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着面具,从未被揭穿。然而,我也没看穿过别人。
从小到大,亲戚朋友们表面上称赞彼此家的小孩有多麽的好,但在私底下却说着他人的坏话。所谓的笑里藏刀,便是如此吧。
很虚伪、虚伪到令我想吐,但为了保护自己,我也随着周围环境而戴上面具,好好地将真心藏在身里最深处。
何谓真心?这更是我一直探讨的。
姊姊太过单纯、太傻,大剌剌地将真心随意袒露给对她好的人,却殊不知因而招来危险。
然而,戴上面具的这种生活,似乎也没那麽好过。
「今天就要定谳了,不紧张吗?」
和我坐在法院外的罗日望说道。看他一脸比我还要难过的表情,还想关心我。
「反正你说过的,罪有应得。」我拍拍他的背,接道。「那你呢?还好吗?」
我知道,时光飞逝,从那以後已经过了两年多,而罗日望一直被我和方濯慾的感情而纠结着。
因为他还爱着方濯慾,而我,也不小心喜欢上了他。
在这期间,他陪伴着我,尽管自己伤痕累累,还是会关怀我、安抚我,或许是日久生情,和他的伴侣关系不想只局限於表面,而是真实地、真心地在一起。
我知道这很难、也不太可能,因为是我让他爱的人进到牢里,我们之间的地雷太多,甚至害怕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我没向他表白过,不仅是害怕,也不想增添他的困扰。
「其实,最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为什麽……这麽说?」
「明明你想下定决心将濯慾抓起来,但似乎你每次的犹豫都是因为我,我好像成了你的绊脚石……抱歉。」
「不,是我才该道歉,明知道你爱着他,却还是坚持让他被逮捕。」
蓦然,有只手挡在我们视线中间,使我们彼此怔了一下。
「好啦,别再争论孰是孰非,你们两个明天就好好出去散心吧,嗯?」
任资载看了我们俩一眼,挑一下眉,又将手中的传单递给我们,接着说。
「两天一夜,可以骑车赏花、看美景,饭店房间还附有温泉!不错吧?」
「你、你干麽?我才——」
「好棒哦!这不是个不错的机会吗?暖嫣,我们就出去走走、散心吧?」
见罗日望一脸雀跃、兴奋得像个孩子,我实在不忍心一口否决。虽然是很想跟罗日望单独两人去旅行,但是……这样好吗?一处理完姊姊的事,就随心所欲的玩乐,好吗?
「别再因为你姊姊的事而搁下脚步了,而且我会过来,也不只是因为旅行的事。」
「难道,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啊,判定为有期徒刑,因为本身有精神异常,所以稍轻了点。」
虽然并不是最重刑,但是我觉得这样也足够了。我只希望,方濯慾能受到他应有的惩罚,而也没必要过重。因为我想,姊姊虽然想要有人替她讨回公道,但毕竟方濯慾是她的爱人,她也不会希望方濯慾太过难受。
任资载拍拍我的肩,在我耳边轻声道。「所以啦,做到这样就已经刚刚好了,再关心下去,就会让洁殷不开心的。你知道吧,虽然晚了点,但从现在开始,你就该过着属於自己的人生了。」
听他这麽说,我差点有些感动得泛泪,结果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又让我气到很想打他。
「而且我这麽贴心,帮你跟罗日望安排两人旅行耶!我知道,你喜欢他嘛——」
任资载那带有调戏的语气,使我一脚用高跟鞋的跟用力朝他的脚踩了下去。
「你少说点废话行不行!」
话一出,我们三人同时睁大双眼,而他们两个也愣住、看了我好一段时间,连我对自己这种反应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因为,我好像变了。
在他们面前,我不再保持形象,而是随意地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虽然我并不晓得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不过,看他们两个对我发笑起来,可能……算不错吧?
一早,罗日望开了车到我家楼下接我,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对於方濯慾的事,他似乎也释怀了。这点让我感到很欣慰,也真心希望他能跟我一样,不要再因为这案子的事而耽搁自己的人生。
如果可以,我想和他手牵手、一起向前走。
「要骑协力车吗?不过听说会有点难骑哦。」
我和他在脚踏车店外挑选,而他突然这麽提议,也让我索性地点头。
和罗日望一起走过的人生路程就如骑协力车一样,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因为彼此的力量而支撑下去,才能一起走到最後。如果没有他的陪伴及照顾,案子不会轻易解决,也肯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我。
就像生命共同体一样,能成为对方不可或缺的另一半就好了……
「你……还爱着方濯慾吗?」
我们骑得很慢,周遭也很宁静,宁静到能听见花随风而摆的声音。而我的话一出,更加安静了,像是全世界因此而冻结,包括罗日望。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感觉淡了是真的。」
当他回我这句话时,自沉默以後已过去了五分钟左右。虽然对於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但是,还是会心痛。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而讨厌你,所以不要再担心这件事了,好吗?」
他稍微回头看向我,想观察我的反应,但我再次把真心藏了起来,伪装自己没事。
我真的,还是不想让罗日望太过了解我的真心。
「专心看前面啦!好好骑车!」我用手轻拍他的背说道。
即使他要我别担心,但我还是没法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我还是会在意,我还是想将罗日望占为己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