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只是单单一句话就会造成这麽大的震动,夏碎望进冰炎瞠目结舌的表情,心里也为自己一时不察偷溜出嘴边的词汇而惊讶着。
是因为对方的一身黑,所以才联想出这个名词的吗?还是说,这里面有着什麽特别的意义……
夏碎细细在心里琢磨着,没发现当事人冰炎也正对自己慎重打量。
明明才刚开始要试着接受遗忘掉一切的夏碎,也打定主意重新再来过,然而下一秒却又颠覆了自己认为既定的事实。
难道说,夏碎的记忆其实还是存在在深处的吗?
冰炎盯着从以前到现在没有少带给他意外过的夏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又被摆了一道。
但随之而来夏碎轻声的歉意,却无情打破了冰炎小小的期盼。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说出那个词。
「没关系,你说的没错,我是黑袍。」冰炎有些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若是旁人看见了可能会避退三舍,但夏碎却仍然以微笑面对着他,不知怎麽的,就是觉得眼前的人只是面恶心善。
「而你,是曾经的紫袍。」
之所以是过去式,是时间推移的後果。已经逝世这麽长的时间,公会虽然会为亡者保留袍级以示尊敬,但却会将名字从公会名单中移往别处。紫袍,也就只是个象徵性的纪念罢了。
但对冰炎来说,紫袍夏碎从来都不是曾经,永远也不会是。
微微歪过头,夏碎有些疑惑。然而冰炎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便加以解说起来。
那些他口中的公会、术法、鬼族,甚至是自己的家族--药师寺,夏碎全都没有任何的印象,也没有一丝丝的熟悉感,完全就像是在听个有趣的故事。
但夏碎却觉得看着冰炎的薄唇不断掀动,用着好听的嗓音不断吐出话语这件事……有些违和。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麽多话吗?」
「……」面对无心的提问,冰炎的话梗在嘴边硬生生吞了下去。
夏碎见状又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本以为冰炎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却站起身子要往外走。
银发在背後甩出的弧度让焰红几乎就快要看不见,黑得彻底的袍影挂在彷佛可以背负一切的肩上,是那样沉重,又是那样的孤寂。
看着这样的背影彷佛似曾相识,柔软的心底突然泛起疼痛。夏碎不明白的苦涩就好像在杯中舒展的茶心,苦味漫延水面,感染了味觉。
「等等,别走。」
走到背光处的冰炎闻声停下脚步,他回头,时光好像回到了当初他不顾一切要去鬼王塚救褚冥漾前的情景。
那时候的夏碎也和现在一样,苍白的脸和紫眸无一不透露着欲言又止的苦痛。
冰炎想也没想就三步并两步的走回床边,将夏碎紧紧抱入怀中。
他明白那时他差点一去不回带给了怀中这人多大的伤口,那是他近乎穷极一生也无法弥补的痕。
突然落入温暖的怀抱让夏碎有些僵硬,可是隔着衣物所传递的体温和心跳却又让他倍感安心,刚才瞬间萌生的恐惧感也渐渐平复,他闻到冰炎身上淡淡的清冽香味,有那麽一点怀念。
可是也就仅止於怀念而已,对於过往的记忆仍旧是一片空白。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伸手环住了冰炎。
因为,相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