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灵领了差事,将康妃的衣服首饰逐一过数,和册子记录的一一对照,确认无误后,又重新分类放好,这才回了房间。杨琼已经在房间里的短榻上坐着喝茶了。千灵进来就对她说:“青烨,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杨琼道:“谢我什么?”
“没有你在娘娘面前美言,我哪有这么好的差事。”千灵喜滋滋地坐在杨琼身边。
杨琼吐了吐舌头。“娘娘突然问起我,我也没什么好人选。好在你对这个比较在行,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干这个差事,又来不及问你的意思,只好先把你推出去了。如今看你的样子,我总算是放了心。”杨琼一脸庆幸的表情。
千灵笑道:“说得好像我眼皮子多高似的。这娘娘的衣裳首饰是贴身的东西,历来是娘娘信得过的宫女才能管。我一个小小宫女,如今得了这么大个恩典,哪里还有不乐意的?”
“乐意就好。”杨琼拍了拍千灵的手,“咱们娘娘好性子,好生替娘娘做事,总不会亏待咱们的。”
千灵点头。
午后康妃午睡刚起,外面来报,锦妃来了。康妃忙让人请了锦妃进来,自己则换好了衣服重新梳妆准备待客。
锦妃今日是一袭丁香色的宫衣,走起路来似弱柳扶风般的,竟然比上次来瘦了一些。进了门,锦妃让宫女都在门外候着,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芙蓉在身边。康妃见了也命杨琼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康妃一落座就问道:“姐姐怎地清减了?”
锦妃闻言却颇为高兴地笑道:“是前段日子胖了些,连从前的衣服都穿不得了,这才想着要少吃一点。”
康妃摇头,不赞同道:“姐姐体态丰满,有福之相。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锦妃也不再多说,只道:“咱们先不说这些,我今日是来探望妹妹身子的。不是姐姐我说你,你这才回来多久,又着了别人的道儿。你在这宫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地就越来越活回去了?从前看你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现在怎地就这般不堪一击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身子总是自己的,你若是连自己的身子都不在意了,连累自己和身边人不说,岂不是平白如了那些人的意?”
康妃听了也不分辨,只是点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疏忽了。”
锦妃听了冷笑一声:“你如今是重获圣宠,心里自然有自己的盘算。不过再怎么盘算,终归不该拿自己身子做法子,否则连皇上都不会饶过你。你不告诉我实话倒也罢了,但是咱们姐妹一场,你若是出了大事,姐姐我可不会放过那些人的。”说着,站起身就朝外走。
康妃急忙起身拉住锦妃的衣袖,目光中一片感激之色。“姐姐莫气,妹妹知道姐姐的好心。不过很多事急不得,要徐徐图之。姐姐放心,妹妹以后再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了,姐姐且放过我这一回吧。”说着软软地摇着锦妃的袖子,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样子。看得一旁的杨琼心颤不已。原来康妃撒娇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啊!柔柔的声音配上那哀哀戚戚的小眼神,简直把人的心都融化了。杨琼暗地里捧着自己一颗心,默默地颤抖。
锦妃见康妃这副样子,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挥了挥手里的帕子,道:“罢了罢了,我最看不得你这副装傻卖痴的样子。”笑着笑着又叹气道:“这宫里生存不易,你我姐妹几起几落,总该是信得过的。你好生的保重自己,有什么需要姐姐我帮忙的,我自然不会推脱。”
康妃点头。“姐姐的这份心意我自然明白。若有需要,妹妹只能涎着脸去烦姐姐了。”
锦妃听了伸出右手食指在康妃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明明是个人精,吃亏可一不可再,你要牢记了。”说着让芙蓉出门去叫宫女们进来,对康妃道:“知道皇上赏赐你的好东西多了,我那点东西你是看不上眼的。这棵野山参是我家一个居住在东北的族叔送给我爹的,我爹又给了我。如今送给你好生补补身子。”
康妃也没推辞,让杨琼接过来,道了谢。
锦妃送了礼,就起身告辞了。
康妃送走了锦妃,回来让春阳将野山参收了。看到杨琼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突然道:“昨个不是还好奇本宫为什么会中毒,今个怎么就不问了?”
“娘娘自会有娘娘的道理。不是奴婢该过问的事。”昨天如果不是担心着急了,她也不会问出口的。
“你从前……本宫是说你还不是青烨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康妃问。
杨琼想了想,还是据实回答。“当保镖。”
康妃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漂亮的眸子瞪大,露出一个很难看到的,吃惊的表情。
“你虽然有些身手,但是不会武功。而且……你是女人。”不会武功和女人,这两个因素让康妃很难相信杨琼的话。
杨琼道:“在奴婢那个时代,女人也可以做保镖。那时的武功和墨烨的那种武功不同,而且还有更厉害的兵器。”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浅显的解释了。
“什么兵器?”康妃似乎来了兴致。
于是一直到晚膳之前,杨琼都在给康妃解释枪啊,炮啊,甚至导弹啊。至于康妃能理解多少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讲得喉咙发痒,足足喝掉了两壶茶水。还被康妃笑话她在牛饮。
其实真正让康妃了解现代社会并没有什么用,杨琼不过是随便说说,就当给康妃解闷了。但是有一点她没想到,康妃在听她讲这些事的时候,出奇的兴奋,竟然像个小女孩似的。
晚上,皇上来了珑华宫,杨琼又没事做了。今晚是和墨烨约好的习武之日,杨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了练轻功和剑法,总觉得还是很生疏。其实她有从前的基本功做底子,学习这些并不困难,但是到底不是自幼练的,所以总觉得难以融会贯通。
一套剑法练到最后一式,杨琼身子后仰,柔韧的腰身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正准备收招,眼角忽然瞥到一个黑影。为了避人耳目,墨烨一向要到夜里才来。那这个黑影是谁?看那人一闪而过,明显是会功夫的。杨琼经过训练,应变根本不是来自思考,而是本能。在看见黑影的一瞬间,她手里的剑已经脱手飞了出去。
剑身划过那人面前,那人被阻了一下,仅仅是一晃神,杨琼已经来到此人面前。平淡无奇的容貌透着丝丝冷意,杨琼不再是白日里那个有些木讷的宫女,她的凛冽此时散发了出来。黑影穿着夜行衣,看料子却和墨烨穿的那种明显不同,显得华贵了很多。他的五官端正,却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杨琼心里警铃大作,这种长相的人一般都是做保镖的标准人选。没有特点的人,才适合做这种工作。
黑影不动,只是静静地站着,似乎也不怕杨琼。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杨琼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黑影已经当先动起手来。
杨琼吃惊不小,她不信自己会看错,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么解释?黑影出手并未留情,招招毙命,杨琼不敢分心想其他,凝神仔细应付。十招之后,黑影已经扣住了杨琼的右手腕。杨琼眼神微眯,沉肩曲肘,左手握住对方的手,一扭一扣,已经将对方反制。黑影显然没想到这招,惊讶之下急忙变招,杨琼却利用这个机会欺身到对方身前。抓住对方的手腕始终不放,无论对方如何变招,硬是甩不开她。又过了十招,对方急了,一掌打在杨琼左肩,杨琼觉得一股奇寒袭过,整个左肩如同被冻住一般,顿时放开了手。
黑影得了自由,并没有再次出手,而是后退到安全距离。杨琼此时顾不得其他,她感到左肩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寒冷开始笼罩她的全身,连牙齿都在打颤。
黑影见她虽然兀自苦撑,却并不多言,不觉有些新鲜。看了一会儿,见她确实没有求救的意思,便走过来。
“你干什么?”杨琼警惕地问。
“帮你疗伤。”黑影的声音竟然很好听。
杨琼狐疑地看着他,见他的眼睛里竟然蕴着一丝笑意,不觉有些生气。但是此刻实在是太冷了,她也顾不得其他,慢慢按照黑影的示意盘膝坐在地上。黑影拉过她的手腕按住,看样子竟然在给她把脉。
杨琼觉得新鲜,这人难道是医生?
黑影问道:“你真的一点内力都没有?”
杨琼抖着已经被冻得发青的嘴唇道:“如果我有内力,现在倒霉的就是你了。”
黑影忍不住笑了,不再多话。扣紧杨琼的手心,一股温暖的内力渐渐流进杨琼的体内。慢慢循环至她的左肩,左肩上刺骨的寒冷渐渐消失,杨琼舒服了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影推了她一下。杨琼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样也能睡着?”黑影颇为无奈地摇头。
杨琼不与他争辩,动了动左肩,发觉还是有些疼,但是并无大碍。于是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黑影见她并不大碍,转身欲走。
“是皇上的保镖吧?”杨琼挑衅般的说。
黑影回头看着她,目光中有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
“不用紧张,我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感觉。”杨琼笑笑。“今晚的事,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黑影这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答道:“自然。”
“多谢多谢。”杨琼嬉皮笑脸的抱拳。
“反了。”黑影的眼神闪过无奈。
“什么?”
“抱拳的手反了。”
杨琼保持着刚才抱拳的姿势,目光移到手上,从善如流地左右手颠倒过来,“这样?”
黑影点点头。转身,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了踪迹。
“神仙般的身手啊!”看着人家大鹏般的潇洒轻功,杨琼唯有扼腕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墨烨今晚并没有出现。杨琼等到三更都没有看到人影,不禁暗恼被墨烨这小太监放了鸽子。想着明天还要早起,就立即回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