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等一下！」我听见有人在叫我，脚步慢了下来，最後停住。是丹丹，她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稍微喘了口气，便说：「後天就是运动会了，大家说今天要排一下棒次，顺便练接棒。」
「好啊！没问题。不过我先说，我真的跑很慢喔！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
「没关系啦！我也没有很厉害，好玩就好。」於是，我就被丹丹半拖半拉的往操场跑去，那
里果然聚集了一群人。
「天儿、丹丹，你们可终於来了，就跑道预备吧！大家都测完秒数了！」一旁来帮忙的女孩
亲切的说，让我的紧张感减了大半。
不过，就算平复了忐忑的心，速度还是不会变得比较快啊！待我冲到终点线，竟发现丹丹竟
已经坐在一旁休息了，心中不免有些挫折感。
也不知道康乐是怎麽排棒次的，我竟成了倒数第二棒，而最後一棒是陆天旭。
这可让我大大松了口气。
「如果我跑慢了，你一定得帮我追回来喔！」我倚着陆天旭的肩，轻声说道。
「一定。」他肯定的回答，眼神中充满着笑意，我的心中，似乎有股暖流通过。
这种默契，大概就是一种爱吧？
❄
「喂？陆天旭，你现在有空吧？」
手机另一头传来他睡眼惺忪的声音，「天儿？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天根本还没亮，而且今天
不是要上学？」
「总之，你现在先穿好制服背好书包来我家门口，你知道我家住哪吧？我在楼下等你，快
点！」着急得说完，也不给他提问的机会，我马上挂上电话，到地下室去牵我的脚踏车，然後在
门口等着，焦急的不断张望。
过了十几分钟，终於看见他的身影从远处奔来。
「到底要干嘛啊？这种时间把我叫出来。」
「上次不是说要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吗？快点上车，再慢就来不及了！」
「我上车？」他狐疑的看着我，「你不觉的一个男人给女生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
「不然你想怎样啦！快！」我着急地蹬着脚，这人怎麽那麽罗嗦啊？
陆天旭把我从脚踏车上拉下来，自己骑了上去，「上车，你来指挥。」
因为事情紧急，我管不了这麽多，直接跳了上去，朝天空大喊：「冲啊！」
我们在风中驰骋着，我的指挥与他的速度合作无间，竟比我预期的还要早到。
天还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你那麽早把我挖起来就是为了来这里？根本什麽狗屁也看不到。」我感觉的到他正皱着
眉。
「好啦再等一下，有耐心点。」
不一会儿，东方的太阳缓缓升起，一寸一寸的照亮大地。
「日出？」
「你再仔细看一点。」我朝前方一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很美吧？」
不远处绽放着一簇簇向日葵，耀眼得正如同天衢中得太阳，每朵向日葵的身上，都挂着晶莹
闪耀的露珠，令人不禁佩服大自然这伟大的作手。
陆天旭的嘴角，浮现一抹灿烂的弧度，对我说：「你听说过吗？向日葵的眼泪？……」
我微笑着听完他所说的话，这大概就是幸福了吧？我心想。
❄
这天，校内人山人海，热闹滚滚的，彩带、气球，随处可见，四周都充斥着人们快乐的笑声，
连我的心情都不自觉的好了起来。天空中绽放着和煦的阳光，连空气都是暖和的，俨然是举办运
动会的好日子！
「靖宁，这麽好的天气，你穿什麽长裤啊？热死人了。」看她这个样子，我都觉得热了。
「没办法啊！不知道为什麽，最近腿上一直出现瘀青，青一块紫一块的，丑死了！怎麽见
人。」她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我已经能大概懂得她用手语想表达的意思，省下了写字的麻烦。
「以後小心点啊！这种天气穿长裤简直要人命！」
她微微点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拉着靖宁坐到了看台上，整个场面看起来很壮观，各种表演都让我开了眼界，尤其是啦啦队高难度的舞蹈更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那些动作我看我是学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话说，江昱参加了什麽项目？他有跟你提过吗？」
「嗯……我想想。」靖宁摸摸下巴皱着眉，模样怪可爱的，「男子200公尺、篮球、接力，三
种。」
咦？这不是跟陆天旭一样吗？还真巧。
「欸？天儿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你找了好久。」张丹丹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啦啦队得的制
服，脸上化着亮的得彩妆。
「丹丹？你怎麽穿成这样？你不是辩论社的吗？」
「喔这个啊。」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装扮，「他们有个团员上礼拜出车祸，我一个在啦啦
队的朋友就找我去帮忙啦！刚刚看到跳得最糟糕的那个人就是我。」她开朗的笑了几声，俏皮得
吐吐舌头。
下一秒，篮球场上混乱了起来，愈来愈多人聚集到球场旁。
看这个场面，丹丹兴奋的尖叫：「高一高二的ＰＫ赛！抱歉我得先走了，待会见罗！」她心
不在焉的朝我挥手，一眨眼，她就消失在我眼前。
高一高二？这不就代表……江昱跟陆天旭会像上次一样比赛？难怪那麽多人围观。
「江昱要上场罗！」我提醒靖宁，一听，她眼睛为之一亮，立马站起来张望。
下一秒，现场响起一片欢呼，两队队员各自就位，火药味十足。
斗牛赛进行的十分激烈，谁也不让谁，整场比赛，靖宁都不断地鼓掌，拍到双手都红肿了还
停歇，我想她现在应该恨不得自己能发出声音。
终於，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比赛又到了五比五的局面，观众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每个
人各自在心中揣测着究竟谁会投进关键的一球。
「陆天旭，加油！」我呐喊。
这时，陆天旭抄走了江昱的球，站在三分线外，完美的抛物线――。
现场响起了叹息声，球碰到了篮框，狠狠弹开了。
靖宁看到这一幕，紧张的快晕了过去，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地翻
找起她的包包，几秒钟後掏出一綑卷成棒状的海报。
她手忙脚乱的将海报摊开，我顺手帮靖宁拉起了另一头。虽然在观众席上有替江昱制作海报
的女孩不计其数，但我非常确定，江昱他一定看见了，看见靖宁手上的海报，听见了靖宁心中的
加油声。
霎时，江昱的动作变得超乎常人的敏捷、快速，连眼神都变得极为锐利。
裁判开始倒数比赛结束的时间。
五！江昱高高的跃起，拦截了敌队的传球。
四！一个漂亮的转身，完美的後仰跳投。
三！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场上毫无一丁点声音，只剩一颗篮球在胜利的轨道上运行着。
二！篮球击中篮板，又在篮框上来回旋转了几圈。
一！唰！多麽美妙清脆的一声，这球就压在最後一秒的时间，高二组夺得了最後的胜利。
比赛结束！场上爆发疯狂的欢呼，江昱两个字更是被一群女孩喊的响彻云霄。
一旁的靖宁绽放出最甜美的笑容，江昱也看向这边，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虽然我为江昱感到高兴，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惆怅起来，陆天旭会不会感到难过呢？他现在
的心情一定不好受吧？我暗自担心着。
我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陆天旭的表情并无什麽异状，只不过他冷漠的脸让别人觉得他有些
不甘心。
过不久，丹丹出现在他身旁，贴心的拿起毛巾替他擦汗，还特地去帮他买了瓶水，温柔的递
给他。这让我看了非常不是滋味，一种醋意油然而生。
而後，张丹丹笑脸迎人得对陆天旭讲了几句话，陆天旭听了，缓缓起身，跟丹丹肩并着肩走
往教室的方向。
他们，要去哪呢？
管不着一旁的靖宁，好奇心驱使着我移动脚步。
我也不晓得我偷偷摸摸地是在干嘛，但直觉告诉我，丹丹的举动，非常不寻常。
他们走向了位於三楼的教室，一般同学都是走正中央的楼梯上去，但他们选择了最角落的封
闭式的楼梯。
我躲在墙角，亲眼看见陆天旭和丹丹先後进了教室，也亲耳听见门锁上的声音，我的心猛然
揪了一下。
透过门上的小窗，教室里是一片黑暗，但依稀见得到他们两个人影，我倚在门旁，连呼吸都
不敢太大声。
他们面对着面，好像在说些什麽，但我没能听见。
接着，丹丹踮起脚尖，吻住陆天旭的唇。
脑袋嗡！的一声，我不能思考，也无法呼吸，脑袋一片混乱。
我摀住嘴，摇着头不断不断地往後退，不可置信！一切的一切，都……不可置信。
我使劲的跑，用力的跑，我不知道自己置身在哪，只知道这已是尽头，眼泪瞬间奔腾而出，
再也无法抑止。
究竟为什麽？
你的名字。我问你的名字！
靠着墙，我颓然的滑坐在地上，独自饮泣着悲伤，我不懂，真的不懂，不懂为何我止不住奔
腾的泪，也不懂为何他，选择了她？
介意一起撑吗？如果不行的话，我跑回去就好了，反正都会湿。
那一夜的莞尔、手肘的温度、唇上的温存，前天一起看的向日葵，都算什麽？难道都只是场
儿戏吗？难道……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
「如果我跑慢了，你一定得帮我追回来喔！」「一定。」
将脸颊上的泪水和无法言喻的痛心一并埋入环抱膝盖间，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对於席卷
而来的无助，我……无能为力。
那我们也来场意外吧！
骗子！全都是骗子！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原本甜美的记忆，顷刻间，随着滑落的泪水，融入了舌间，变成蹙眉间的酸楚与苦涩。
溃堤了！幻灭了！所有的美好，都化成了在浩淼大海中的泡影，就在不起眼的某处，它碎裂了，碎片划破了当初的一片真心，好痛，真的……好痛。
当时自以为是的浪漫爱情、天真的以为能不言而喻的默契，现在想起真是愚蠢至极，哼，一
切都只不过是包装下的谎言吧？真讽刺。
排山倒海的回忆如密密麻麻的细针扎进胸口，越是告诉自己那些只是欺瞒、谎言，心就愈发刺痛，痛得无法忍受，眼泪又扑簌的掉了下来，浸湿了空气中流转的悲恸。
心中的空虚侵蚀着意志，寒冷的孤独像抽气帮浦，将仅存的阳光一点一滴的，缓缓抽乾。
无助抽泣着，顿时，我喘不过气来，空荡荡的走廊，急促的呼吸声，更让人觉得悲凉。
缓缓从口袋里掏出小罐子吸了几口，就像发了狂似的把罐子用力往前丢，歇斯底里的大哭
着，我到底……还活着干什麽呢？干什麽？用不着救活我自己啊？用不着。
顷刻，我觉得自己好渺小，张丹丹一直以来都是这麽的亮眼，也难怪陆天旭这种人会爱上
她，反观我自己，平凡的连蝼蚁都不如，竟然奢求陆天旭会给予我幸福？天真地以为那个吻代表着永远？笨蛋，我这个大笨蛋。
简直可笑至极，尖锐的笑声划破了操场那些欢呼、喝采，霎时，这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的我一个。
从头到尾，我都只不过是被玩弄的魁儡罢了！是吧？陆天旭，很好玩是吧！
「很好玩是吧――！」尖叫不足以宣泄我的情绪，他是听不到的，听不见我沉痛的控诉，听
不见我死了心的悲伤，真奇怪，明明是笑着，咸咸的泪，却还是顺着脸庞滑下，毫不留情地。
我用力的揉乱自己的头发，敲打这被欺骗还不自知的笨脑袋，去死吧！这世界的一切！「去
――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双脚胡乱地踢着，我是多麽厌恶这样的自己。
像是虚脱了一般，一点力气都不剩了，颓废地倒卧在地上，挤不出泪水，甚至是伪装的笑
容，没了表情，只剩一片漠然。
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这样很好，就自己一个人……。我欺骗着自己。
该死。要是这全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爱或不爱仅仅一句话，你又何必这样的伤害我呢？何必……？
❄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直到我彻底清醒，四周已经安静了下来，没有了那些欢呼声，反而更
让我觉得空洞。
我到厕所洗了把脸，拍拍自己的双颊，告诉自己清醒点，至少，别让任何人担心，包刮他──
陆天旭。又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痛。
若我是一把火，一把孤傲的火，就是他，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却又以残忍的蹂躏，将我熄
灭，痛不欲生，失去燃烧的生命……。
我用力的摇晃起脑袋，林天儿，别再想了！
对着镜子，两只手指头努力的撑起笑容，却总是在松开的一刹那，苦涩的弧线就会马上垮
下。罢了！强颜欢笑，太痛苦了。
看台已经一个人都不剩，大概是放学了吧？这样也好。
踏着蹒跚的步伐走出校门，脚步随着混乱的思绪移动，不知不觉，走到湖边。
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完美的抛物线，它掉入河底，噗通！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在心湖中渐
渐扩散，渐渐扩散……。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不懂，也永远不会懂，在爱还未说出口前，就被狠狠撕裂的那种痛，我不坚强，真的，我
一点都不坚强。
下一秒，我一路狂奔回家，泪水在风的洗礼下，逐渐风乾成泪痕。很抱歉我错了，我没办法
不在乎。
门打开了，妈妈她坐在窗前，遥遥的凝视着远方，见我回来，立刻抱怨道，「我觉得你爸
他，好像有在房间里装监视器，我待在客厅里不敢动。真是！做贼的想喊捉贼啊！」她呢喃着，
就像讨不到糖吃的小孩。
我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说：「妈，我们家没有监视器啦！」如此不信任，为什麽还要勉强在
一起呢？
我默默的回到房间，用棉被包裹住全身，连带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江昱？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喂？」
「喂？天儿，今天我跟靖宁要去一个地方，你要来吗？」
「要去哪？」我有气无力的说。
「来了就知道啦！一小时後在学校附近那个凉亭见。」
「我不……」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究竟去，还是不去呢？我已无心思考这问题。
还有一小时的时间，就让我睡一下吧！一整天下来，也让我筋疲力尽了。
醒来後，脸上还留着已乾的泪痕，瞥了一眼时钟，约定的时间明明已经过了，我却一点也不
紧张。虽然最後还是出了门……就当去走走吧，或许心情会好点。
信步往凉亭的方向走去，不疾不徐，反正他们是不可能等我的，我只不过是来走走。
果然，不出我所料，空荡荡的凉亭，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冷笑了一声，感觉
很沧桑，配上这样狼狈的我。
「嘿！」背後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吓了我好一大跳。
我回过头，看到是江昱，表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了，靖宁也在一旁，温柔的笑着。
「你也太慢了吧，我们在这里站了快半小时。」
「抱歉……。」我低着头，实在不想做太多辩解。
他的嘴角绽开一抹灿烂的弧度，便拉着靖宁，往反方向走，还不忘回头叫我跟上。
我加快脚步想跟上他们，心里好奇着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麽药。
没想到走着走着，竟打起了一连串的喷嚏。
江昱回过头，皱着眉头盯着我：「感冒了？」
「大概吧！」我揉着鼻子回答。
他看了我一眼把外套脱下，扔过来给我，「呐！穿上吧！要是晕倒了我可背不动你。」
碍於靖宁在一旁的缘故，我把外套扔回去给他，说：「不用了，谢谢。还没有冷到这种地
步。」心冷了，再厚的衣物，在与内心悲伤交战的暴风中，都只是徒劳。
「穿上吧！感冒再严重就不好了。」靖宁比划着应和，她对於其他女人的容忍力还真是高的
让人无法置信，也难怪他能忍受和江昱再一起。
既然靖宁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拒绝。只好从江昱手中接过那件外套，就让它这样披着，而
他微微牵起嘴角，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拉着靖宁继续向前走。
他的外套很宽、很大，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看着江昱的背影，只穿着单薄的上衣，心里多
少有点过意不去……。
我们在几条狭窄的巷子穿梭，突然，他停了下来。
「到了！」江昱和靖宁相视而笑。
我愣愣地看向前方，不过是面墙嘛，其他什麽都没有。
我们站在小巷内，看着眼前那漆黑面墙，还是不懂他们带我来这到底要干嘛，黑漆漆的，根
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来这里干嘛？」巷内很暗，几乎看不见东西，我也仅仅知道我面前有面墙罢了，真的
有点毛毛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用手扳了手边的开关，咑！我这才注意到有个路灯立在一旁，一道光
照亮了整面墙。
「哇！」我傻住了，眼前的一切，实在不是美能够形容的，该怎麽说呢？给人一种彷佛置身
於天堂的感觉。
「厉害吧！这可是我跟靖宁的杰作。」他搂着靖宁的肩，骄傲地笑着。
「简直美呆了！」我不禁赞叹。
一面墙，画着一双翅膀，洁白得宛如天上的云朵，底色则是比天空还浅的蓝，微微透着美丽
的白光，还画上几根飘散的洁白羽毛。
「这全是你们画的！？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心情不好时，来这边都会豁然开朗呢！」靖宁微笑解释着，当然，是用她的双手。
「这里是我和靖宁找到的，她说，这样一大面墙空着太浪费，所以一定要在上面画些东西她
才安心。」他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
「为什麽要带我来这里？」
「不为什麽，靖宁说一定要带你来看看。」江昱说，靖宁腼腆的笑了。
「站在这中央，感觉就好像拥有了一双翅膀，能飞上青天自由的翱翔，远离城市的扰攘呢！
这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靖宁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我仰头望向无垠的星空，心中却无限惆怅，虽然心里是有好过一
些，内心角落某处的伤痕却还撕裂着，无法癒合。
我暗忖：如果这面墙，再画上几朵我最喜欢的向日葵，一定会更美。
❄
新的一天，我的世界里还是一样的阴郁，丝毫不见一丁点光芒。
运动会，还剩一天，怎麽比坐在教室里听课还难熬呢？
差点忘了，今天还有接力。
如果我跑慢了，你一定得帮我追回来喔！」「一定。」
又是一阵揪心。
我站在准备区暖身，并刻意的避开张丹丹和陆天旭两人，我可承受不住他们俩欢天喜地来告
诉我他们交往的消息，我会崩溃的。
赛道上，心脏跳得好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需要那家伙，替我追回任何距离！
接到棒子的一刹那，我抛开所有杂念，使劲地往前冲，周遭景物都成了直线的光影，我自己
一个人也行！才不需要他！一点也不需要！跑着，泪水又掉了下来，我究竟再假装坚强个什麽劲
儿呢？
棒子，交到了陆天旭手上，他回头朝我勾起嘴角，在我眼中却是一种讥笑，得到了幸福，来
嘲笑我的孤单吗？
突然，一阵晕眩，我踏着踉跄的脚步，走到一旁没人会注意到的角落，呼吸急促了起来，空
气，我需要空气！
该死，我不该勉强的，努力在口袋中翻找着小罐子，颤抖的手却让它滚到一旁，不行，眼前
一片黑暗，有种濒临死亡的错觉，好难受。
伸出手却勾不着罐子，四肢逐渐无力，我真的……要死了吗？
隐隐约约，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是谁呢？
等等！是空气！我急忙清醒了过来，抓住那个人凑到我口鼻的罐子，死命的吸了好大一口。
得救了。
我虚脱的靠在墙上，在闭上眼之前睨了一眼救了我一命的那个人，霎时，原本的感谢变成了
厌恶。
我手撑着地，往後退了几寸，充满敌意的瞪着他。
「刚刚结束比赛就看到你往这边走，摇摇晃晃的，没事吧？原来你有气喘。」他眼中满满都
是关爱，这更让我感到恶心。
下一秒，张丹丹也跑来了，她的表情透露着喜悦，「天儿，你刚刚跑的根本超快欸！多亏有
你，我们班是第一名呢！」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是恶魔！
她勾住了陆天旭的手臂，这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别闹了！」陆天旭恶狠狠地瞪了张丹丹一眼，甩开她的手。
我冷哼，不用再装了！我都知道！不要再假惺惺地靠近我，让我以为你是爱我的！也不要再
假装对我好！我不需要！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但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就算没有你们两个贱
人！
我扶着墙壁站起，打算离去，脸冷的跟冰块一样。
没想到双脚瞬间失去的力气，一股脑儿地跌坐在地上，陆天旭一脸紧张的想要扶住我。哼，
演技还真好，「小心点，以後不行就不要勉强，身体比较重要。」
我蹙紧了眉头，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怀。这声音
冷淡的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语歇，我急忙逃离现场，转身前，捕捉到他错愕的神情。
运动会结束，大家各自散了，我为什麽要做的那麽绝呢？装作没事不是很好吗？至少还是朋
友，也不至於搞成这样。
唉！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这大概就是所谓无缘吧？我早就该死心了。
呿，陆天旭算什麽，张丹丹又算什麽，我做我自己，我是我自己……。这样安慰着，却一点用
也没有，胸口剧痛着。
终究，我还是陷入了泥泞，久久无法脱身。
❄
即使伤心的想自杀，地球还是不会为了我少转一圈。遗憾的是，我还是得到学校，每天看见
他们俩在我眼里像千万根芒刺伤害我千疮百孔的心。
踏进教室，还没走到座位，就看见抽屉里摆了张纸条：
12：00丙梯口见，我有话要说
陆天旭
我把纸条揉成一团，往後头看，他同样也正看着我，看着我把纸条揉烂，陆天旭那家伙没有
说话，只是别过头。
上课时我一直在想，为什麽张丹丹和陆天旭两人的恋情没有传开呢？不是只要扯到陆天旭的
事，有人就能大肆宣扬一番吗？怎麽到现在连个讯息都没有？未免也太低调了吧！
不过，江昱和莫靖宁的事也没有閙得全校鸡飞狗跳啊！但是以张丹丹她的个性，应该会到处
去说：「陆天旭是我男朋友噢！」然後露出一抹甜死人的笑容，让别人想恨她都难。
我好像愣了好久好久，等我回过神来，大家都已经在吃饭了，看了看手表，12：15。
我没有勇气见他，只能坐在位子上发呆，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位子早在十五分钟前就空了下
来，我不奢望他会等我，甚至想要他快点回来，能不能让我罪恶感别那麽重。
不知道他要跟我说的是什麽，至少「我很喜欢他」这件事没有人知道，永远只会是个秘密，
而他爱的，是张丹丹，所以我们无话可说，我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陆天旭到底以为他是谁啊！
我愣了一下。
是啊！他，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我默默念出了声，就像是在回答我自己。
「你说你喜欢谁！？」我看见陆天旭就站在我面前，用冷漠的口气问，我吓了一大跳，这一
吓我竟夸张的站起来，桌子都给我弄翻了。
碰！「……」我什麽话都没说，就是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看你笨手笨脚的。」看着他一边把桌子扶起，一边叨念着，我无法思考，摀着脸冲出教
室。
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丙梯口，这里是校园的角落，非常隐密，因为前阵子施工的关系，地
上尽是肮脏的砂砾。
仔细一看，上面用木棍写着几个字，大概是陆天旭留下的。
我做错了什麽吗？
不，你什麽也没错。一滴晶莹的泪珠湿润了沙地。要怪，就怪你给我的太多，最後留下的却
太少，徒增了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