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美姨摇着她的肩膀:「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姥姥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懵懵懂懂的晃着手:「我不累,一会就好了。」
她揉着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铃娜,不舍的说着:「到底梦里有什麽好看的,她为何还不醒来。」
美姨把双手放她肩上,难过的说:「你别担心了,她只是爱玩而已,上次一躺就一个月,这次搞不好几天後就醒了。」
「你当我不会算日子吗?早过一个礼拜了。」
美姨不再搭腔,她怕一说话,会哭的不能自己。
「老天啊!我们高家到底造了什麽孽,不但你爸爸来日不多,铃娜又昏迷不醒,一定我善事做的不够。」姥姥不由得怪罪自己。
「妈,你不要乱想。」还是无法阻止眼泪流下来,美姨哽咽的说着。
富姐推门进来,这半个月来她变化好多,不但精神奕奕的神情不再,还多了股苍桑的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多。
「你们先回去吧。」她手里提着一壶中药。
「美佳呢?」姥姥关心的问。
「在爸那边。」她自然的说出来,经过了这些事,也不再坚持什麽了。
美姨心疼的抚着富姐的脸:「你不要累坏了,我先带妈回去,再来换你。」
「嗯。」
姥姥脚步不稳的走着,她的关节不但开始退化,视力也看不太清楚。「不要太勉强了。」她细心的交待着:「有事打电话给我们。」
富姐点点头,开着门让她们出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惆怅的关上门,坐回铃娜旁边。
现在也没什麽好忙的。
公司里人事大变动,周荣杰不但把铃娜的位置换给了另一位心腹,还踢走了不少对富姐忠心耿耿的部下。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她早就料到,也是她故意安排的,不到最後一刻,她不会轻举妄动。
之前铃娜昏迷的那一个月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现在旧事重演,总算有机会让她弥补了。
只不过,她这次做的事情能有回报吗?
「铃娜,妈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她抚摸着铃娜的脸颊、嘴唇、耳朵。
在小时候,她总赖在身边要她摸着脸和头,说什麽摸起来像是被宠爱的小狗狗,非常幸福。
但不知从何开始,她不再让她碰,说她不再是小女孩了。
「你一定很难过、很委屈,当我的小孩一点都不轻松。」富姐流露出慈爱的眼神。
「叩!叩!」门上传来敲门声。
她拭去泪,镇定的说:「进来。」
门被推开来,进来的是青彦。
「阿姨,你交待的事都办好了。」他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铃娜睡的深沉,就像睡美人一样,等着王子来吻她。只不过,真的吻了,她会醒来吗?
「医生怎麽说?」
这阵子不停的作各式各样的检查,脑部断层、X光、超音波、验血...,把铃娜折腾成双手瘀伤连连,护士几乎找不到地方插管吊点滴。
「他们找不到原因,只能以发作性睡病作总结。」她看他不解的神情,又说着:「就是一般俗称的『嗜睡症』。」
「可是,我们家族又没有这种病史。」
「那你说呢?她会因为什麽不醒来呢?是不是我这个母亲作的太失败了,让她根本不想看到我!」她近乎崩溃的嚷着,肩膀不停的颤抖着。
「阿姨...」他努力的想要找话安慰她,可是就像一颗石头压住思想一样冒不出适当的话。或许她会昏迷和他有关系,是不是他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而刺激她?
这两个礼拜来,常常梦到铃娜过逝而被惊醒。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富姐,她外表虽坚强但内心是非常脆弱的。
「不用自责。」她见他闷不吭声,就知道在想什麽:「不是你的错,医生说上次她从搂上跌下来就已经压迫到脑部神经,只不过到现在才发作。」
「也没有说什麽时候会清醒吗?」
她叹了口气:「只能看天意了。」
「请问。」有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他们同时回头看,俊仁面带笑容的说:「好久不见了。」他温柔的对富姐打招呼。
她一时讶异的目瞪口呆,身上的血液急速流窜,心跳加速狂跳。
青彦不解的看着他:「先生,你是哪位?」
致诚在俊仁後头走进来:「不认识他,至少认识我吧?」
什麽?!这个痞子怎麽会在这里出现?青彦的危机雷达立刻升起。
*
富姐和俊仁离开後,他和致诚对恃了好一会儿。
「我可以坐下来吧?」致诚啼笑皆非的摸摸鼻子,觉得他真可爱,好像在保护着什麽一样。
「随便你。」青彦不情愿的说着,一面找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我们一开始的互动好像不是很好。」
「那算哪门子的互动?」想起上次打的架,受到的伤势好像比他严重了些。
致诚拉了拉西装外套,医院里的空调还真冷。
「刚刚的介绍你应该听进去了吧?」
青彦回想他前几分钟的跩样就非常不爽:「要等验血报告出来才承认你是阿姨的儿子。」
就辈份上的称呼,他应该是青彦的表哥,这让致诚很开心。「第一我和你们的经济相当,不可能会为了财产来和你们攀关系。第二我也不用什麽名份,因为我又不是私生子。由以上这两点,你不该再怀疑我的动机。」
「难道你没想过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和江氏的关系,会造成什麽影响吗?」
「能影响什麽?」他好奇的问:「怕人说是企业家的丑闻吗?」
青彦拍了拍裤脚:「不会吗?你一点都不怕?」
他大笑了几声:「你的脑袋有那麽迂腐?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活在过去?」
「你小声点。」青彦担心的看着铃娜,是幻觉吗?他好像看到她的手指动了动。
「我今天敢来这里,就是不管其他的人怎麽看我。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凭哪一点要我不可以来认亲?」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致诚拿出来将它关掉:「而且,我妹妹已经连续昏迷两次,不把握现在来看她,还等什麽时候和她相认?人生是很短暂的。」
他的观点是蛮正确的,难怪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江氏的生意抢过去。
青彦在心里赞赏着,但表面上仍是对他相当不屑:「哦?可是你嘴里说的和做的都不尽相同,江氏是你母亲一手打理起来的,不但在电视上抨击还在私底下抢我们的生意,这又怎麽说?」
「这你就不懂了,我是个很有骨气的人,一定要好好的在母亲面前表现一下罗。况且当初是我母亲不对,如果不趁机削削她的锐气,怎能报复我父亲二十几年来的辛苦。」
「你会知道,阿姨她这些年过的就很轻松吗?」当他还住在江家时,常常在半夜起床上厠所时看她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有时候还拿着不知名的相片看到流泪。
致诚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着:「她心里怎麽想我无从得知,但是你比我更清楚她加诛在我妹妹身上的压力。一个人如果不能及时把握当下,而去伤害不相干的人,这个人确实活的很痛苦。」
青彦怔住了,他的一席话不仅说中了富姐,连他的心思也被他猜到了。
看着他愣头愣脑的样子,致诚走到他身边拍着他语重心长的说:「表弟!我并非只是会动手的大老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