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命很硬 — 5

第五章

日日防范却不见任何歹徒出现,向日葵幼儿园也因为这股微妙而紧绷的平静衍生出几波质疑的声浪。

不少人认为那个预想中的歹徒不过是胆小的园童一时自吓自所导致的结果,误认人这类事天天都会上演,实在没必要如此大惊小怪。

相较於旁人内心的浮动不安,刘谦却还是依然坚信那名园童的证词,园内园外巡逻不见断,偶尔间抽不出空来还会让蚌壳老兄代他执行。

只是蚌壳老兄常常会在巡逻途中巡着巡着人也跟着神隐不见,可放着他不管,往往数分钟後又会突然冒了出来。

每当刘谦忍不住问蚌壳老兄被那尊神明给请去喝茶时,蚌壳老兄只是高深莫测地轻笑着:「厕所神。」

……拉肚子就拉肚子,肠胃不好还装什麽装。

刘谦腹诽着,好险现在不是吃饭时间,更庆兴没让小孩子们有样学样,把他的痞子脸给学个十足。

「那、厕所神刚招唤完你,现在暂时应该不会再招你去喝茶了吧!」

自办公室抽屉拿出购物清单,这些东西过几天都要用到,不趁今天有空买齐可就不好办了。

看着刘谦拿着一张纸轻拍着自己肩头,蚌壳老兄二话不说地接下,稍稍确任过里头记载的内容,全是些纸笔文具类,虽然不沉重但品项很多很杂。

微弯着腰杆,刘谦以打趣的方式说着:「这些东西可要麻烦你了!」

「看来不止厕所神招唤我,现在连外出神也想跟我见个面。」拿着钱包下上抛扔着,只见那钱包以十分规律的动作上下滚动着从不见它掉离蚌壳老兄手中。

以不多送的无表情望着蚌壳老兄走出门口,刘谦最後不免想问问多日来埋在心底的问题:「蚌壳老兄,你信过那孩子说的话吗?」

刘谦是信得,但他总是希望能多一个人站在他这边,譬如说蚌壳老兄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蚌壳老兄坚定地说:「当然。」

因为那名园童的眼神很清澄,说服人的理由向来不用太多,往往只要够关键的一个便足够。

像是自己也被认同般,刘谦腼腆一笑,以指节揉着鼻头,这等不符年纪的行为倒让刘谦做来自然的很,或许是因为日日跟小孩相处的原因,所以一些较稚气的动作在他身上不显突兀。

「好啦!我去去就回,回来替你带杯饮料。」安抚小孩的说词蚌壳老兄可说越用越得心应手,就面对连刘谦也偶尔如此敷衍着他。

虽然被人敷衍教刘谦有些不快,但有杯饮料喝也就不予以计较,因为他刘谦可是有肚量的大人。

见办公室里没了人,起身落锁走出,现在有肚量的大人要去上课,陪陪那些可爱但偶尔会耍点任性的小孩们。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围成圈圈落坐的园童们彼此挨着肩,满脸嘻嘻哈哈地扯开嗓音大声唱着,比起自己的歌曲是否能唱成调,他们更加重视自己是不是个群小孩中唱的最突出的那一个。

就连以钢琴伴奏的刘谦都彻底败在这些园童们的绝地大反攻之下,只能说伴奏变成无奏,就算刘谦突然停手不弹他也相信他们仍然可以顺利地以自己曲调的顺畅唱完一整首。

最後一个音落下,刘谦一点也不意外听到歌才正要迈入最後一个字。

余歌飘荡,听来格外延绵。

静默片刻,果然这首耳熟能详的小星星也完美唱完,刘谦欣喜的颔首,想着下首要安排什麽让他们来唱,不如……唱真善美好了!

「好了!大家都站起来,我们现在要唱头儿肩膀膝脚指,要分开站喔!不然会撞到对方。」

指下音乐一转,轻快且熟练地弹出伦敦铁桥垮下来的音调。

一听到刘谦开始弹着,虽然没有催促自己的意味,但是所有园童都像瞬间接受到快快排好间距的指令般,即使乍看混乱但却总有几分默契与自我自成的规则。

故意延长乐曲,刘谦不厌其烦地弹着等着,眼神温柔地巡曳着20名园童在他面前跑来奔去直到自己挑好中意的位置。

小孩蹦跳间踩踏木质地板所发出的蹦声像是鼓般偶尔会替刘谦加上给分有趣的伴奏,有些早早选好地点但又不甘寂寞的园童们看到同伴不经意的行为所带来的效果,一时觉得有趣也跟着原地重跳着。

最後,究竟是唱游课还是室内活动都让人搞不清楚,好在,没人介意过。

「一、二、三开始,头儿肩膀膝脚指、膝脚指……。」在刘谦导唱之後,园童也跟着一起唱,室内一团和气。

碰!

一声像极了巨大炮竹瞬间爆开的炸声响起,突如其来的巨变让众人不禁全静下了声音,尤其那发生点竟离他们如此的接近。

最先恢覆理智的刘谦立刻惊觉不对,立刻起身要园童们跟紧彼此没有他的指示前千万不可以乱跑喧嚷。

高尖的惨叫划开了安静的虚假,慌乱的鼓噪亦於同时发生却又旋即被勉强给压抑下。

一连串的异变快得教人措手不及,可刘谦却能立即联想到先前出没现於幼儿园周边的变态歹徒,说不定真是他,而至於那声巨响说不定是枪械所发。

头皮发麻的猜想着,刘谦毫不多想地打电话报警,即後匆忙地设法将出入口彻底堵上,以阻挠歹徒闯入并尽可能拖延时间以等待救援到达。

不要发声、不要惊慌、不要害怕。

刘谦尽可能得希望园童们能照他所言而行,唯有如此才能暂且放心。

只是刘谦的放心似乎太早,当刘谦将园童们全数安顿好後,园内广播器却开始沙沙做响,不似平常广播前总会搭着可爱俏皮的提示音,这回则是直接传递出一个冷硬且嘶哑的陌生男声。

男声所传递出的要求很简单,他的目标只有一人,刘谦班上的鲁直,只要交出他来,其他人全可以无视放过,而他并不会对鲁直下毒手。

情况很明显是冲着鲁直的叔叔鲁富贵而来,否则才5、6岁的鲁直如何跟人结下这深仇大恨。

持械闯入幼儿园的举动本身就算不上有理智的行为,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歹徒根本无法沟通,恐怕就连誓言也是随口胡邹,若是刘谦将鲁直交了出去,只怕是亲手将他送上死路。

「老师。」怯怯地喊着刘谦,自从被歹徒给点中後,鲁直身边便没有其他人敢靠近,除了潘清风一人,便见他默不作声地紧紧揪住鲁直的衣袖不放,衍然绝不放手的模样。

其他学生要顾及,鲁直亦也不能舍弃,被选择给闹到头疼的刘谦不禁深深地叹息着,脸色颓然地抚着额间。

扁着嘴,鲁直眨起泫然欲泣的无辜眼神直直瞅向刘谦,不是为了求饶。

「老师,让我一个人过去吧!好不好。」

「不行!」断然的否决出自刘谦与潘清风嘴里,两道声音重叠的威力惊人,尤其是潘清风的脸色更加狰狞,彷佛只要鲁直胆敢作出与他意见相左的事,他就会毫不考虑阻止对方。

「清风说的对,你才几岁,怎麽能让你去面对凶恶的歹徒。」要去也是老师跟你一起去,挡危险也要老师先帮你挡。

刘谦默默在心底说着。

「我不想害大家,我可以的,真的!」手握紧拳,鲁直就怕他们不信,可当他对上两双坚持的双目时,鲁直的说服似乎毫无用场。

嘴轻轻一噘,嘘了声的刘谦要鲁直别再多说,他们之间的对话非但没能让情况有半分好转,反而使其他同处於这间教室里的园童们惊恐到全身发颤。

恐惧像是看不见的手,正紧紧地掐住每个人的呼吸,无端的窒息彷佛随时都会在下一刻发生。

「你放心,老师会想办法处理的。」刘谦倾身拍拍鲁直小小的头颅,转身交代着潘清风务必要将鲁直顾好、看好,最好别让他有机会乱跑。

「老……。」喊人还未喊出口,就被人给活生生堵住嘴的鲁直忿忿地瞪向那凶手不放。

该被打扁成肉片的潘清风,我恨你。

心若鼓雷,刘谦几乎是一步一颤全身抖得都快不像话,死亡的阴霾犹如附骨之蛆般一寸寸爬上刘谦原本堪称坚毅的决心。

说不怕是骗人的,但是他又偏偏舍不得让鲁直去送死。

满心满脸纠结的他只能频频自我催眠着,将满脑预先想好的说服在心底排演一遍,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再到你这样做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会有多痛心之类拉拉杂杂的内容,说穿了全是无关痛痒,尽是些浪费口水的东西。

屈指伸手敲着门板,在那一刻里刘谦甚至能听到门内泛起一阵不小的惊慌,只是声音被刻意压抑过而显得扁扁又高尖。

「闭嘴。」语调冷到快结冰般,冻得屋内人又再次噤下了声,安静到有些死寂。

唰地一声,原先被拉紧的窗帘自内部被曳了开来,便见一个陌生非常的面孔透了出来,以极为警戒的目光审视着刘谦,当他自上而下游移过一回後,难掩愤怒的男人先是狠狠地瞪了刘谦一眼,旋即转开门锁,持着手中上了膛的枪械,打算一出门便立刻宰了这不知自己死活的男人。

满脸戾色,神情扭曲地冷哼着,既会走上这条舔血路,杀人的体力活他也不怕自己做不来。

如今眼前的男人自个撞上他枪口前也称得上倒霉,谁让他无事逞英雄,早提醒过,只要将鲁富贵交出来,他可以全然不计其余小命,现在杀了这男人不过是顺势而为。

枪决式的处刑似乎很不错呢!

歹徒兴奋地时不时以舌尖舔滑着自己的唇,宛如正期待着能品尝到梦寐以求的美味佳肴般贪婪。

「放心!你不会痛的,我会一枪就打穿你的脑袋。」半安慰半嘲弄,歹徒笑得一脸真诚,若不是他手中的枪正抵着刘谦的脑侧,或许会让人错以为这不过是场玩笑话。

刘谦硬生生地品味着他并不想要体会的人生初体验,被枪抵头的冲击使他方才好不容易组织好的劝言,全都彻底格化,脑中的底稿只剩下一格格待填的空格,最後能嗫嚅地我个半晌已是极限。

一个大男人退化到只会发出毫无意义的单字,这模样简直让歹徒不欲目睹,能不开枪也算是他颇为忍耐。

「遗言就不用说了,反正也没人会听。」示意让刘谦慢慢地回身过去,待他一转定,也是他开枪的一瞬。

死亡如此接近自己,满脑子充斥着不想如此简单就无声无息的消失,恐慌令刘谦不顾一切地只想起身强抢歹徒手中的枪械。

只见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在两人都猝不及防的刹那,枪就被黑影给硬生生地夺了下来。

刘谦从没料到自己还没转过身体,这枪却落入了最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的手中。

「蚌壳……老兄?」刘谦呐着声,嘴里乾到吓人。

「在这呢!」蚌壳老兄笑应着刘谦,瞧他一脸冏样,可真是非常有趣,那张向来老实的脸孔,在此刻多添了几份光彩,虽不到转不开眼的程度,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瞧几眼。

发现自己枪械被夺,一时慌了手脚的歹徒,除了惊於来人无声无息的好身手,更多得是满心浓烈的怨气。

那来不长眼的浑蛋,竟然双手双脚抵住天花板边角,好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彻底藏匿。

心底暗啐了声,既然枪械被夺,他也就索性不用枪了,反正他向来就不是善於使用武器,真正能拿出手的反而是拳脚工夫,这混蛋这般撞了进来也算他倒霉。

压低身一横踢,目标便是对准了蚌壳老兄无防的手,力道狠毒且俐落非常,大有打残对手的意图。

只见蚌壳老兄张嘴哇哇大叫之余,人便狼狈的往後跳退了好大一步,身手说不上狡黠倒也勉为其难地顺利躲过这一击。

深深呼了口气,刘谦总算能稍稍放缓了心底些许紧张,可当下一波凌厉攻势而来,刘谦又不免失声大喊。

亦不转正身体仅以侧身之姿劈下一手刀的歹徒在挥空的瞬间,脸色也不免跟着显露出急躁,彷佛不能相信有人能一而再地躲过他的追击,而且次次都用堪称危机一瞬又颇为别扭的动作强行闪过。

若不是他运气太好,就是他刻意装弱以耍弄自己为乐。

一时半刻间还看不清对方的底,歹徒索性趁胜追击,再以猛攻取代防守。

驱前一个箭步,歹徒让自己能和对手之间的距离降到极低的状态,伸手吃入他所不防的侧身空挡间,最後再以擒拿手攫住对方的单臂。

这一扣一压之间,歹徒毫不意外地睨见蚌壳老兄因承受不住施压而屈膝落跪的窝囊样。

「枪在你手上可真是浪费了。」口气充满着鄙夷,手里的力道却也不含糊,到口的猎物说什麽他都不会放开。

早在夺枪最初若是男人立刻开上一枪,或许他还不会如此胆大出手,但是男人没有,所以只会教他更加深信男人是万万开不了枪的胆小鬼。

形同虚设的东西有何畏惧之理。

歹徒得意万分地将枪给夺回,纵使枪身沉甸甸的很,可一想到他的计画依然持续进行的自满时,饶是他这满脸杀气的男人也不禁扬起一抹得逞的畅快笑意。

碰地一声,声响不过短暂且轻微。

手持小花盆的刘谦沉静地注视着自己跟前的歹徒,他自认下力并不算过重,否则现下撞破的就不会只有人头而是盆碎头裂。

完全忘记被自己无视於一旁的刘谦竟敢从後方偷袭自己,歹徒只觉耳中回荡着巨响,後脑传上的疼痛教他无法反抗地昏獗过去。

本想歹徒若有半分不安份的举动便要再补上一记,可别说妄动了,只怕他真是彻底得背气过去。

抽空瞧瞧自己如今还坚固如昔的小花盆,刘谦意满地咧开嘴,很想对蚌壳老兄如此说:「谁说陶瓷的东西不耐用,这孩子可争气的很!」

而他也当真这麽说了。

忙着揉散受疼的臂膀,屈坐於地的蚌壳老兄则是不吝地对於今日的大功臣给与赞赏肯定。

看着歹徒被随後攻坚闯入的警方们上铐带走,刘谦这才安心下来,一下子松懈下来的後果是他的全身突然像是截了力气般瘫软後倒,只是这一倒没倒到地上,倒是倒入蚌壳老兄的怀里。

温软适中的肉垫对如今躲过大难的刘谦而言很适用。

眼见危险歹徒已落网被逮又十分幸运地传出无人受伤的消息,原先不少怀抱着忐忑不安围绕在向日葵幼儿园之外家长们现在总算能搁下心头的大石,在感谢各路神明之余更是忙於寻回自己家的孩子。

看来,有不少小孩今晚晚餐会出现猪脚面线这道菜。

瞧瞧这人数,一只猪也不过就四只脚,不知有多少小猪要被迫从容献身,这一场胁持之中堪称最惨苦主莫过於这些小猪们了。

今日向日葵幼儿园撞上了这类毫无理由的飞来横祸早就吓坏了不知多少家长的胆,好不容易松口气的当下,任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在幼儿园多待半刻,能早退顾孩子便早退,抽不出空的则是托亲友,就怕在孩子的心底产生丝毫的阴影。

若不是鲁富贵出於职责必需留下指挥全场,鲁直肯定会是第一披返家人潮中的一员。

再加上刚发生过如此触动神经的胁持事件,教鲁富贵更不敢随便找个下属送鲁直返家,宁愿就这样任他在自己眼皮下晃也不愿见不到人担心。

如果真要硬让鲁富贵选个人来顾着鲁直,他想来想去也只有潘温那只老狐狸有这资格使他安心。

有潘温在,向来只有他吃人,那轮得旁人伤他分毫。

想着,鲁富贵抽了空拨了讯给潘温的手机,这回依然摆着不接。

远远地越过人潮的间隙里,刘谦见着了此刻正与下属交谈的鲁富贵本人,在他脚旁依偎着不肯离去的鲁直却是拼命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颅,也不管他一头金灿的毛发在鲁富贵的膝盖上都已经蹭成团毛球,约略估计很快地将会进展到下一步无火自燃的层级。

气鼓着小脸,鲁直像是躲人般,又将视线狠狠转开。

「老师。」满脸鼻涕泪水,鲁直再见到刘谦之後总算愿意展露出一丝灿烂微笑,小小的双脚立刻迈开步伐便往他最喜欢的老师怀里冲。

发现自己始终纠缠不放的人受到自己以外的人事物所影响时,隐藏在鲁富贵身後阴影的潘清风只是面色微愠地缓缓跟其鲁直身後。

早料到鲁直那肚子里头藏着的小心思,也不点破的蚌壳老兄只是笑容满面地刻意倾斜一些身子,好教鲁直自动自发地撞进他怀中,成了送上门的小玩具。

动手捏了把圆润且极负弹性的脸蛋,蚌壳老兄恶趣地想着小孩就是皮肤好,虽然掐不出水来竟也随便让他捏出一个红手印。

「只光注意你们刘老师好不好,却忘了刘叔叔。」掌控得宜地将自己的语调与眼神拿捏在惆怅失落之间,教人一看便无法分辨这男人作戏及真实的比重究竟有多高「刘叔叔好伤心啊!」

一句好伤心,顿时打傻了鲁直向来直率的思维。

难道他当真无意间伤了对方的心?

「欺骗小孩是不道德的行为!适可而止就好。」

刘谦木然地提醒着蚌壳老兄,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可说对这家伙早有些初步认识,当他想恶作剧时就会这样,虽然表情跟气势十足到位堪比影帝程度,但他就是看的出来,没理由且直觉性。

无声咧嘴一笑,没有被揭穿之後的恼怒不甘,却带几分被抓包的无赖。

鲁直傻傻地来回看着两个大人,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说到意思却又不是很懂。

闻言不禁失声惊呼的潘清风扬着一张担忧的小脸,目光直瞅瞅地瞬也不瞬地看着蚌壳老兄「刘叔叔伤心了啊!那一定很痛,不用担心,我有法宝能让刘叔叔不会再伤心。」

在众人都尚未猜出那法宝为何时,潘清风早已小心翼翼地将随身包包给打了开来并从中掏出了一管大家都颇为熟悉的强力胶,那一身黄中带红的软管,再再都凸显着它的存在有多麽强大。

如此显而易见的排斥,让蚌壳老兄很难催眠自己并说服着自己,方才潘清风的关心笑容是出自本意,而非遮掩眼皮底下那抹怒不可抑的愤慨。

简直就是养不熟的野狼。

「一碎就黏,包准效力持久,操作简单。」摆出赞许的赞手势,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潘清风便开始着手替蚌壳老兄进行治伤疗程,一团透着琥珀色的稠液便自他手中的那软管出口处中颤巍巍地被挤了出来。

「这样也可以啊!那、清风我来帮你吧!」不明究理,但直觉中判定潘清风不会恶整蚌壳老兄的鲁直眨动着好奇又带点兴奋的目光,一双小手更是紧紧巴住蚌壳老兄的手,要他千万别乱动。

兴灾乐祸冷眼看着蚌壳老兄让两个不足他大腿高的小孩子们耍着玩的模样确实使刘谦有一种出了恶气的畅快感。

既然拔不下鲁直这团大包袱,索性蚌壳老兄使个巧劲让这小孩由外转内,当他一滚进自己怀中,随即将他以公主抱方式扛着跑。

话说,这几日他似乎很常用到这招扛人,以往都是往後一甩、肩上一扛,跟扛麻布袋没两样运人,偶尔还会不经意地让肩上的伤患乘客的某些部位与地面磨擦产生血痕。

手脚磨伤是基本,还有人因此被磨成地中海,不过他事後坚持顶上发不了毛绝是因为个人体质有关。

「手黏一黏也就算了,不用黏到其他地方。」抽空回头偷觑,蚌壳老兄随即应景地发了股寒颤。

「啧!潘清风那双眼可是大放着妒意,年纪小小却如此执着於鲁直,连让人碰一下都不肯。」蚌壳老兄再一次有感而发的心忖着。

险险闪过潘清风那双堪称狡诈非常的双掌,差点就要跟怀中的鲁直小朋友强迫变成连体婴。

「呜哇!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刻意装作一时手滑不小心地黏到不该黏的位置。」蚌壳老兄暗自抹了把冷汗,打定主意不愿再看潘清风手中无异凶器的胶管。

一群人那里不好去,直在他身边绕,绕得刘谦都快头晕,真想……真想一掌全把他们给通通打晕。

「行了!全都停手,武器我没收、人我代管,双方签下停战协意,不准再闹,否则……。」喉头间冒着不住的冷哼,谁敢在他面前拿翘,刘谦就敢让他马上痛不欲生的求饶。

当然,他是圣洁的教职人员,从来不盛行体罚这老招,可自古以来惩戒人的手段可不仅仅只是局限一处,精神方面下手也是可以偶尔为之。

尾音拉得既长又颇带深意,惊得三人连气都不多吭一声,不全是因为刘谦的手段施展真有多残忍无道,而是属性间的相生相克所导致,某些人不想见到刘谦不开心,而又刚好另外有人不愿见某些人难过。

「老师偏心。」扁着嘴,鲁直皱眉臭脸地放手,看来好玩的事又没了。

「老师那有偏心啊!你叔叔们正往这里看,看来他们已经忙完了,说不定等会就要各自带你们回去。」见他们算是收敛了不少,刘谦同样也缓下了脸色提醒了一句。

不同於鲁直向两人道过再见後急步前行,潘清风就显得从容许多不急不徐,那里有一点大难过後乍见亲人时的激动奋慨。

「叔叔。」不亲不疏地喊了潘温,潘清风最後只换来潘温一声短促的嗯声权充回应。

叔侄间冷淡的互动全看在眼底的鲁富贵,除了默默感叹潘温那不管是谁都摀不熟的冷性子,看来潘清风似乎也承袭了他的性子,简直是两块会走动的大小冰块。

困惑地抬起眼尾,难不成他说的话太小声「潘温,他们就麻烦你了,潘温……?」

彷佛有事扰着潘温,今天的他在鲁富贵看来总有几分敷衍,虽然不碍事,但还是使人感觉不快。

兀自瞥开视线,鲁富贵视而不见,不打算刨根究底的追问,这类自讨没趣的事,他不会多管。

「小心身旁人。」低声警戒鲁富贵,潘温点到为止的暧昧提点已是足够鲁富贵猜到其中的玄机,便见他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目光寸移状若不经意地扫视四周,直到在他斜後方一处这才多停下了片刻,可随後又立即收回。

那隔绝於幼儿园铁篱笆之後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往园内瞧。

虽然徒凑热闹的人多,可眼里投射的狠厉却是昭显着此人的别有所图,就不知谋图的对像是谁?

将背後的探究完完全全给承接下来,蚌壳老兄神色自若地与刘谦谈笑。

他并不意外自己的行踪败露,在他决意要救刘谦一命时,这结果便是唯一的可能,如今不过是如他所料的发生而已,既然做了他就不会後悔。

「今晚咱们吃顿好的压压惊。」蚌壳老兄笑着,今晚是他们最後共享的晚餐。

瞅了眼这吃货,刘谦怒其不争,即便他也爱吃就是了「除了吃顿好的以外没别的方式压惊吗?」

「愿闻其详。」试着摆出平日所见,包围在刘谦身旁的孩子们受教时的专注神情。

只是孩子们做来可爱天真,可放在蚌壳兄这老人身上却是让人一整个拳头发痒,总想往他身上蹭个几下,虽然蹭久总会难免力道失控,而有殴打嫌疑。

「等回去再说。」瞬间冷静下来,刘谦反手推开蚌壳老兄,谁让他这样靠近,不知道冲动是魔鬼吗?

惊险之後,竟对於人体的渴望到达非一般的冲动,而他该死地竟动起来蚌壳老兄的歪主意,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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