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後,奥热暑气像层透明凝胶的覆盖住小镇。
徐玹娜无法捉摸男人心里想些什麽,却隐约感觉的到有些什麽正在他心里翻腾,今天的本部长似乎再怎麽勉强也笑不出来了,而他极力按捺没让爆发出来的,或许就是心底最隐密也最真实的面貌了……
突地,热烫的柏油路袅袅升起一股难闻的臭油味,徐玹娜晃眼一瞧果然看见一丝又一丝的细雨正落到地面。
「果然下雨了。」
「雨快下大了,跑吧。」孙盛千端详雨势後直觉牵起女人,朝店面骑楼奔去。
只见有带伞的人维持着慢悠悠的步调,而没带伞的人就跟他们一样抱头鼠窜,他们伸手遮住阻碍视线的雨滴,但雨下的又急又快,距离遮蔽处不过才短短几公尺,两人已被淋的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徐玹娜伸手撩开黏在额角湿漉漉的浏海,没料水珠却沿着柔和脸型在尖巧下巴处汇聚,一滴滴落下,「啧,雨下这麽大离车子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
嘶,好冷,
她忍着哆嗦,伸手拢了拢衬衫领口。
「这场雨不会太久的,」孙盛千不甚在意的望着灰蒙天空,从裤袋捞出还没湿透的手帕替小人儿拭净脸上雨露,神情里透着温热心肺的温柔,「躲到我身侧吧,别受风了。」
微温手掌环绕住裸露在外的沁冷手臂,男人以颀长身躯为娇躯遮风挡雨,随着他身上散发出源源不绝的热意煨热心口,一路驱走肤上薄寒,
徐玹娜不由自主颤抖,却不再是因为寒冷,
随着钻进鼻腔丝丝缕缕属於男人的醇厚香息,眼前除了哗啦哗啦的雨滴声,只剩左胸咚咚,咚咚,咚咚的强跳声……
「谢谢,谢谢了……」虽然仍是若有似无的肢体轻触,但近在咫尺的男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她双颊飞红,因他自然而然的呵护感到荡漾。
随着两人被围困在骑楼下产生的陌生亲昵感,她全身五感都变得异常敏锐,她无意识注意着男人的细微扭动,怀疑他好像想说些什麽,
本部长难道想坦白自己的心事吗?
尽管心口交织着一股紧张又热切的期待,却不知道能作些什麽冲淡紧绷压迫感,直到数秒钟、数分钟过後,久到她几乎忍不住笑自己自作多情时,那略哑嗓音才突兀响起——
「或许你已经猜到,当年被绑架的人是我。」
徐玹娜闻声简直像被雷轰似的一震,怔怔地看他,愣愣地看他,
瞬时间小小心脏起伏跌宕几乎窜至喉头。
「虽然那场意外对孙家而言已经是淡到不能再淡的过去式,但在某些人心中却永远过去不了,」尽管孙盛千语气稀松,天知道他心里却为了购地案前後牵扯出多条人命深深感觉痛苦啊,随着深幽眼底流出碎光,他将视线缓缓调向前方,「虽说当年绑架案在疑犯自杀後草草侦结了,但是负责侦办绑架案的警官却在之後没多久就意外丧生了,他的家属不相信那是意外,也不愿承担莫须有污名……」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走进的孤单的心,
天知道这一刻他多希望有人能进到自己的世界啊,就算那个人站在那里什麽都不作也无妨,只要让他意识他不是一个人,这念头便足以支持他往沉重的真相前进了。
「所以本部长打算查清楚警官生前调查之事,让警官家属舒坦放下吗?」清嗓哑哑一问。
「是啊,谁叫我欠下了无论怎麽偿还也还不清的人情呢。」孙盛千扯开唇瓣欲笑,第一次没成功,又重新试了一次才勉强笑出。
徐玹娜默默觎向侧间,赫然发现男人笑脸上竟罩着一层和从容体面扯不上边的淡淡郁色,
说实话,即使不在本部长身边时,她也常不由自主想起这张笑脸啊,总觉得他的笑好看到让人心口像点了把火似的神魂骚动,可是这一刻男人笑容落进眼里,不知怎的却让人感觉钻心裂肺,痛到心尖发颤啊,
男人的肃静长目暗藏着深深幽幽的小光点,,无情似有情,有情又似无情,眼底拢着太多意绪,深邃的教人心惊,这瞬间她若有所知才终於领悟——
啊,原来先前就是从这转瞬即逝的脆弱裂口,遇上那个被梦魔骚扰的男孩啊!
「本部长的心很累吧?」徐玹娜问人,也像反问自己。胸臆被某种力量挤压再挤压,自然心怜不已。
孙盛千始终与她并肩,面若深思却抿唇未语。
过了不知道多久,雨势渐渐歇息,原本避雨的人潮也重新出笼。
「徐玹娜……」孙盛千很轻的唤了女人的名。
瞳底有什麽淡淡潋灩着,她也很轻的回了个,「嗯?」
「留在我身边吧。」
不确定男人话里意欲、期望哪种答案,与其任凭情感驱使说些无法实现的傻话,她宁可将看的见的事实据实以告啊,「我会陪着本部长直到保护任务结束为止。」语毕,唇瓣不自觉开了朵垂坠的笑花。
「远离高潮迭起的保护任务会觉得松口气吗?」
「或许是吧。」或许远离高潮迭起的本部长才可以松口气吧?
「是嘛……」孙盛千再次扯唇,嘴角有抹微乎其微的苦。
「虽说最近林美庆命案胶着,不过我也没把握保护任务能持续到什麽时候。」美目故作无意似的敛了敛,徐玹娜不愿多想两人的相处点滴,可思绪有自主的能耐,又岂是理智控制的住呢?
回想两人认识之初的不甚真心乃至显露真心,原来本部长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是诱偏旁人注意力的甜蜜面具罢了,直到看见他卸除伪装的这一刻,她终於明白了让自己感情迷乱的理由,
不是因为外在条件,
而是察觉了藏在玻璃假面後,那颗稍纵即逝的真心啊……
四周一切静缓,彼此都听取了对方无法言谕的心音,好几个片刻就这麽激昂的、平淡的流逝了,直到孙盛千偶然察觉小女人流光暗淡的垂眸,胸口莫名一窒,
是啊,徐玹娜很清楚现实为何、对象为何,既知情势不许自是压抑不碰啊,
那他怎麽办呢,十九年来眼里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人,难道就这麽放手吗?
脑中忽地闪过什麽似,孙盛千考虑片刻终於移唇,「如果说,有种关系能在任务结束後还继续维系,你愿意去试吗?」
以为男人故意用言语撩弄,可那语气、那眼波、那沉稳呼息似乎又不全然如此啊,略歛眼眉不明究理地怔了怔,「本部长意思,是……是朋友吗?」
「如此,你就能心无旁骛留下吗?」孙盛千凝望着小人儿,瞳心湛着耐人寻味的光点。
男人徐声一问,问句迷蒙也不期望任何解答,可绵软嗓音如丝般缠上徐玹娜生烫的耳里,却教她左胸微凛,硬生对模糊未来生出几分想望啊。
瞳光依依,瞬也不瞬,
想将小女人抓进手里的意愿如此强烈,
蓦然间,孙盛千收拢长臂将娇躯掳於眼前,直勾勾的盯住美目,「我想吻你。」他没料到坦白说出渴望後,滞重的胸口竟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转换,
於是如强势宣告那样,他俯首衔住了红嫩瑰唇。
「唔,」气息交换之间,徐玹娜脑袋瞬间发懵空白,日前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又跃上脑海。
明知本部长与她在越过保护任务交集後将再无关联,倘若无意维系关系,就该明确拒绝妾身未明的暧昧,伸手将他推得远远吧,可心里为何还想以某种形式牵绊,贪恋着不愿让男人从生命消失呢……
於是嫩唇微启,不太争气的任由男人吮吻偷香,任热舌像画笔似描绘唇瓣形状,探进檀口与之戏游,凭本能,依慾望,她含着他的唇舌回吻,四片唇瓣缠绵难休,紧紧相贴,他们浸润在彼此馨息里载浮载沈,
动心之吻尝起来泛甜,小女人明明一点也不懂讨好,滋味却柔软、有蜜味啊,孙盛千吸吮着、痴缠着、逗弄着,心融的含住小舌,将女人红润的唇瓣舔得更泛光泽,他听到软软嘤咛自女人喉中逸出,
香濡吮吻煨热了彼此心口,真实不过的体温如此动人,不想受往日记忆围困的他,轻轻在生烫的嫩耳边呢喃,「待在我身边吧,在我们之间多揉点什麽,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