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噩夢 — (五)

…你就永远的这样下去这样是最好的

脑海一直响起Kan的话语。

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的回应着Kan的话,等他回神过来转向原本回荡声音的方向,却发现Kan早已离去很久。

无论是什麽人也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吧…?

他是这样的人,对於有兴趣的事,只要知道一点点的蛛丝蚂迹,他就绝对会一直一直的追查下去,直到解开谜底。从以前他就是如此,就像他记得他很喜欢数学,解题的每一个过程他都热衷其中,最後得到答案的那种快乐感觉简直就如同马拉松最後的冲次终点。

或许Kan的话语另有玄机…?

是有人再三告诉他在他面前别提起有关那些事?

是那个人吗?还是自己的父母?

不管他如何的想破头,也找不出他想隐瞒他的理由。

难道真的曾发生了什麽他不能接受的事?

他…?

....你还是没办法原谅我吗、Won...

忽然间,这句话掠过自己的脑袋。有些撕裂的疼痛感,他抚着额头,拭去涔涔冷汗。原谅?要原谅什麽?难道那个人曾做了伤害他的事?

心中矛盾的感觉越来越深,甚至於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泄了气的倒在後方的椅上,倚着窗台手撑着下巴,眼直直盯着茉莉叶上的一点。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不能再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搅乱心思…

他绝对要找到原因,关於Kan的、父母的、噩梦的…甚至是他忘记的,他认定这些定有牵连,一串的他现在所不明白的,都要从现在Kan的这看似有诡异迹象的方向找寻。

他紧紧握起拳来,他这次真的下定决心了。

他扭扭因不正常姿势睡眠而造成的脖颈僵硬,左右左右的摆动,两手撑起的也转动全身,忽然间眼角余光瞄到一样物品上,黑底白边的记事本,他轻笑,「…或许这是个好开始吧」

不过怎可能翻翻Kan的笔记本就会知道些什麽…?下一秒他这麽吐嘈自己,但手上动作还是快速翻动页面,眼睛也快速转动,内容不外乎是工作上的一些记录、还有一些行程。

「…嗯?」

他停下手上动作。

页面停在行事历的本月。

相对於白色纸面与分隔的黑色格线,有一抹红色吸引他的目光。

他略微偏头看了墙面的月历一眼。

今天是…九月十三…

红色圈标显眼的记着九月份的十四号,方框的右下角小小写着「你」这个字…

是谁生日吗?

他努力回想自己与Kan关联的人,却搜索不到一个谁是十四号生日的人。还是说是他不知道的某个特别的日子?但那个豪迈狂放不羁的家伙会这样细心的在记事本记下一个特别的日子,他可从没看过他这样过,因为他知道他都把「重要的」藏记心中……

原来Kan也有了些许的改变吗?他还一直认为Kan与从前一样,他竟有这样天真的、恶俗的想法,他从不知道他的改变,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他有这样的变化,他还这样的论定他从没改变,还妄自的羡慕着他…他心底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整理整理情绪、快速的洗把脸,他决定还是先去Kan的店里碰碰运气找他,把这东西拿给他,或许他正焦急的找也说不定…他漱漱口忽然露出苦笑的想着。

*

远方的云层有些厚重、有些灰暗,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湿气,让人些许呼吸不过的蹙起眉,也或许担忧不久即将啪啦啪啦落下的大雨而加快了脚步。他後悔没带上伞,不过谁知道方才还阳光灿烂、下一刻却乌云密布哩…他抿抿嘴,无奈的招招快进站的公车。

落座,他选择了公车偏後方的位置,轻松的伸手向上把冷气孔调偏,了然的看了看、且礼貌的笑笑对着对面刚坐下的妇女与孩子,妇女眯起双眼的给予他一抹感谢的回笑,接着低下头摸摸怀里孩子的脸颊,轻轻闭了眼睛养神。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

他记得离上次与他们通话是前一个月的事了…。他总是用忙碌於工作、加班开会等等理由敷衍过去,偶尔一次的通话也总是说没几句话就切断了,因为心里那总是有个无形的疙瘩。

他不喜欢他们利用「关心」的字号来决定他所有的事,他的事、他的未来应该都由他自己掌握、发展,他不要再有任何人帮他抉择与安排,像他现在的工作一样。当年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於是虽万般不愿却也接受了他们的安排,因为他从他们发白的鬓脚、脸上的纹路看见了,他知道了他昏迷以来的那些年里,他们受了多少苦、流过多少眼泪。

但是,还是摆脱不了那如影随行的疙瘩。

他虽知道自己的愧疚,也无法做出任何的让他们感到「好」的改善。

下车,他循着来过一次的记忆中的路线,转个弯、直走五百公尺多…

Kan的店果然映入他眼中,幸运的刚好是营业时间开始,他得意的跨大步伐,下意识握握口袋中的记事本,推开门走进店内。

他随意的看看店内环境,发现跟上次他来的时候没什麽差别。

清理柜上乐谱的店员,看到他赶忙停下这混乱的整理工作,「…请问要找些什麽吗?慢慢看、或是我给你介绍?」

很多熟悉的呢,他眼睛不禁瞄了几眼暂放桌面的几份乐谱,心情顿时喜悲参半。

「喔、不是的,我是你们店长的朋友,我来找他」

他看见店员苦恼的皱了眉,然後说,「不过…他昨天说他今天还有明天都不会来耶、他说有事…怎麽办?你要不要打打看他的手机?」

「咦…是这样吗」但他在公车上已打过却是已关机的状态,「没关系、他有说去哪吗?」

店员解开头巾、放下,歪了头想,「他好像也没特别说…还是你留下话我帮你转告?」

「喔、不用了谢谢你」

「不会的」

他转身走出店。

今天不会进店内是因为他想到会跟自己喝酒喝通宵…

那明天不进是…?

是去找笔记本上那个「你」吗?

眼瞳倒映着笔记本上的红色标记,有些莫名的刺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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