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5作品】《寵物》By 決明2.0 — 《寵物》8-2

「……我说了,你会信吗?」原离用着自言自语的音量,喃喃问。

感觉手背紧了紧,是李唯谨手掌的力道,一直覆盖着,没走。

「会,我会。」

原离立刻摇头:「不会有人信的,只会被说我有病,说我妄想……」

★李唯谨会相信。★心里,有道声音,坚定在说。

这个秘密,藏了好久,没有半个人能说。

说了,只会被当成疯子。

话,只能憋进心中,谁都不能讲,无法分享、无法……分摊。

他真的……好想有人,能听他说说,那件谁也不会相信的事──在他很寂寞的时候,在他很惧怕的时候……

分不清,是累了,还是对李唯谨的信任,远远超出想像,又兴许,弄混脑袋瓜的药效,尚未褪尽,他竟然好想告诉李唯谨……

那股冲动,来得又急、又快,原离自己都抵挡不住,声音,悖离控制,就这麽脱口──

「谁会相信……我根本不是人类,我只是附身在一个『人』身上的……灵魂,而且,还是动物灵……」

李唯谨完全不插嘴,聆听,是他目前唯一需要做的事。

他知道,若此时,他打断原离开口,原离永远不会愿意再说了。

「我根本不是『原离』,那是这具身体主人的名字,不是我!我没有名字,我是只遭人弃养的宠物,不,连宠物都称不上……」

连被「宠」过,都没有。

不记得曾经被珍惜,不记得曾经被疼爱,只有很偶尔、非常偶尔,才会被摸摸毛、拍拍脑……也或许,短暂被宠,但那些记忆太稀少,他忘了,也不屑要了。

「我被带去野放,丢弃在马路旁,所有的景物看起来都好大、好可怕,车子随时从身旁呼啸而过,还有凶恶的野狗──」

原离猛然止住嘴,理智回笼,才惊觉自己说了什麽!

李唯谨一定有妖力!不然为何每每在李唯谨面前,他就会干些又蠢、又呆、又失常的事?!

原离气自己的口不择言,也迁怒李唯谨,赏他白眼:

「……我故事编得怎样?不赖吧?满足你的胡思乱想没?」原离打算要硬拗,不知来不来得及。

「我昨晚听过一遍了。」李唯谨回答他。

但是,他想听原离再说一次,清清楚楚,不是因为疲惫梦呓,也不容他用药效搪塞。

「……我昨天到底说了多少?!」原离咬牙问,最想咬断的,是自己失去控制的舌头!

「该惊讶的,我昨晚全惊讶过了,所以现在相当淡定,无论你是什麽,我都能接受,吓不倒我的。」李唯谨微笑,说着,手,不曾离开过他。

他昨夜确实非常诧异,努力消化原离的呓语。一方面,他告诉自己,原离是精神涣散,把幻想当成了现实;另一方面,他却又相信,失去防备心的原离,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不是虚假。

深夜漫漫,冗长到足以让李唯谨做妥心理建设。

李唯谨这一笑,安了原离的心。

如此轻易,驱散了内心深处,那一丝丝的恐惧──恐惧於,李唯谨视他为异类、妖怪,进而疏离他。

李唯谨的笑容,像阳光,赶跑乌云,也让原离有了揶揄的心情:

「……事实上,我是一只大象。」原离下巴一仰,自以为幽默。

李唯谨瞬间大笑,这答案,也太宝了:「这个你昨天没说,你只说,你是一只貂。」

原离骂了声干,原来自己早就露馅,这男人还套啥话呀?!

「你当人当得很适合,语助词恰到好处。」李唯谨夸他。

「废话,我当几年的『人』了。」原离豁出去了。没啥好装了啦,李唯谨根本全知道了!

再装,只是让自己闹更多笑话,变成李唯谨眼中的笨蛋!

「你真的是动物灵附身?『原离』呢?那具身体的原主人──」

「我怎麽知道?」原离撇撇嘴。

「没有跟你住在一起?」一具身体,两魂使用,电影都是这样演的。

「没有。」原离斩钉截铁。他很确定,这具身体中,只有他在,至少,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有另一个人的思绪干扰。

「他和我发生车祸,我被无照骑车的原离辗过,他也摔飞出去,我再醒来,已经躺进医院,变成这副德性。」那段往事,有点久,原离口中说来,云淡风清,可是记忆犹新。

那一天,雨下得大,视线灰蒙蒙的。

他饿了好几天,刚从垃圾筒里咬到半块过期面包,正要躲回街边纸箱内,却遭车速极快的摩托车撞上。

他最记得,轮胎压过身体,爆开的剧痛。

与摩托车相比,他太小、太弱,辗过後,他翻滚数圈,雪白的毛,像团破布,染满血红。

摩托车打滑翻倒,在马路上擦出巨大声响,教人耳膜疼痛,骑士难以幸免,摔得同样严重,连惨叫都来不及。

雨水倾落的长街,一人,一貂,倒卧血泊中,是原离,也是牠,眼中看到的最後一景……

「你呢?我是指……动物的那个你呢?」

「不晓得,一只被辗过的貂……谁会将牠送医?说不定早挂了,随便装进垃圾袋,送焚化炉烧。」

原离曾经重回车祸现场,连根貂毛也没发现。

「有没有可能,真正的原离,附魂在你身上,变成……一只貂?」李唯谨假设。

「那应该会有只貂找上门,但这些年过去,我没遇见。」

他接手「原离」的所有,包括他的记忆、他的家人、他的经历……醒来的时候,属於「原离」的那些,慢慢流进意识中,一天一天,填满空洞的脑袋。

那是很奇异的感觉。

他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原离,可是原离的记忆,彷佛跑马灯,在脑海里,闪过一遍又一遍……

「遇见了也烦恼吧,怎麽把身体换回来?……原、阿貂,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不,不能再叫他「原离」,李唯谨知道,比起「原离」,他会更喜欢「阿貂」这名字。

原离想了想,回答他:「头一年,还满常想的,总觉得,某天睡醒,说不定就被踢出这具身体,万一被踢出去,我该怎麽办,又能去哪?想着想着,会睡不着……」

「很难熬吧?没人能诉苦,自己一个人处在那种恐惧中,一定很害怕。」李唯谨无法想像,换成他,遇上这种诡谲怪事,自己会是如何难以适应,於是,更心疼原离。

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让原离眼眶炙热。

不想哭的,胸口只有暖意,是一种喜悦的心情,却被涌上的酸涩,刺激了泪腺,薄薄浮起水雾。

可恶,在李唯谨面前,他变得好脆弱,种种丑态,无所遁形。

李唯谨看见这样的他,没有一点点……嫌恶吗?

「你……」原离起了头,又没了声,还是会害怕,得到的答案……

「嗯?」李唯谨用眼神鼓励他,接下去说。

原离停顿很久,才冒出一句:「不觉得我这样,很恐怖?」

「恐怖?」这两字,他完全无法套用在眼前青年身上。

「明明是人,身体里,却住了只动物。」连原离都觉得,自己变成四不像……

人不像人,魂不像魂,鬼不像鬼,貂不像貂。

「我不知道原本的原离是怎样个性的人,但是,住了只貂的『原离』,我很喜欢。」李唯谨笑得好宠人,看原离两腮渐红,可爱度加倍,直逼破表。

原离差点咧嘴傻笑,被这样肯定……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如果他的雪白貂尾还在,现在不知摇晃到什麽嗑药的程度吧。

李唯谨又说:「再说,不就是只貂嘛,既不是狮,也不是虎,有什麽好恐怖?被人一手抓起来,还逃不出手掌心。」

乍听之下,像挑衅的言语,然而藏在里头的真意,却是不容质疑的强调──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原离」,有何可怕?

原离不爽被小看,站起身,态度高傲,俯睨他,可是声音不够凶狠,毕竟心里还因为李唯谨刚刚的说词而乐颠颠,气势自然不会嚣张,回嘴:

「谁会被一手抓起来,还逃不出手掌心?!我已经不是那只毛茸茸小貂,我现在身高一六七,壮得像头牛,没人敢欺负我──」

豪语,才发了一半,腰际爬上两只大掌,左边右边紧扣,把他抓牢牢。

力道一施,原离被拖向他。

「现在的确一手抓不住,要两手。」李唯谨身体力行,试验完毕。

「很痒耶!干什麽?!」原离拍拂他的手,但失败,他两侧腰际最挠不得痒,被人一碰,忍不住想扭开,活似一条虫。

「你腰好瘦。」

你才好么寿!

手这麽不规矩,握就握,手指还隔着T恤,磨呀磨、蹭呀蹭,当他是阿拉丁神灯,再多擦两下,就会冒出许愿精灵吗?!

摩挲得让人好痒……腰痒,心,更痒。

原离被拉得更近,已经碰到李唯谨膝盖。

双膝缓缓分开,把原离夹在中间,手掌带有诱惑,得寸进尺,半逼半哄,带领原离在他腿上坐下。

原离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没有赏他一记直拳。

明明就知道,这男人企图太明显,不阻止,等同於默许,他的让步,只会换来对方的软土深掘。

可是意识里,想死命挣扎的念头,没有。

不仅没有,李唯谨身上的气味、近在咫尺的脸庞,都是一种甜美引诱。

他看起来……像准备要吻他。

眼神很饥渴。

但是原离等呀等──虽然他绝不承认,他有在等──等不到李唯谨凑唇过来。

几秒的等待,像长达几十分钟。

某人耐心用磬,内心大声呐喊:★为什麽要逼我!★

然後,狠狠拧住李唯谨衣领,把他捉过来吻!

技巧,没有!经验,不足!耐力,缺乏!

原离全靠本能,想怎麽吸就怎麽吸,想哪样舔就哪样舔,咬他的嘴,吮他的唇,十指摸进他浓密发间,揪着,揉着,抚摸着。

李唯谨张开口,任他嚐到更多甜头,欢迎他伸舌蹂躏。

原离吻得很重,用上了全力。

彼此的呼吸,落在对方肌肤上,灼热,烫人。

男性的追逐本能,两人皆有,强势的胜负,在唇舌间展开,每次唇瓣辗转,每回舌尖摩擦,都想把对方吞噬,吃进肚里,变成自己的。

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这种吻法,带点蛮横、粗暴。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着什麽,在激烈纠缠之中,逐渐变质……

原离舌根软了,唇麻了,就连背脊,窜上一阵惊人酥意,心脏紧缩,来不及换气的肺叶,痛着。

身体诚实反应着,对这个男人的渴求。

T恤下摆,滑入粗砺手掌,赤裸的皮肤,贴着灼人掌心,慢慢摸索,一股痒意和战栗,随其涌上。

平滑的肌理,没有半丝赘肉,精实,不及女性胴体柔软,却比女性胴体炙热。

李唯谨着迷於这样的触感,舍不得收手,抚过平坦胸口,乳珠小巧如豆,指节挟揉,轻轻滚动,立即挺立坚实。

他吻得原离迷乱,眼眸蒙蒙的,覆了层薄薄轻纱。

原离使用这具身体好多年,不曾为了谁,在不靠药物控制之下、在被彻底吻过之後,慾望苏醒,强烈胀痛。

他还是幼貂时,饲主为求方便,更为避免发情时,雄貂散发的奇特异味,早早把他结紮掉了,他一直觉得,沦为「太监貂」的自己,从此无慾无求,小头早登极乐世界……

加上原离──人类那只「原离」,自从打工处的男店长交了女友,失恋痛哭一星期後,努力想从别人身上寻找慰藉,却屡败屡战,没成功追到半个,就这麽自暴自弃惯了。

一只「太监貂」,加上一只童子鸡,造就误以为自己性无能的「原离」。

原来,他还是会被点燃火焰,为谁燃烧……

不,不是谁都可以。

他不让谁像李唯谨这样,靠得那麽近,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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