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学的迎新活动,这次办得很顺利,所以班上决定和学弟妹们一起到夜店庆祝。
老实说我并不想去这种复杂的场所,而且我也准备要去打工,但是店里的老板把我赶来跟他们一同庆祝。他说,大学生就该有像样点的生活,要活出自己的青春,别把精华都浪费在赚钱这件事上面。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麽拚命的挣钱来生活,我也很想自由的体验大学里每个活动、享受人人口中所谓的青春。
可惜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不是每个人对於现况都无忧无虑。至少,我是如此。
「启阳,你要喝点甚麽?」有个学长把单子递给我。
「我喝冰开水就好了,谢谢。」
「怎麽不喝酒?」
我微微一笑。「我酒量不好。」而且也不想随便把钱浪费在这种事上。
身旁的同学们总谈得很开心,尽管他们好几次向我搭话,我还是没有多说甚麽,只是照着他们的问题回答而已。嫌无趣好像有些过分,不过我有种……说不上来的闷。
因为他们谈论的话题我几乎都不晓得,不管是网路上哪位红人、或是又有甚麽影片流传世界,我永远都无法跟他们聊起来。在没有去学校的时间,全都是把打工排得满满的,况且我也不想把钱花在不必要的东西上,只要有手上这支智慧型手机可以连络就都无所谓。
说起来,这支智慧型手机也是哥送我的,但看他平时没在打工,哪来的钱买这台手机给我呢?不过我很开心,因为有了这台手机,我彷佛能跟大自然沟通似的,拍下他们所有的美姿,每每再翻起图片看时,好像他们又会和我聊起天来。
所以我很想做个摄影师,想买台够好的单眼相机拍下世界的每个瞬间。
但前提之下是,要有多余的钱才能买。
我打了个呵欠,望了手表,现在是十点呢。我们来的时候也才九点吧,没想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这麽过去了。我一瞥入口,发现有个高挑的女子从那头走进来,神情有些恍惚却又有些可爱,傻傻的。
她随便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似乎也没有喝酒的意思,和我点了一样的冰开水。她喝了一口水後,一直东张西望的,好像在找甚麽。是等人吗?但看起来好像又不是,因为过很久很久,她也没拿起手机想打电话。
她一下搔着头、蹙起眉头,又一下努着嘴、眯起眼,所有的怪表情都从她脸上出现,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甚麽?虽然她的脸整个扭在一起,很怪异也很搞笑,但在她脸上看来却也不失美丽,傻里傻气的很可爱,至少我是这麽认为。
她穿着牛仔衬衫配上白色洋装,在我看起来很美,气质全都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就像仙女下凡一样……呃,好像有些夸张了,因为她总不时的做些奇怪又逗趣的表情,还真是让我拚笑起来。
「启阳?你在笑甚麽啊?」有个朋友拍了我的肩,往我的视线望去。
「那个女人还真怪,一个人在那里做着诡异的表情,难道不怕男人不找他吗?」
就在她这麽说的同时,有个壮硕的男子朝她走去。这已经是……第十个了。
「你可别小看她,她可是足足勾引了十个男人去跟她搭话。」但是——全都是大叔。
「看起来长得是不错啦,不过举止就让人有点怕怕的,真怀疑她是不是看见甚麽不该看的。」
他说完後,眼看和那女孩搭讪的大叔又像前几个人一样,脸上流露失望的神情,从她身旁走过。
她既不是等人、也不是来这喝酒跳舞、更不是想给人搭讪,那到底是想做甚麽呢?
「启阳,我们要去KTV唱歌,你跟吗?」班上的人望着我。
「现在几点了?」
朋友看了表。「一点啦。」
这一盼,竟盼了三个小时。而眼里的那个女孩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就不跟了。」我浅笑道。
「怎麽?有哪个女孩子煞到我们家的范大帅哥?」朋友挑起眉看着我。
我拍他的胸。「才不告诉你。」
大家用一种怀疑的眼神,逼迫我赶紧说出来,还说要来帮我追,不然就是要来凑热闹、捉弄我。但在我万般推辞之下,他们终於肯罢休,继续他们的派对。等到确定他们走後,我坐回原本的位置,想待在这继续看那个女孩,直到她离开。
蓦然,见她想把衬衫脱掉,而她那个位置又是冷气直吹的地方,肯定会很冷。尤其是她穿这样就够火辣的,要是再脱下来,真怕会不会有人直接把她拐走也说不定。
我走到她身边,上前阻止她。
「这里冷气很强,别脱掉比较好。」
当我想起刚遇见殊恩的场景,不禁发笑起来。
「对了,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是怎麽把我骗去你房里的啊?」
那时候还以为的女孩,现在却是以男儿身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更难以置信的是,我们也交往了。
「所以我说啊,我现在特别想来搭讪姊姊你。」我看着眼前瞪大了双眼的女孩,她的反应真的让我觉得很可爱。
「给我威士忌。」她很有魄力的向服务生叫来一瓶威士忌。
但我总有股预感,这女孩并不是属於酒量很好的人。真怕万一她醉了,我该怎麽带着没有意识的女人回到她家。
「既然你也喝威士忌,那我们就比比酒量吧?」她将威士忌倒在玻璃杯里,挑起眉看着我。
「你确定吗?」
说我酒量不好是骗人的,我只是不想拖着意志不清的身子回到家里,而且宿醉後隔天一定会头疼,更何况我还要上课、打工耶。
她扬起嘴角,用有些瞧不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怕输给我吗?」
「不,那就比比吧。」
隔不到多久,她竟然喝没几杯就这麽倒在桌上,还一直啜泣着、甚麽也不说,只留意识清醒得很的我在这看着她。
未几,她忽然开口。「如果有个人让你追很久,而那个人也不会回头看你,你会坚持追下去吗?」
我还没有回答,她又大哭大闹起来,用力的摇着我的肩膀。
「我觉得好累啊……好累……有时候逼着自己想『不累、不累』,但我好像再也无法这麽追下去了……」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还有她的证件。她指着照片中的女孩,而另一个人与她长得很像,但那是个男人。
她流着眼泪说。「我为了这个女孩……从高中奋力追到现在。为了她,我做了变性手术,最後却将她拱手让人,愚蠢吧?」
「每当我看到证件上的性别,我就会想起姁韵误以为自己爱上我、又想起自己把她让给郑以憾,最後也带着笑容,看着他们在婚礼宣誓爱的诺言。而我永远无能为力,却愿意为她一人奔在後头,尽管觉得累也不放弃,也不求任何回报……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什麽?」
所以说,我眼前这位在哭泣的人,其实曾经是个女孩,却为了自己的爱人而决定做变性手术。但最後,却愿意将爱人让给别人。
「因为你爱她很深很深,而你也是为她的幸福认真着想才这麽做,难道不是吗?」
她……不,是他。他露出了相当苦涩的笑容,眼眶依旧充满热泪。
「我追得这麽苦,就只有我爱着她一人。说甚麽不求回报好像有点自以为是,其实我也多想有人能回应我的爱。」
「一点也不自以为是,我永远都在你的後头盼着你。」
「秘密。」
一说完,那晚的回忆也就随着落幕,但却不会不舍,因为我的盼望有了回应。那个回应我的幸福就在我眼前。
他没有多问甚麽,因为他选择相信我。他知道,我也是相信着他的。
而我们也都晓得,我们都会害怕下一刻会因为什麽打破信任而失去甚麽。但就当我们都想通时,会心一笑。我们也就不怕了。因为就跟他所想的一样,只要两人的信念够强大,有甚麽好去担心的呢?
或许刚认识他时,他用了个假身分、假性别和我相遇,但现在的他我甚麽都知道了,而我也无须再去怀疑。因为我相信。
一开始的我被身为女性的他给吸引住,虽然後来得知他是个男孩,但我的恋爱之火并没有就此燃灭,为什麽呢?因为爱,所以不需担忧性别。尽管在我面前,他的心里依旧藏着小女孩。但是我的爱并不关乎性别,而是关系着——他是林殊恩。
我们都曾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徘徊,但最後选择相信的是我们,这毋庸置疑。
所以面对最终也选择相爱的我们,还有甚麽好犹豫的呢?
【我的周遭总是伸手不见五指,直到有道曙光照进我的生命里。从那刻起,我再也没有把视线摆在别处了。因为,我只会看着你,待在後头看着你。——外传(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