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禁語 — 第十三話

周宇枫一整天下来都心不在焉,老是喊错单还做错饮料。洛凯萱见周宇枫今天一整个晚上的状况不佳,在下了班打算要约周宇枫出去喝杯茶时,周宇枫却头也不回的快速走掉,让同事们面面相觑着,瞎子都看得出来周宇枫绝对有心事。

结果周宇枫跑去体育场,看到有几个男孩子在打球便过去主动加入。她将精神全部转投入在打球身上,让自己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最後打到其他人要走了,她跟其中一个借颗篮球约好明天哪时候还,又一个人拼命练跳投。

最後她累了,躺在篮球场上大口喘着气的看着黑色天空,体育场只剩下她跟另外一个在练球的人。

她对自己的烦闷感到羞愧、罪恶。恶魔一直站在她肩膀上,靠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让她持续心浮气躁。

凌晨两点十分,周宇枫汗流浃背又全身脏兮兮的打开家里侧门,开启了通往二楼门口的灯光走过去,开门後便将外头的灯关掉走上楼了。

周宇枫没有门禁,未满十八岁时是有,可是有时候她跟朋友混到凌晨回家刘观钰也没念过她。毕竟此情形非常少,不然未成年是可以去哪里玩到多晚,汤姆熊、网咖跟撞球场……等等的也会把他们赶出来,所以她活了十八年也才两次超过十二点回家。

但今天情况特殊点,每一次她出去一定都会跟刘观钰说,现在也不例外。可是今天没有,她走回家路上看到手机有三通刘观钰的未接来电。

刘观钰不会鞭打她或破口大骂,但周宇枫还是硬着头皮开了门,心中祈祷着刘观钰快点睡吧。

结果父母好像都这样,很爱坐在沙发上等晚归的小孩回家,更尤其是没打电话报备的小孩。

周宇枫看到刘观钰躺在沙发上,电视播放着刘观钰平时根本不会看的节目从中得知她才不是在看电视而抿紧了双唇。刘观钰一听到门打开马上起身,表情没有愤怒却带点严肃的看着周宇枫将门关上。

「你去哪?」刘观钰的口气带点指责。

周宇枫看着刘观钰,肩膀又开始沉重起来。

『她很有可能成为那家伙的女人。』恶魔如是说。

周宇枫只是低下头往自己房间走过去,刘观钰也跟着起身说:「干嘛不说话?」

『那家伙并非光明正大的君子,他是一个小人,他趁你不在的时後偷偷接近你的女人。』

刘观钰停在周宇枫房间门口看着周宇枫打开衣柜拿出衣服又问:「你怎麽全身脏兮兮的啊?」

周宇枫才转过身来回:「我去打球啦。」

「你去打球干嘛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以为你出什麽事情,干嘛电话也不接啊你!」

周宇枫走过去经过刘观钰说:「就打得太起劲咩。」

听到周宇枫只是去打球又平安归来让刘观钰松了好大一口气,继续尾随在後看到周宇枫的背後衣服更脏说:「你是打球还打人啊?怎麽可以打到衣服这麽脏?」

「啊就累到躺在地上啊。」周宇枫经过沙发说。

刘观钰噗了出来说:「像野孩子似的。」便跟周宇枫一起停在浴室门口说:「你改天可以跟许良真一起去打球,我今天跟他说你很爱打篮球,他跟我说他以前是校队的耶。」周宇枫听了心刺一下。

『你确定他才是那个有资格拥有她的家伙?你怎麽知道?你有说过或做过什麽吗?不,我觉得那家伙是个强盗。』

周宇枫摇摇头,五官扭曲着。拜托不要再说了。

这时候刘观钰看到周宇枫脱下衣服只穿着背心而裸露出来的手臂便笑笑拍打周宇枫的手说:「我跟他说他会打输你,我女儿可是有Muscle的唷!」

周宇枫顿时像是被电到一样的起了一个很大的反应,转过身抓住了刘观钰的手腕紧紧握着,并且张大双眼看着刘观钰。

刘观钰也瞪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周宇枫,不了解周宇枫的反应干嘛要这麽激烈。她看到周宇枫微启唇并且急速喘气着便问:「怎样了吗?」然而周宇枫没有回答,手劲是越来越强让刘观钰面有难色的说:「欸……欸!」周宇枫还是没有放手,呼吸越来越狭促。

他在抢你的女人。

「周宇枫!很痛耶!」刘观钰扭了一下被抓紧紧的手低声喊了出来。

『闭嘴!』周宇枫在内心大吼一声,奋力冲向了恶魔一把将它撞倒在地,然後跨坐在它身上不停落下拳头歇斯底里吼着:『我要你闭嘴!闭嘴!』

恶魔被扁得奄奄一息,周宇枫喘了口气而停下来,然後踉跄的起身後退几步而跌坐下去。

周宇枫因此而惊醒过来似的眨了好几个眼睛看着刘观钰,慢慢的将手松开,刘观钰赶紧把手收回来揉着说:「你中邪喔!你知不知道你的力气很大,你干嘛这样抓我?我是又冒犯到你什麽吗!」

周宇枫感到不知所措,赶紧转身走进去浴室将门关上反锁,听到她老妈在门外碎念着她这孩子真的很奇怪而紧闭上双眼。

她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恶魔,便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抱头挣扎着,心知肚明这阴险狡诈又邪恶的东西只是暂时消失跑去疗伤,哪天它又会出现了。

她握紧双拳,全身不停的颤抖。她被一种无助包围着,很多时候她想要哭出来宣泄一番,可是眼泪没有充足且正当的理由流下来。她一天比一天还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与恶魔搏斗得好累好痛苦,可是她不能躺下来-因为她是代表理智及意志力的一方。

她不想被怂恿成功-成功的去跨过那禁忌界线。

她拼命的用道德与规范来反击恶魔,不准它从嘴巴跳出来闯下了大祸。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禁止!禁止自己开口说出来。

这一回合她又获胜了,但天晓得还有几百场的回合要努力奋斗。她好害怕,害怕哪一天,她输了。

洗完澡後她出来看到刘观钰坐在沙发上,对於自己刚刚失态的举止感到愧疚,便走过去坐在刘观钰旁边,刘观钰也正好在看手腕。

「对不起啦……」周宇枫说。

刘观钰吐了一口气,老大不爽的将手伸出去说:「你看。」

「唉一ㄜˊ!」周宇枫见到老妈的手腕整圈还胀红着而发了一个怪音。

「你还唉一ㄜˊ的出来!你是怎麽搞的?我又没有骂你或念你,你为什麽要这麽生气?而你生气是可以这样对我的吗?你会不会太夸张了!」刘观钰这句话是有点愤怒的。

「对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没有在生气啦!」周宇枫双手合十垂下头说。

听到周宇枫并非生气,刘观钰才缓下口气问:「不然你是怎样?你今天比之前还要更反常,没有打电话跟我报备就算了还混到三更半夜回家,现在还使用暴力?我跟你说,我这次真的很生气,你很没有分寸!」

周宇枫听得出来她老妈是真的在生气了,难免还是会害怕的抬起头说:「我……」却惊见她老妈并非面目狰狞,那蹙紧的眉头与指责的双眼综合起来竟然是一种担忧。

刘观钰吞了一口口水,声音不高亢但格外肃穆的问:「你到底怎麽了?你今天发生什麽事?」周宇枫回答不出来。「你一定有心事,你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你知道吗?常常都是前一秒好好的、後一秒就发起脾气;前几天还可以跟我有说有笑,过没几天好像我是你的仇人。我开始怀疑是我带给你的,我到底做了什麽让你突然之间对我产生这麽大的反感?」

周宇枫只是慢慢的靠躺在椅背上,垂下头掰着自己的手。刘观钰也跟着靠躺上去,双手环胸的看着前方。

母女俩沉默了好一会儿,刘观钰又说:「你不喜欢许良真是吗?」周宇枫咬紧下唇闷不吭声。「我发现到自从他出现後,你那情绪化的个性变得更严重了。」口气又冷静更多的说:「我知道你长那麽大了不表示你就有办法调整好心情去接受……接受未来你可能会有一个跟你生活比较密切的叔叔……」刘观钰尽量把话讲得含蓄点。

「我没有不接受。」周宇枫回。

「那你是在反抗什麽?」

但也不算接受。周宇枫吐了一口长气拨拨自己头发说:「是我想太多了。」

「又想太多!你这孩子怎麽突然变得这麽会胡思乱想还钻牛角尖?」

周宇枫晃了晃下巴看着电视画面说:「啊我是同性恋啊。」真好利用的身分。

刘观钰愣了一下,脑袋一下快速转动、一下全面静止,最後她吞了一口口水回:「他是一个很开明的男人,你不用担心他会去排斥你的。」

「嗯……」

刘观钰哼笑了一声说:「天啊……」旋即仰天不停喊着:「天啊、天啊、天啊!」让周宇枫忍不住锁紧眉头并挑高一边眉的斜睨刘观钰,就看到刘观钰扑过来用双手不停拨乱她的发丝说:「你怎麽会变得这麽爱乱想、活脱脱像个小娘儿们!」

周宇枫双手举起来乱挥乱挡的说:「啊我本来就是女生啊!」

刘观钰停下了动作,肩膀跟眉头一起垂落下去但是挤出一抹浅笑看着周宇枫说:「我很高兴你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我真的不希望你细腻到变得有点神经质。」便用手背抚着周宇枫的脸颊说:「你看你老妈我也是有点粗神经,但是不是就可爱多了?」周宇枫听了哼笑一声。

是啊。粗到轻易的就能哄骗过去。

「如果他敢排斥我女儿,我就剪了他的小鸡鸡!」刘观钰说着还用手指头模仿剪刀喀擦的动作。

周宇枫笑了出来说:「白痴。」

但确实,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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