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篇集 — 闇月幽蘭(7)

恨不恨?在终於想起来的今天,失去一切。

大宅里他的身影不断穿梭,全然不理会别人的呼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不会消失……她不能消失……

她说要等我的,她说要等我的!

『兰──!』

千绝站在他床前,动也不动,维持着方才的表情。

『……只有这样了,兰。』沉默了很久,他才轻声说道。

望着空空的、透明的手掌,方才还有一株兰草在手底残全。

他忽然一阵晕眩。

『时候到了麽……』轻轻地,他摇摇头,看着自己愈发透明薄弱。

『这是最後一次……兰。抱歉,我所能做的,只有这麽多。』月光照映到他身上,罩上他绝美的笑靥。

最後,唇形动了动──

『兰,希望你,能够幸福。』

衣袂化为粉尘,月光下,曾经美艳的那人身形消退。

最终,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他来到了苑里她住着的那个房间。

使劲开了门,所有的喧闹,却在下一刻全然噤声。

那是夜晚,是冬夜。

月华洒落,落了一地的月光。

房间中央,一个女子背对着他,正捧镜梳妆。

却在她回头的那一刻,『当啷!』一声,铜镜落地,一声脆响。

『──兰!』镜面反射了月光,光芒万丈,一瞬间竟令人睁不开眼。

也是那瞬间,无限悲凄在胸腔爆发,毫无章法地蔓延。

再睁眼。

地上一套女子衣装,整齐摆放,全然不像有人曾经存在。

一个玉佩、一幅挂轴掉落在旁边。

光华满照,静静地落在了床前。

哪有什麽人?

哪有什麽女子?

眼前所触,只有满室空茫。

空余一室花香。

他逃婚了。

自从那一夜之後的痛哭失声。

上下找人,发现他什麽也没带走。

只留有一封信,带着深深的歉意。

──我已负她一世,这次,我不要再负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後,阮家的人只有放弃。

直到十年之後,才从一个旅人口里,得到了消息。

他从遥远遥远的地方而来,曾经,在彼方见过一对丽人。

神态形貌是与他们如此相似,他们相信,那就是他。

那是一对夫妻,人人都不认识他们,但是,都知道他们的存在。

男人总是带着自己的妻,不论到了哪里;而女人,则总是带着笑意,不论遇到什麽事情。

那是人人都欣羡的情意。

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十年。

他们过着简单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兰总是笑着,温柔的,但眼神却是空洞。

她已经不会开花了。即使有,也是苍白的,带着濒死的不详。

自从上次从千绝手里接过几乎凋萎的花,纵使再用心照顾,也只有这样。

她的修行已经毁去大半,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到原来。

她就像回到了初始──一株兰花,只是,再也吐不出芳华。

但是,没有关系的。

她已经等了他千年,现在,该是偿还之时,不论代价,用尽一切。

『兰,过来。』

『兰,吃饭……』

每日,他都会拥着她,对她说话,诉说自己有多麽爱她。

尽管,像是对着一尊娃娃。

然而,没有关系的。

他会等她再次清醒,在那之前,他都会一直陪着她。

毕竟与千年较量,十年,真的不算什麽啊。

十年,完全比不上,她等他的一个轮回。

『兰……回到我身边。』这是他的祈祷,每日每夜。

──回到我身边。

『兰……』这一日,睁开眼,又是一样的日子,一成不变。

然而,他却觉得有什麽不同,尽管明明什麽都没有变。

转头,他却赫然发现,总是在身边的她,已然不见。

『兰!』惊恐的起身,他像是迷路的小孩,一路冲到了门外。

『兰!』声声呼唤,里头埋藏的是谁都承受不住的惊恐。

『沧月。』下一瞬,他的一切动作停摆。

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缓慢的转过身子,耀目阳光下,是那个女子的笑颜。

美丽的笑容不再空洞,这一次,耀眼明媚。

『沧月。』偏过头,更加灿烂的,是女子脸上的笑靥。

不是梦。不是幻觉。

经日的祈求忏悔终於有了回应,他颤抖着,再次闻见她满身的香味。

一旁的兰花颤颤吐出了芳华,粉红映照着骄阳。

他终於鼓起勇气将她狠狠抱入怀,几十年来,第一次那麽真切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的泪破碎在她的肩,不是悲伤,却是喜悦。

『我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一次,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离开……』

她笑了,这次是真的,乾乾净净的。

『我哪里都不去,再也不离开……』

轻轻地,附在他耳边。

『』

──我会陪在你身边,过去,现在,永远。

─完─

什麽?怎麽还有?哎呀,被你发现了,没错还有一个人的结局没写......

继续往下滚吧!!我们傲娇小千千的结局~~~!

番外-另一个结局

阳光落在水面,透过去,照在相拥的两人身前。

轻轻地,美丽的脸庞弯起一丝久违的笑颜。

无比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看着他们,眼里有了完满的欣慰。

突然地,想起了自己曾经许下的愿。

──希望你,能够幸福。

而现在,一切终於圆满。

你一直都没有後悔,那一天,入药之时,你冲进了房间,抢下了支离破碎的兰叶。

──以身相代。到现在,你还记得当时的痛彻心扉。

然而,都没关系了。

现在的你,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你的天劫原来是如此──置之死地而後生,唯有放下一切,才能够大澈大悟。

而现在……

长袖一扬,激起了水面波光,淡然微笑着,你转身,衣袂飘扬,渐渐远去。最後,消失在遥远的尽头。

一株兰花静静地开在水镜旁。微风吹来,轻轻颤动,带着祝福的幽香。

──兰,希望你能够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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