顾及学业,无法亲身前往乡下开解夏梓琳,但该表达的关心,她可是从未落下。而她每次到夏家,总能和齐家岚来趟巧遇,由此可知後者对夏梓琳的关心绝不比她少。只是他俩之间有一项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她事先对夏梓琳的感情事有所认知,齐家岚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於是相较於自己,他对夏梓琳的担忧便又加重了几分。

夏梓琳失踪了多久,齐家岚就发愣了多久。自认识他以来,伊嘉婷从未看过他这般失常的一面。忧心之余,她更惊异於夏梓琳对他的影响力。

她压根没办法想像,如果他得知夏梓琳离开的原因是景若贤,会作出什麽样的举动?

她想不出来,更不敢想,只能尽力向夏母打听夏梓琳的下落,并尽力逗齐家岚开心。无奈的是,尽管她已竭尽全力,成效却是不彰。多少天过去了,齐家岚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末了伊嘉婷的忍耐终於到达极限,在心上人面前当场发飙了:

「齐家岚,你看过来!」她双手插腰,气势满满地瞪着正垂首盯着书桌上某个小污点的齐家岚,「你倒是振作点!就算你再怎麽耍颓废,小琳也不会因此而回来啊!精神点好吗!你自己说说,小琳没来上课的这些天,你除了发呆之外还有做过什麽?你都快变成我不认识的齐家岚了!」

伊嘉婷难得说上那麽长的一段话,可惜她的一腔热血并未感染到对方。齐家岚听过她的长篇大论後,只望着她的眼睛,沉静地道出一个问题,便重新低下头去,继续盯着桌上的小污点发愣。

「她都走了,我还能做什麽?」

眼看他随口对自己抛下这问题後又再陷入沉思,伊嘉婷眸光一黯,心中霎时就昇起了几分苦涩。

虽然此刻的齐家岚理应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自己,但为免露出马脚,她还是赶紧撇过头,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落寞掩去,并藏起眼角那滴差点落下的眼泪。

待她调整好情绪,确定自己不会在他面前崩溃流泪,方才回过头面对他。

甫转过头,她便撞进了他失神的眼眸。

那双昔日曾盈满光辉的温柔黑眸,此刻只剩空洞。感受到那份正缓缓渗透他整个的痛,伊嘉婷的心情也连带被影响,陪着他一块低落了下来。

「你就那麽喜欢小琳吗?」

良久,她听见自己这样问。

听见这问话,他没有立刻答话,只把视线移向窗外,几秒钟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从原先木无表情的脸上掀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很多人问过我,为什麽会喜欢她?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就是存在,存在於我心底最重要的角落。」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而後才接道,「我不只喜欢她。我对她的喜欢,比喜欢还要更多一些。」

看到他因为想起夏梓琳而卸下冷漠,连五官都莫名温柔了几分的神色,她只觉心脏不断传来揪痛,痛得她几乎想要落荒而逃。然而,有另一种感觉盖过了心痛,使她更为他悸动。

是怜惜。

她怜惜他,不舍得他为了夏梓琳的事憔悴至此,甚至,她开始恨起了与她相识更早的夏梓琳,只因她让他伤心了。

他说他喜欢夏梓琳,但她又何尝不是喜欢他的?

谁的感情比较深重,她无从考究。她只知道,她怜惜他,只要他不再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要她做什麽都可以。

哪怕是把夏梓琳连人带心送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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