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聽歌 — 62

12

传知书三言两语交代了小宝的来历,赵阡陌听完,轻哼一声:「那个叫阿宥的就那麽闲,还天天到店里黏着你。那种年纪的孩子,心野得很,像他那麽死心眼守着你的,买少见少。」

「他就像我弟弟一样。」

窗外黏附着一条条雨丝,或阔似缎带,或窄得不过是一段断线,传知书忽地一腔惆怅,好像往後的人生不知要经过多少次,孤独、悄然盯着模糊於窗上的雨水,有一种胶着的寂寥。

「你当他是弟弟,那他当你是什麽?叔叔?哥哥?朋友?」

传知书甚至没有看赵阡陌一眼,就像听了什麽天大的笑话一样,先是双手环在胸口前,竭力压低头,然後肩膀一阵抖动,低沉的笑声自喉头逸出,似乎是把自己的脸压得太低了,觉得闷热,才猛然昂起头,双眼对着天花板,轻轻的他哼一声,说:「无论是哪一种关系,都好笑。」

他没说的是,其实都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放弃了梦想,以及太过浪漫、以至於不切实际的想法。见过太多面孔,世态炎凉,甜酸苦辣什麽都嚐过一点点,味觉都开始迟钝,就连对於关系的敏锐,也日益淡化。变得不想去观察细节,抓住大要,日子过得去就算了。难道还去学那些初尝爱情的小伙子,就连暗恋的人的一个眼神,都能深深刻在脑海;就连手背最嫩的一块皮肤察过对方手背的同样的那一块,都为之心悸,多年後回想仍有那种感动。

其实,都是幻想,一厢情愿。

若干年後,就连对方漂亮的脸都尘封於脑海深处,成为一个苍白的脸谱,又或是浮沙上用树枝划出的浅痕,一个浪盖过来,也就去了,也就没了。

对於赵阡陌的执着——不管是他俩以前的关系,又或是传知书跟死小孩之间的关系——他都不明白。不明白为何事过境迁,还要去抓着枯枝,拚命的灌水或施肥,以期它萌生一点绿芽。

真的,他觉得死小孩傻,是理所当然,因为还年轻、生活经验浅薄,所以只要被人碰一下,就痛得轰烈、感动得一塌糊涂,因为曾几何时,传知书也是这样天真的人,而那时的赵阡陌也是那样任性的人,或许他对死小孩所滋长出的、特殊的亲切感,就在於他同时有赵阡陌跟传知书二人的影子,而那一部分,是他们都失去了的东西。

但是赵阡陌还这麽傻,就说不过去了。然而说到底,传知书似乎也是没资格说赵阡陌傻的,他渴望从死小孩身上搜刮出半点青春与回忆,抓着过去的一点残影不肯放手,权当成现在生活的动力,不也是个大傻瓜吗?

无论是什麽,都没所谓,他纯粹觉得累,不想再思考太多,也不想再钻得太深,只想随随便便的把余生过下去,最讨厌被人催逼着跳入另一段关系之中。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