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每日一坑 — 《兩人三腳》

他记得以前在军事学校时,教练曾要他们把自己的一只脚跟另一个人的绑在一起,然後搭着对方的肩膀跑很长的一段路。

当时教练的说法是要他们建立起同袍的情谊,体会那种在战场上互相扶持的感觉。

现在这状况倒是和那时有点相似啊……只是拖着他的不是他的同袍,而是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侍从。

左脚的伤口包紮又渗出更多的血,全身都是伤的他几乎无法行走,只能把重量交给这位矮自己一个头的少年。

少年满头大汗,但脸上倔强表情依旧,死命地拖着他的身体,「大人……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你快走吧,整座山都被敌军封锁了,他们只要抓到我这个带兵的头头就满足了。」

「不要!我绝对不会丢下您!」

少年一边掉泪一边用尽身体所有力气,终於把他拖入这个不甚显眼的山洞中。

他躺在寒得令人发抖的石地上,望着少年撕开自己的长裤,替他换掉满是鲜红的包紮。

少年原本是像绿宝石一样的短发,这时却尽是血污与尘土。

但那双眼总是炯炯有神,不管何时都带给他满满的希望。

「大人,您先在这里……我去找水,还有伤药……」

在他昏睡过去前,他听到少年这麽说着。

意识模糊间,他隐约感觉到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将带着温度的水度入他口中。

也感觉到有人在他脚上敷了某种药膏,沁凉的感觉舒缓了伤口的疼痛。

他似乎发烧了,有人替他拭去全身的汗水,抱着不断梦呓的他,柔声安抚着。

终於,他从混沌的意识中醒来,看到的却是少年穿上自己衣服的景象。

他轻声喊了少年的名字,後者回眸对他一笑,「大人,追兵已经到这附近了,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情。」

「你……你要……做什麽……」

「我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带你逃走,但对我自己的脚力很有信心。」

他虚弱地朝少年爬去,「不要……你这样……会死……」

少年低头望着他,躲开他伸来的手,「大人,当年……您也是这样把我从泥沼里就了出来……我的命,我的心……我的一切……是属於您的。」少年单膝跪地,捧起他仰起的脸,在那乾裂的唇上轻轻一吻,「能认识您,是我一辈子的幸运,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总是散发光采的双眼流下泪水,「请您……要过得幸福……」

语毕,少年抓起他破烂的披风,挂在身上,冲了出去,酒红色的布料在森林里格外醒目。

他想呼唤少年回来,但乾哑的喉咙只能发出无力的声音。

他耗费所有力气爬到洞口,却看不见少年的身影,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劳动,他也昏了过去。

第二次清醒,他被水泼了一身,宛若利刃的寒气刺着他的全身,把他从黑暗中拉回。

他被两个士兵抓着,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他知道这个家伙是谁,正是让他落到这惨状的敌军将领。

然後他看见了,看见男人手上抓着的碎布,那是披在少年身上的披风,上头还染着深色的污渍。

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举高手上的布料晃了几下,「这小鬼让我白费了不少力气,不过终归还是让你落到我手上了。」

「他人呢?」

「啊,他啊……你觉得我会让一个把我耍着玩的小鬼活着吗?」

「混蛋!你杀了他?」

男人挂着恶意的笑容,倾身靠向他,猛力掐住他的脖子,在他因窒息而张口时,把自己的唇给覆了上去。

「唔……呜呜!」他扭动挣扎,却撼动不了压制自己的力道半分。

但他还是咬伤了男人。

男人舔着被咬伤的唇,笑得更欢,「你现在生死都在我手中啊,别不识好歹了。」

「操你妈的。」

男人在他眼中看到了宁死不屈的怒火,哼了一声,「啊,也是,你本来就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家伙……哈哈。」男人把酒红色的布料拿到他眼前,「你那可爱的侍从,还没死。」

「什麽?你说真的?」

「我可以让你见见他啊,因为他还挺有姿色的,当个战俘抓起来卖去奴隶市场也挺不错的。」男人盘起胳膊,摸着下巴,「不过……我也是可以考虑让你跟他重逢,但这样我可亏大了啊……你有什麽好方法可以弥补我的损失呢?哈哈。」

他瞅着男人,两人都很清楚他会给什麽答案。

从以前到现在,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利益,永远都把身边的同袍、部下、国家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他的答案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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