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封信给你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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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艺人，所有不能干的事情，你现在全都做了。」小筝拍拍我肩膀，趁着艺晴去洗手间，她说：「恭喜你，你应该是本年度最有种的艺人了。」
我耸个肩，不置可否，告诉小筝，反正现在连自己还算不算是个艺人都很难讲，如果从眼下开始，就必须小心翼翼，去维持那些根本没有必要存在的形象，我觉得太过多虑，而且也显得矫情。明明自己就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在那样的状态下，为什麽非得去过那样的日子？
「你真的被丑猫那些人带坏了。」她摇头。
「我不是你，没有担心什麽的必要，」我喝了一口早餐附赠的奶茶，嘿嘿一笑，「要让我选择的话，与其装神弄鬼过日子，我宁可好好地陪我女朋友，陪她过一个愉快的寒假。」
「虽然你们这段故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丑猫说过几百遍，但还是有一点，非得问你本人不可。到底为什麽，你会喜欢她？」有些不解，小筝说：「她能做的，别的女人应该也可以为你做吧？总不会是因为她家有钱，你才看上她吧？」
「问题就在这里。」我点头，说：「扣除赞助活动的那件事之外，其他的一切，那些她所为我付出的，别的女人当然也做得到，但问题是，没有别的女人愿意这样做，只有她肯而已。至於家里有钱的这件事，放心，他们那是家族企业，她老爸的公司现在再有钱，将来也是一大家族的人去分财产，不会全都落到她一个人手上，而我也不想嫁进豪门，去当一个小女婿。」
「所以你真的喜欢她？」
「我想是的。」我点点头，把搁在桌面上的笔记本推过去，调侃着说：「来吧，新一代的偶像歌手，该你表现了。」
这是很忙碌的一天，在捷运站接了艺晴之後，我们先转往东区，原本一向是我跟小筝，很简单的早餐聚会，但因为今天艺晴的加入，显得有些不同。她也不是只为了认识我的朋友而来，更重要的任务，是她受了班上同学所托，要来跟星途正旺的小筝索取签名。
即使已经入冬，天气却依旧炎热，丝毫没有冷的感觉，早餐之约一结束，其实已经将近中午，答应了这个寒假要尽量把时间多留给她，所以艺晴非常理所当然，紧紧跟在我的旁边不说，一遇到这种不必练团也没有表演的日子，她立刻提出要逛街的主意，只不过在逛街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跑。
「坦白讲，这公司非常小，既没资源也没钱，要想搞什麽大事业，只怕不但能力不足，而且很快就会被那些国际集团给吞并了。」翘着脚，旋转着手里的一支笔，比我还不修边幅的总监大哥，他披头散发，连衬衫的钮扣也没完全扣上，一脸自嘲地说：「就连我这个总监也得帮忙打杂，你就知道这公司是什麽狗屁规模，要不是咱们这位老板是我旧同事兼老搭档，我就算再怎麽想不开，也不会答应来这儿上班。」
「至少有点薪水可以领吧？」我也忍不住笑。
「薪水是还不至於发不出来，但问题是谁也不晓得它能发到什麽时候。」同样笑着，他说：「简单地说，你如果想要飞黄腾达，去找徐老师的制作班底，可能会比较快一点。要捧红一个歌手，这件事在敝公司恐怕颇有难度，但我是觉得，如果你真的很想把自己的音乐做好，这方面我们倒还可以谈谈。」
「所以我今天才会坐在这里。」於是我点点头。
美其名是制作总监，但事实上这公司算算大概也不过七八个人而已，几乎所有的工作全都外包，而主要的负责人之一，就是我眼前的这一位，还有他所谓的「老板」等几个人。他们原本也是玩乐团出身，算得上是八零年代末期，台湾地下乐团出道的先驱，只是没凑上当时流行音乐的市场，所以鲜为人知。没想到若干年後，这些人摇身一变，居然搞起了一家小型唱片公司，因为都是类似的背景，走的是桀傲不驯的风格，他不怎麽讲究派头，当然我也没有过於谦卑恭谨的必要。
「很好，」果然对了他的胃口，也不跟我罗嗦，总监只说了一句我最想听到的重点：「欢迎你加入。」
那是个很愉快的小型会议，他不喜欢「总监」这个职称，因此我跟着几个公司职员，一起称呼他「佑哥」。把目前公司的营运方式与内容稍微做了介绍，也谈及了他对我们这个乐团的想法，可能因为规模太小，难与其他国际性的音乐公司相比，他希望我们能将乐团的经纪约也一并签给他，诸事都由他们来安排与经营，这些我基本上都没有太大意见，唯一的坚持，就是要以乐团为单位，不能只以其中某几个团员来包装。
「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他点点头，听出了我的意思。
「谢谢。」
大致聊完後，我本来带着合约意向书，已经准备离开。陪我走到办公室外面，小会客区的圆桌边，艺晴正在那里认真研究着手上的东西，那是我原本今天带出来，心想也许用得到，可以给佑哥瞧瞧，但後来决定又作罢的音乐谱纸，毕竟才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谈不谈得来，好像没有把作品贸然给别人看的必要。
「唷，你一定是那位後来决定不走了，要留下来让男主唱喜欢的女主角吧？」打趣着说，一点也不介意我让女友陪同到来，佑哥当时人也在音乐祭的现场，我在舞台上说了什麽话，他早就一清二楚。一见到公司主管，艺晴也赶紧站起来，礼貌地点头招呼。
「也不管我们介不介意，第一次见面就把马子带来，是想让我们难做吗？至於你──」忽然轻轻敲了我一拳，佑哥笑着，又转头对艺晴说：「跟乐团主唱谈恋爱，乍听之下固然是很屌的一件事，但你都没想过吗，这种人口袋里没钱、生活能力趋近於零，满脑子只有不切实际的梦想，玩乐团的喔，十个有八个啦，有钱就只想买乐器，根本不会花在女人身上，他们看起来像个汉子，但其实比包尿布的小孩成熟不到哪里去，你干嘛跟他在一起？」
「因为我相信，人活着，总要找到一件值得自己拚了命也要去守护的物事，这样活着才有价值。」先是愣了一下，艺晴随即露出笑容，回答了一个很玄的答案。
「他可不会买衣服给你喔！」佑哥大笑。
「我会买给我自己，也顺便帮他买好。」她笑着。
「难看死了，去换掉。」我不知道一般的男生，大概都是怎麽陪女友购物的，然而既然都陪着来了，总不能站在路边老是滑手机吧？确实如佑哥所说，我不是那种手头宽裕到可以帮女孩子付帐买衣服的有钱人，但就算皮夹又扁又瘦，却没影响我的审美眼光。
我守在试衣间外等了等，仔细观察每一家服饰店的装潢，也观察他们卖的品项，发现原来同一个商圈所卖的东西，竟是这麽大同小异，分明是前几家才看到过的款式，後面居然陆续又再出现好几次，而更怪的是，女生们竟能丝毫不介意这种高度重复性，她们照样可以看得津津有味。等艺晴打开门，在我面前转了一圈，这件蓝绿色的洋装，我这一路走来，起码已经看过两次以上，当下摇头，叫她换掉。
「那这个呢？」隔了半晌，她又开门，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鹅黄色的连身裙。
「为什麽你老是挑些会让皮肤显黑的颜色？」我依旧皱眉头，最後趁着她继续换装时，走到排列有序的衣架前，乾脆自己帮她挑了起来。
本来以为像她这样经济宽裕的女生，应该会选择百货公司之类的地方购物，然而我显然是看走眼了，艺晴对那些昂贵的东西根本没有兴趣，比起有冷气可吹的诱惑，她更喜欢这种沿街瞎逛，逐一杀价的乐趣。
「要不要擦汗？」虽然两条腿还不酸，但走着走着，我已经满头大汗，艺晴伸手从包包里拿出一包面纸，但我摇头，反正擦了也没用，汗水还会照样继续流。
「不然你要湿纸巾也可以，湿的，凉快点。」跟着她又拿出另外一包，不过我也依旧摇头。
「肚子会饿吗？我有帮你准备两颗蛋黄酥喔！」当几个装了新衣服的塑胶袋都让我提在手上时，她很贴心要帮我拆甜点包装纸，吓得我赶紧再摇头，汗流浃背，都快渴死的当下，谁还想吃蛋黄酥呀！
「不然你吃个糖果吧，好吗？」把蛋黄酥塞回包包里，这次她掏出来的是一包葡萄软糖，顺便还有一瓶早就不冰的养乐多。
「你到底在那个包包里面装了多少东西！」我咋舌。
「还有护唇膏、小镜子、化妆包、手机、行动电源、笔记本跟两支笔，嗯，这个是环保筷，我还帮你也准备了一双，另外还有绑头发的橡皮筋跟小发夹，跟几个备用的小塑胶袋。」她很认真地低头，真的翻起包包，还拿出个怪东西来，「噢，对了，如果你忽然想喝啤酒的话，我还帮你带了开瓶器。」
「我的天哪……」
-待续-
最美的生活，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我们总想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