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华丽雕花镶嵌，宽大的床铺旁围绕着御医们。
「陛下，小姐醒了。」其中一位看似是当中最年迈的御医开使报告情况。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只是身子虚弱些还需休息几天。「喔？只是身子虚弱吗？」他问道。
听到凯伦的质疑，众御医们面有不安，整个空间短时间陷入了沉默。最後仍是老御医开口回答打破这死寂：「......不，我们发现这个女孩并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他眯起了祖母绿的双眸，若有所思。「今天先这样，你们都退下。」
御医们眼带惊愕，纷纷行礼转身准备离开时，凯伦不忘补充：「噢，记得替我阖上门。别打扰我们。」
厚重的房门阖上，房内回归寂静。
「怎麽可能不会说话。」他俯身，以王者的姿态居高临下，但卧躺於床上的少女只是微微的阖上双眸，不为所动。
他带茧的手指拨弄着少女暗褐色的发丝，抚过苍白无血色的脸蛋，最後停留在白嫩的颈肩。彷佛镶嵌於其中，细白的颈项上有一块突起物，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宛如鱼鳞一般。
身为一国之君，他锐利的双眼可以洞悉每个人内心的想法。但唯独眼前这个女孩，从她的眼中独不出任何的思绪。是对他怀疑、愤怒、敬畏、鄙视或是完全的恐惧？一切不得而知，他想一探究竟。
「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麽事。不会杀你的，你叫什麽名字？」
闻此，少女扬起嘴角轻笑出声，不是因为国王赦免其弑君的罪刑，不如像是听闻世上最有趣的笑话。「你确定不後悔？」字字从嘴里吐出，细腻的嗓音令凯伦不由得一震。
「我是优朵拉。」
不像说话而如同吟咏着，彷佛歌咏着神。
「曾几何时，整个王国便不曾听闻人鱼的歌声。」国王不禁感叹道：「你的同伴呢？他们都到哪去了？是否还在肯特圣山那逍......」话音未落，其余的想法只能堵在喉咙无法发出。少女一边举起细瘦手臂紧握国王喉咙，另一手吃力的撑起身子。
纤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凯伦难掩住胸口的不适，不禁皱眉。
「陛下，这世界没有人鱼。」勉强撑起身的手臂不停地颤抖，深褐色的双眸也变的腥红，如同初次见面的情形。
凯伦祖母绿的双瞳微微阖上，没有任何反应。
能够再次聆听这天籁，若能死於此或许也是种解脱，他心想。
少女唇瓣颤抖着，再度轻启。她想说些什麽，但话语只哽在喉中。这次的声音却不同方才。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嘴角也渗出了血丝。她推开他，颤抖着、哀嚎着，白皙的双手掩着脸蛋，她扬起洁白的颈项，像只离水的鱼喘息着。
国王沉着冷静依旧，他起身。无视着床上人儿的挣扎，他走到窗台前的边柜前为自己倒了杯水。他转身望向少女，她柔顺的秀发因方才挣扎而显得凌乱，暗褐色的双眼乾涸，像是蒙上层灰那样地黯淡无光。那是最深沉的憎恨。
凯伦再度走向床前，他扶起她的身子，将水杯靠在她乾裂的双唇。良久，少女饮尽杯中水，凄厉的哀嚎声因此平息，整个空间陷入异常的沉默。
「要杀了你。」少女语调冰冷。
「那是不可能的。」凯伦并无将其视作威胁，他以指尖代替发梳整理着虚弱少女的长发，并将她放回床上。「即使鲜血将你双瞳染的腥红。」
他推开门，决定离开。
「树倒猢狲散。」她说：「你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男人，你统御着大片疆域，是四海之盟主。杀了你社会就会失序，人类必会自取灭亡，我就可以为他们报仇了。」
少女纤细的嗓音在厚重的门扉阖上前，悠悠地飘进国王耳里。
尽管是如此语句间透露的是深沉的憎恶，那华阴如只彩蝶翩然起舞，缓缓地飘进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