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加米尼回到亚历山大房间时,里面正传来笑闹的声音,他推开房门,只见亚历山大跟波利伯孔正面对面趴在床上。
「唔?」
其实如果延续今天早上的情绪,加米尼应该会想掉头离去,不过脑中闪过菲力中午时告诉他的那些话,加米尼还是走进去。
「喂,不准反悔。」
亚历山大笑着制住波利伯孔的手,他们中间的床上正放了一个棋盘,上面布满黑白两色的圆形珠子,棋盘边缘还刻了数字,波利伯孔一侧的白色珠子已经所剩不多。
「不行,我想了想还是要走东......!」波利伯孔挣扎的取回自己的棋子,却见亚历山大拿起他自己的黑棋一笑。
「好,到东八是吗?到那里我一样可以吃了你。」
「德维亚*棋?」
加米尼认出这款现代也许多人会玩的游戏,虽然棋数有点不同,但是一旁摆放了两个木头骰子,他也大概猜得出来他们在玩什麽。
(*从古希腊时就一直流行到现代的棋艺,一般会让幼童在七岁时就学习,因为是要投掷骰子来决定棋子行走的路线及走的格数,因此对於精进数学及慎密思考非常有帮助,现代希腊人能非常普遍的会玩这项棋艺)
「赫菲斯辛?你也来玩玩看!」
正苦思的波利伯孔一见加米尼立刻绽出笑容,把那盘残局让给他,然後仿佛解脱似的吐了口气。
「这个太难了,我连骰子点数都会算错。」
「还记得怎麽玩吗?」亚历山大看加米尼盯着那盘棋问道,他点点头拿起骰子。在他小时候,多拉曾经买了儿童用的德维亚棋给他玩,加米尼当时玩得还有模有样。
「五点,喔。」亚历山大看加米尼一举把他的白棋往後退,挑起眉毛。这家伙似乎很喜欢在下棋时发出这种「喔」的声音好扰乱对手,知道他是故意的,加米尼更是不在意的把白棋再後退,结果立刻被掷出十点的亚历山大吃掉一颗棋子。
「啊......」波利伯孔见加米尼棋子又被吃掉两颗,搂住亚历山大肩膀。「你为什麽这麽会下!」
「要看对手个性,知道敌方在想什麽,就知道怎麽布局。」亚历山大对加米尼一笑,但後者还未开口,就见波利伯孔在他脸上一吻。
「那你真的很了解我,呵呵!」
「别摸来摸去的......」被在胸口蹭了蹭的亚历山大看了加米尼一眼制止道,似乎原本以为他会生气,但加米尼一会儿只盯着波利伯孔看,然後不在意似的一笑,让亚历山大一愣。
「真的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狗......。」
看着在亚历山大脸上吻了又吻的少年,加米尼想起菲力那些话感到深深的赞同,真要说起来,波利伯孔对亚历山大的举止与其说是追求,更贴切的说,根本就是弟弟或是宠物般的撒娇,其实一点勾引的意味也没有。
「嗯?」
又是前进黑棋的亚历山大好一会儿才发现,加米尼为数不多的白棋已经把他的棋子包围起来,而且中间几颗黑棋还被阻断,这让他有些惊讶,而抬头一看,加米尼正露出得意的笑容。
「赫非斯辛,你果然是一条狐狸。」
装作不行而将棋子後退,然後把对方阵行阻断,这个是加米尼今早才从菲力那场方阵演练学到的,而亚历山大险些被他设计,表情却是充满兴味跟欣喜。
虽然那盘棋还是亚历山大赢了,不过他稍後就让波利伯孔跟加米尼对奕,原本以为波利伯孔会认真玩一盘,但才掷了几次骰子,他就开始打呵欠,後来索性头枕在亚历山大大腿上,然後又是把那盘棋放弃。
「好了,总算睡了。」
一会儿见波利伯孔已经想睡得眯起眼,亚历山大让他躺到枕头上,待他睡去之後对加米尼眨眨眼。
「来这里,累了吧。」
「还好。」钻进亚历山大身旁的被子里,加米尼说道,立刻被对方搂到身上一吻。
「手脚还酸痛吗?」
「你帮我揉完之後好多了。」加米尼说道,看到亚历山大眼睛突然兴奋的一亮,还露出期待的笑容问道。
「怎麽了?」
「赫非斯辛,虽然还有好几天才到亚辛托斯节,不过......」对方露出期待不已的神色一笑。「能先跳一小段舞给我看吗?」
这家伙真的很喜欢看跳舞啊......看着亚历山大兴奋发亮的蓝色眼睛,加米尼再一次肯定菲力说得没有错。
「我还没完全记起来,不过後半段比较熟悉。」
「没关系,跳哪一段都好!」亚历山大见加米尼站起身拿起一旁自己随身的短剑,开心得笑眯眼,本来还对跳舞没什麽自信,但加米尼只是随便从後半段开始比划这支与其说是舞蹈,更像是武术的舞,就发现亚历山大用无比赞叹的眼光看着他。
「你跳得真好看......」
加米尼一稍微停下,就被坐在床边的亚历山大抱住,对方还不停吻着他的手跟腹部,害得加米尼有些害羞。
「还没跳完啦。」
「嗯,你继续。」亚历山大笑着说道,加米尼这才把最後一段握着剑跳起的部分跳完,最後一个动作他小小助跑跳到亚历山大身上,让对方瞪大双眼。
「这个是什麽意思?」
「这是结束的姿势,亚尼说在色雷斯,舞者会选宴会里最喜欢的男宾客或女宾客这麽做,用剑刺在他腰腹旁边的椅子上吓他,会增加宴会的气氛。」加米尼说道,亚历山大点点头,又让他再做了一次那动作後突然沉思了起来。
「怎麽了?」见对方眼色一沉又是突然锐利起来,加米尼一问,亚历山大突然露出个狡捷的笑容,看起来有一丝带着孩童般顽皮的气息,不过看到这表情的加米尼可不觉得好玩。
「我有个主意,赫非斯辛,有关你的这个表演。」
一会儿亚历山大把他从身子上抱下来後,又是很快一想说道。
「还记得我跟赛流古他们讨论要怎麽样能够压制色雷斯跟伊利里亚的叛乱,然後又能够参加往南的战争吗?」
「可是菲力不是想要你摄政吗?」加米尼问道。就是因为菲力那些顾虑,所以他既不可能派亚历山大平定北部的动乱,要他们资助矿石还有黄金,这件事很有可能将是阿塔罗斯来做,而同样的,菲力也不打算让亚历山大一起往南参战,因此亚历山大两件事都想做,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亚历山大一笑说道,不过加米尼可笑不出来,据他所知,亚历山大应该是会往南去喀罗尼亚战役,就是这场战决定马其顿统治中城邦的地位,亚历山大协助菲力领兵在历史上成为他最早的正式一役,也成为这个青年常胜的起头,後世讨论亚历山大的战略构思跟风格大多从此时开始,而论到他的将才也是从这时候。
但是因为知道了,他此刻更不支倒是不是要阻止亚历山大,或是任由他去。
最终都是会参战的......吧?
加米尼只能选择相信,不管他跟这个男人做什麽决定,应该都没有跳脱出历史的洪流......
「不要担心,我怎麽样也不会让你陷於危险之中。」亚历山大一会儿察觉加米尼复杂的神色,抬起他下巴说道。「赫非斯辛,你相信我吗?到哪里都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冒险。」
「我不怕冒险,只要跟你在一起。」加米尼被对方一吻额头时说道。
「我也绝对不会把你丢下,你是我的宝贝......众神的宠儿。」亚历山大搂紧他低声说道,拉起他的手吻了又吻。「相信我,宙斯的加米尼,我一定不会跟你分开......」
原本只是想安抚他,但被加米尼紧紧抱住的亚历山大有些讶异,加米尼激动的紧紧搂着他,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道。
「我特别喜欢你那样叫我,你再叫。」
「可是你不能想宙斯,嗯?」
「不会,你这样叫的时候,我根本谁也想不了。」加米尼闭上眼把他抱得更紧说道。虽说他多少有发现,自己跟亚历山大在一起久了,言语也有点肉麻,但此刻他说的是真心话。
「加米尼,我的加米尼......」原本以为对方不会认真,但亚历山大在他耳边亲吻时语气就跟平常唤赫非斯辛一样的深情,甚至比那更认真,在他低沉的声音跟温热手掌的触摸之下,加米尼根本挡不住,身体像是化开一样,沉浸在这样的称呼跟情意里。
「宙斯如果又把你带走,我一定把你夺回来,加米尼......」
「又不是小孩了,不会被拐走。」一会儿好不容易能回过神的加米尼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说道,让亚历山大一笑。
「加米尼跟你年纪差不多呢,人对动物*容易失去戒心......你喜欢什麽动物,赫非斯辛?」
(*神话中宙斯为了让喜欢的男女放松戒心,会以动物的型态出现,他曾以老鹰的模样接近加米尼德,把他诱拐上奥林帕斯山)
「我喜欢狗。」加米尼不加思索说道,以往他一直想养狗,不过多拉说等他上大学才能养,因此加米尼一直期待能有自己的一条狗,但此话一出,却让亚历山大有些稀奇的看了他一眼。
「是吗?」
「嗯。」
「喔。」
点点头却见亚历山大迟疑的视线,加米尼说道。
「没有开玩笑,我喜欢狗。」
「是吗?」又是漫长的疑惑的视线,亚历山大最後才缓缓应道,这个反应让加米尼也迟疑了好一阵。
狗,狗有什麽不好?
同一个晚上,在王后房里,在侧房的奥林匹亚斯正在油灯下读着一封信,而他一旁的安提帕特待她折起信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我没有打算给你压力,不过这是事实,你哥哥在信里说,叫你务必小心阿塔罗斯是没错的......你还记得当年你怀亚历山大时看诊的医生是谁吗?」
这个问题显然让奥林匹亚斯不解,她一会儿才说道。
「克诺思,怎麽了?」
「阿塔罗斯最近雇了他,说是要替女儿婚後做准备,但我不这麽认为,他们只是盯上当初亚历山大不足月生产这件事,想从他那里问出你怀胎的正确日期。」安提帕特说道,这让奥林匹亚斯陷入深深地沉默。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生产日当然不是,但是......」安提帕特最後还是问道,既使神色满是犹豫。「怀胎的日期呢?」
「......我之前说过了,就是菲力出征回来那晚。」奥匹亚斯移开视线,察觉她神色的安提帕特凑了近,低声问道。
「医生的诊断,也是这样吗?」
「亚科斯神啊......你知道自己在问什麽吗?」奥林匹亚斯露出平常所没有的神情,那是痛苦跟焦躁,而安提帕特抬起她的脸。
「就让我问这一次,我不在乎亚历山大的父亲是谁,可是当务之急是,如果克诺思知道了些什麽,我们必须解决这件事。」
「你说你不在乎,但你对待亚历山大的方式让我觉得尴尬。」奥林匹亚斯避开他的手。
「因为你从不说真相,你瞒着我什麽,我只能用长辈的方式......」
「你用的是父亲的方式,不要以为没有人注意到。」
「我的王后,你多心了。」安提帕特摇摇头。「我从来没这麽做,是你心虚了,才会这麽想。」
「......。」
奥林匹亚斯最後还是沉默,但深深的皱起眉头。「如果不是以为亚历山大跟你有关系,你会帮我这麽多吗?」
「完全跟那无关,众神在上,就算你什麽都不说,但我只做我心里想的:马其顿王位就该传给该传的人。」安提帕特正色说道。「但是你得告诉我,医生当初是怎麽说的。」
「你在这里干什麽?」
外头,正在房门里,靠近内房的尤伊达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安提柯低声一喝,吓得回过头,但他赶紧神色一收。
(尤伊达:前面出现过,亚历山大房里的少年侍仆)
「嗯,殿下派我跟王后陛下捎个消息,明天要一起用晚餐。」尤伊达说道,被安提柯锐利的视线一扫射,赶紧补充道。「对不起,门没关,所以我就擅自进来了......」
「我会跟王后陛下说,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安提柯说道,而对方显然求之不得,点点头後就消失在房门口,安提柯又看了王后跟安提帕特待的内房一眼,这才出了这间厅房。
「可以回去站岗了。」
安提柯到了走廊另一头,对那边两个正躲在柱子後等待的卫兵说道。
隔天早上,加米尼再度回到亚尼房间进行特训,休息了一天,加上亚历山大帮他按摩酸痛处好几次,他已经好多了。
因为进入最後几天,亚尼帮加米尼请来正式表演的吹笛跟演奏琴的乐手让他配合,甚至让他到亚辛托斯节到时宴会的场地熟悉了场地,像是有几阶台阶、跟观众席的距离还有表演场地的大小,亚尼之前在房里已经用标示告诉加米尼,不过还是需要往正式场地熟悉一下。
加米尼在倒数第三天时拿到裁缝赶工好的衣服,那是由亚尼以往表演这支舞蹈时穿的衣服改的,单肩的短式凯顿原本有一些彩色碎石装饰,但亚尼把它改成只有蓝色衣服上的图腾保留,让加米尼手臂戴上有流苏的手环,原本衣服上的碎石则装饰在脚环上。
这件衣服材质非常细软,因为是表演需要的,单肩处据说是用羊的肠子混合丝线做出弹性,因此手臂动起来毫无阻碍。
那晚亚尼并没有要求加米尼练习,反而是只让他重复在正式场地简单的走过几次位置--因为许多要表演的青年跟少年都来那里彩排,他们等上好一阵,练习完回到房里已经是晚上。
「稍微伸展肌肉就好了,後天表演之前我会让你热身,正式跳两次,到时就没问题了。」
亚尼让加米尼稍微做了手部握剑的练习後,跟他躺在床上伸展身子,一会儿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亚尼,你到马其顿多久了?」
其实加米尼是有意跟他攀谈,虽然这个少年还是跟之前一样平静、和善的教导,可是他没有忘记,之前曾经瞥见亚尼腹部有个刺青,这件事让加米尼有些在意,尽管他无法一口咬定那处有刺青代表什麽,但是如果能确认跟荷米斯无关,那才更重要。
荷米斯的腹部有双头蛇刺青。这点加米尼之前就从野史史料上看过,他不知道亚尼的刺青是什麽样的,但不管是好奇也好,想确认也罢,一切他只想小心起见。
「三年了,不过......」
在枕头上躺下的亚尼说道。「对我来说,跟半辈子一样长。」
「你应该很想回色雷斯去吧?毕竟这里的风俗民情根本不同。」
「以前很想四处看看,不过真的被迫离开了,就发现还是故乡好。」亚尼一笑说道,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而听到「被迫」,加米尼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听说的:亚尼是菲力夺下色雷斯时,先被阿塔罗斯得到,然後献给菲力的。
「这边的人很奇怪,他们一方面觉得色雷斯很神秘而且有黄金矿,可是一方面又觉得它很野蛮落後,我第一天到马其顿的时候,有个仆人帮我准备洗澡水时还问我:你们不是都用牲畜的血洗澡吗?」
「这......」的确是没常识的过分,加米尼露出无奈的神情,亚尼反倒顽皮的一笑。
「後来他每天这麽问,到第二周我告诉他:色雷斯人不用动物血洗澡,我们都用人血,特别是罗嗦家伙脖子喷出来的血。那次之後他就不敢再开口了。」
「唔......」想起之前看亚尼耍弄大刀跟剑的模样,加米尼也忍不住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相处之後加米尼已经发现,尽管之前听说亚尼很柔弱懦弱,但那绝对是只在菲力面前的模样,此刻的他看起来跟一般男孩子差不多,有时说话跟举止也非常阳刚。
「不过我倒是蛮喜欢色雷斯服饰的,比马其顿的更有味道。」
其实加米尼话锋一转只是想要提那刺青,色雷斯人似乎非常喜欢在身上纹身,并以那些有意义的图腾为傲,亚尼也把自己身上各处纹身给他看,加米尼等到看完他的颈部、手臂、大腿後才挤出笑容。
「非常精细的图腾,还有别的地方有吗?」
「......就这几个刺青了。」亚尼说道,加米尼非常肯定那天自己有看到他腹部上有图案,但他此刻回避这个问题,更让他心里感到有异。
「没有别的纹身了吗?」
「没了。赫非斯辛,你也想要纹身吗?」
「啊,是没有特别想......只是喜欢欣赏这些图案。」加米尼搔搔头笑道,因为亚尼并不想承认,加米尼最後只能用别的方法--虽然他一点也不想用偷看的方式,可是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
「......。」
为了等亚尼睡着,加米尼可使出浑身解数,一直厚脸皮的无视他疲惫的表情跟他聊着,一直到晚些,亚尼终於忍不住表示要睡了,加米尼才作势要回自己床上,可是在小厅房偷听一会儿,确定亚尼已经睡着後,他捏手捏脚的接近,这才靠到亚尼床边。
对不起,我只看一眼,只是确定。
加米尼暗自想着,对於冒犯别人的隐私感到歉意,其实他心里只有大概百分之二十的可能觉得亚尼是荷米斯,但是这种可能让他不得不确认,否则他会一直很介意。
「不是的话最好......」
加米尼深吸一口气,房里静悄的过分,有那麽一瞬间,亚尼本来平稳的呼吸声突然停止,害得他不敢再继续掀起他的凯顿,不过......
在加米尼懊恼之际,亚尼轻轻翻身的一瞬间,他腹部的下方的刺青却是露出一角,看起来不太像蛇的尾巴,一个长条的东西上有个三角锥。
是什麽?
加米尼禁不住用手把他凯顿更往上拉,会这麽放胆做是因为亚尼一动也不动,那个奇怪、有着三角锥的线一直延伸上他腹部,越是往上,加米尼就越无法停止把他的衣服拉起......
「这是......」
「艾方斯的蠍子。」
传来的声音太过清晰而且突然,让加米尼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他早就该察觉,亚尼一直都没动,甚至连腹部一点起伏都没有,睡觉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啊,啊......那个,因为--」
抬起头发现还躺在枕头上的亚尼毫无笑意,圆黑的俊秀双眼平直的瞪着他,加米尼根本无法呼吸,嘴角抽搐好一阵,可是他甚至还没想出一个最拙劣的理由,就感到脖子上一股凉意。
「赫非斯辛,你不该看的。」
那把刚刚练习的短剑本来就放在床边,但此刻加米尼根本不见刀子,只感觉到那剑柄轻轻的陷进自己咽喉。
「保萨尼亚斯!」
海神宫外头,一个菲力的护卫唤了好几声,黑发的青年才终於有了反应抬起头。
「陛下要回宫了,他有点醉了,来帮个忙。」
依照惯例,马其顿国王的近身护卫会有七个,但因为今晚菲力只到寝宫旁的海神宫会了阿塔罗斯并一起晚餐,所以护卫只轮到保萨尼亚斯跟另一个人,同样的,所谓的菲力「喝醉」,跟一般三餐小酌後微微的酒气不同,而是真的酩酊大醉,根本无法自己走路,因此才需要护卫帮忙。
不过,看着摇晃出来还叫着自己名字的男人,保萨尼亚斯却是没有动弹。
「保萨尼亚斯呢?我不是叫他过来扶我?」
菲力被另一个护卫拉起手臂放在肩上,只低吼一声,迷蒙的视线四处搜寻。「那个臭小子......我不操他,他就摆臭脸给我看,我对......天神发誓,赫拉也没有他那种怨妇,的行径,把他给我叫过来!」
「保萨尼亚斯......」
扶着菲力的青年对一旁保萨尼亚斯使个眼色,可是後者只冷冷的看着步伐不稳,跟着护卫一起跌坐在一旁花圃。
其实菲力平时酒量很好,可是真的喝醉时完全不讲道理,每一次酒醒他对发酒疯的言行完全没有记忆,因此护卫通常也不会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过这一次,这个以往受他宠爱的青年只以平直无感情的视线盯着喝醉的国王,一会儿才缓缓上前。
「臭小子,酒神让你今晚看起来性感点了?还是你故做冷淡,不要对我耍女人般的招式,把我......咯,扶起来就是了!」
打了个酒嗝的菲力目光涣散的停在保萨尼亚斯身上,其实一般护卫都可以扶得起菲力,只是因为他不停推挤并指名要保萨尼亚斯,另一个青年只得把这工作交给他,但是上前的保萨尼亚斯却没对他伸手。
「保萨尼亚斯?」
他的同伴见他站立着,眼神毫无深度的凝视着花圃里的男人,最後开口唤道,却是没有得到回应。
「保萨尼亚斯,朋友?」
对方唤了好几声,才见青年缓缓对菲力伸出手。
因为处在微暗中,加上站在他的左侧,他没发现保萨尼亚斯那只手原本握在腰间的剑柄上,一会儿硬是放了开。
「陛下,要去亚尼房间吗?」
因为记得国王酒醉前的吩咐,另一个护卫青年上前帮忙搀扶时问道,而菲力只斥了一声,形同酒嗝,又像鼻息。
「......不去。」
*
「呼,呼......」
亚尼的床上,被压着的加米尼不敢大口呼吸,因为深怕那剑越陷越深,只得轻声说道。
「亚尼,你先把剑放下,我要看是有原因的......」
感觉到对方紧瞪着自己的双眼带着荧红的杀意,加米尼压低声音说道。
「菲力叫你来看的?他叫你来问这个是什麽?」
随着咬牙的声音,亚尼剑又是更压下,加米尼痛得皱起眉头,感觉到脖子有一股热流。
「不是......真的不是。」加米尼惊慌的说道。「是我自己要看的!因为我不知道,嗯...不知道你腹部有什麽刺青,所以想确认......」
「说谎,是菲力叫你来查的!」亚尼低吼道,让加米尼赶紧摇摇头。
「我没有骗你......!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双头蛇,如果不是,什麽蠍子我根本不在乎!」
「......。」
看出对方双眼疑惑的眯起,加米只得强调。
「跟菲力无关,只是我在调查荷米斯,所以......」
「荷米斯?」这下对方眼睛眯得更小,虽然把剑拿了开,但仍然握在手上,加米尼好不容易得以坐起身,却是浑身虚软无力,而且因为刚刚的危机,全身渗着冷汗。
亚尼看了他一眼。「不是菲力叫你来查这个刺青的?」
「......不是。」加米尼深吸一口气,这才摇摇头。「那是什麽刺青?」
对方又锐利的看了他一眼,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或许是加米尼无辜的眼神,最後还是让他放松戒心。
「这是毒蠍的图腾,色雷斯的奥德利希亚部落的族徽。」
奥德利希亚?
加米尼忍不住又看了亚尼腹部一眼。
据他所知,奥德利希亚是色雷斯最强大的一个部落,之前亚历山大跟托勒密也提过,在所有部落里就属这一支最让马其顿人头痛,因为他们居住在山区的缘故,战士身材高大,非常擅长游击跟河战,因此当菲力征服色雷斯之後,其实还有许多奥德利希亚部落的人没有臣服。
「你是奥德利希亚部落的人?」加米尼想起他平常教自己用剑的俐落身手忍不住问道,而亚尼沉沉的看着他一阵,最後才迟疑的开口。
「不是,但隆德利亚是。」
「谁?」加米尼对於这个人名完全没有记忆,而且亚尼神色谨慎,虽然看得出来他很信任自己才会说,但说出口时他却是压低声音。
「赫非斯辛,你不会说出去?」
「如果你不希望,我不会。」
虽然对於亚尼说的这些感到好奇,但是不论是什麽蠍子刺青或是奥德利希亚部落,都是非常陌生的事,因此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亚尼对於提到这两件事反应这麽大。
「隆德利亚是谁?」这麽问的加米尼被投以奇怪的视线,对方盯着他双眼一阵。
「就是奥德利希亚的首领,色雷斯其他七个部落当时率先归顺菲力,其实他们就是为了对抗奥德利希亚,菲力跟联合部落结盟之後再让他们袭击奥德利希亚,好削弱他们的势力。」亚尼说道。「一开始我是被联合部落派去刺杀隆德利亚的。」
「刺杀?」已经可以一半肯定亚尼不是荷米斯,但是听到这个加米尼又是一惊,而亚尼点点头,察觉他惊恐的视线这才把剑收起。
「我是被跟好几个舞妓一起送去的,留在奥德利希亚快半年才动手,我在隆德利亚一晚喝醉时候要下手,但其实他早就知道,因此那次我就失败了。」
「所以被处罚刺上蠍子吗?」加米尼问道。
「不,刺上对方部落的图腾是和亲时的做法。」亚尼说道,因为加米尼茫然的神情,只淡淡补充道。
「那不是处罚,是表示接受彼此,後来我自愿留在奥德利希亚,因为他那时没有杀我。」
所以是那种刺杀不成爱上了的故事吗?加米尼好一阵搞懂。「但为什麽最後被送到马其顿呢?」
「因为我刺杀失败这件事只有隆德利亚知道,联合部落那边一直没收到消息,以为我就是找不到机会,或者是对方太过谨慎,就派人要带我回去。」
亚尼抚摸着手上的剑鞘,垂下双眼,虽然眉头紧皱,但他绿色眼睛没有显现出一丝软弱。
「那个时候菲力已经派阿塔罗斯攻占色雷斯,只剩下奥德利希亚还在反抗,因为知道这件事,我就告诉隆德利亚我要回到联合部落去,这样我就有机会杀了阿塔罗斯。」
「......。」这下连加米尼都忍不住看了门的方向一眼,好确认没有人能够听到,不管怎麽说,想要刺杀马其顿将军都是可怕的大罪,而察觉他视线的亚尼说道。
「外头没人的,我刚刚把守卫支开了。」
原来加米尼的意图早就被亚尼摸透,不过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被他杀了,而且不管他怎麽叫喊都不会有人听到,加米尼还是心有余悸。
「那麽,你是想杀菲力吗?」
「一点也不想。」亚尼摇摇头。「在我被阿塔罗斯带来马其顿之後,我就已经放弃这件事。以往在色雷斯,每个部落实力都跟首领的威望有关,到这里我才知道,我杀了菲力也没有用的,马其顿太大太强了,这也是为什麽色雷斯被征服的原因。我唯一後悔的是,当初什麽都没有告诉隆德利亚就走了,他不想要我做这件事,可是我偷偷离开了,现在......」
「你想回去吗?」
「想,可是不可能了。」亚尼低声说道。「我後悔当初没告诉他,既没告别也没有道歉,但有时候想想,或许隆德利亚就是样让我走的,当初我要暗杀他早被他发现,他不可能不知道我要离开,或许他只是不想要我跟他一起留在那里,整天过着战争的生活,尤其是面对马其顿,还有那些想吞灭奥德利希亚的部落。」
整个色雷斯目前只剩下山区,隆德利亚的奥德利希亚部落还没有归顺,而依照亚尼的说法,隆德利亚并不是个愚者,他曾经三番两次击退入侵的部落,跟北方平原的高卢人结盟,而菲力的军队也从来无法进入色雷斯山区,也就是因为这样,马其顿才会急着想处理这些还没归顺的奥德利希亚人,已取得更多金矿。
亚历山大曾经提过,菲力计划让有游击经验的联合部落勇士去讨伐奥德利希亚,如果没有完成这件事,他们往南的战争绝对会绑手绑脚。
「如果不是联合部落归顺,菲力也不可能能够征服色雷斯的。」
加米尼有些惋惜地说道,不过这一席话却让亚尼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眼里,加米尼是马其顿人,没有必要为此感到遗憾。
「但是没有人喜欢战争,就连最好战的奥德利希亚人也是一样,隆德利亚曾告诉我,他有个计划要让马其顿从色雷斯离开,可是他从没说过他打算怎麽做。」
「是吗?」
对於这段历史加米尼大概知道的是,亚历山大是在彻底平定色雷斯之後才东征,因此不管隆德利亚打算怎麽做,最後色雷斯还是会臣服马其顿,而且没记错的话,亚历山大的北征非常成功,北方的色雷斯在整整五十年後才敢再兴起反叛。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告诉你这个。」最後亚尼笑了笑说道。「可能我一直有个感觉,你不会说出去,赫非斯辛。」
「当然不会,你们一点错都没有,没有人会想要受制於其他国家。」加米尼说道。「或许现在看起来不可能,不过有一天色雷斯还是会自由的,马其顿也不可能永远强大。」
就连亚历山大的帝国也是一样,尽管在以後会强大遍及世界,可是最後也会有陷落的一天,这是熟悉历史的加米尼最清楚不过的。没有一个帝国能够长久强盛。
「赫非斯辛,我之前听说菲力打算让亚历山大往北去平定色雷斯,顺便取得黄金,那是真的吗?」
「嗯,菲力一开始是这麽打算的,但是现在他好像已经决定要亚历山大留在王城摄政。」猜到亚尼或许是想知道色雷斯跟隆德利亚的近况,加米尼拍了拍亚尼的肩膀。「不要紧的,我会帮你打听看看最近色雷斯的消息,知道什麽我会告诉你的。」
不过......有关往色雷斯这件事,亚历山大前一晚说的让加米尼仍然想不透,亚历山大既想往北解决动乱,又想跟菲力往南,而他说想到个方法能他们两件事都做到,到底怎麽做加米尼完全没有头绪,而且这个计划还是在亚历山大看了他跳的那支舞之後想出来的,这让加米尼更肯定,亚历山大打算在亚辛托斯节时进行个计划,而起跟他的舞有极大的关系。
「继续练习了吗?」
亚尼问道,加米尼看了看他手上那把剑,一会儿才点点头。
*
「喂。」
踏上二楼,深夜已经熄了灯火的走廊上,达洛斯才刚停在李奥那房门口,就发现门边早就倚着一个家伙。
--交抱着双臂的赛流古一头绑成马尾流泻在肩膀的金发在黑暗中还是很显眼,不过真正发着光芒的还是他眯起的双眼,紧盯着达洛斯时带着隐隐敌意的目光。後者好一会儿後发出低笑声。
「我不知道安条克的儿子还兼职守卫。」
「错了,我跟里面的小家伙有约,不过先在这里挡住可能会打扰约会的无赖。」赛流古显然有备而来,不管是气势还是藉口都完美无缺,不过对此达洛斯只给了一个蔑视外加惊讶的笑容。
「喔?你已经是他的长者了吗?不是的话这麽说是在侮辱他,你应该知道少年的风评跟女孩的贞洁是差不多的,或者我该问问他......」
达洛斯更靠近赛流古,几乎顶到他鼻尖,而这个青年露出一笑。
「当然是。」
「那麽让他亲口证实......」达洛斯正要伸手敲门,却被赛流古一把抓住手。
「怎麽样?」
「不准进他房间,也不准跟他说话。」赛流古这次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而有那麽一瞬间,达洛斯似乎想开口,但一瞬间他又是一笑,最後把手抽了回来。
「随你,赛流古。」
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跟这家伙较量,赛流古此时反而掩不住一丝惊讶,他原本以为对方会继续挑衅,但达洛斯猛地一收,最後只挑起眉毛。
「我可不想为了这个问题跟你唇枪舌战,男孩正在听,谁比较有礼貌风度我想已经够清楚。」
「......?」
一直瞪着对方的赛流古被他这麽一说,低头才发现李奥那的房门门缝下正透出烛光映出的人影,这让他好一阵语塞,因为他一直以为这些对话只有他跟达洛斯能听见。
好一会儿达洛斯转身离开,门前跟门里都是长长的沉默,李奥那的影子没动,赛流古盯着那影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後只能移动脚步要离去,毕竟他李奥那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两个人陷入异常尴尬的局面,如今刚刚那些话,似乎会让情况更僵持。
磕啦。
然而,赛流古才刚踏了一步,就听到门被推了开,里面透出一灯火的光线,李奥那视线只看着地上,还是一贯不悦的表情,至少赛流古并没有发现他微红的耳根。
「亚辛托斯节......」
两个人视线对上好一阵又是移开,最後这阵沉默漫长的让两人无法开口或是动弹,赛流古如此说道之後还是尾音一收,其实他原本是想问李奥那,宴会的时候要不要跟他一起进去然後坐在一块,但是这样的要求就跟要求成为长者、少年关系是一样的,因此无法探知李奥那想法的他只好说道。
「你要表演什麽?」
「......。」李奥那又是看了他一眼,其实是跟以往一样凶狠的瞪视,可是也许是灯光的关系,看起来其实毫无愤怒。
「......跳体操。」李奥那说道,虽然门没有完全拉开,但赛流古靠近时,门里的少年没有一丝抗拒。
「练好了吗?」
「嗯。」李奥那点点头。「我跟阿明斯一起。那你表演什麽?」
虽然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斗嘴,可是这一次两个人低声说话的气氛跟以前不太一样,李奥那想到赛流古刚刚说他「跟里面的小家伙有约,在这里是要挡住可能会打扰约会的无赖」,更是有些脸部发热,最後问道。
「我会唱<伊利亚德>里的<海伦>,要听我唱吗?」赛流古说道,原本只是想故意逗逗他,依照以往李奥那绝对会说「不想」,但最後他点点头,见赛流古有一丝惊讶又转过身过身,背对着门缝。
「到底唱不唱?」
「嗯。」赛流古最後一笑,索性也靠着那个门,一会儿低低的诗词念声这才流进李奥那房里。
『他们端坐在斯卡亚门上方的城面,这些民众尊敬的长者,由於上了年纪,已不再浴血疆场,但仍然雄辩滔滔,谈吐清明透亮,犹如停栖树枝。
鼓翼绿林的夏蝉,抑扬顿挫的叫声远近传闻。
就像这样,特洛伊人老一辈的首领坐谈城楼。
他们看到海伦,正沿着城墙走来,
便压低声音,交换起长了翅膀的话语......』
「......。」这不是李奥那第一次听到赛流古念诗唱歌,不过却是第一次,这个男人只唱给他听。
比起外表,赛流古的声音更是好听,低沉而且清澈,其实李奥那完全想不到有谁比他的声音悦耳。隔着半掩着的门,他声音的震动也传到李奥那背上。
『这个女子仿佛不死的女神
为什麽众城为了她开战?
特洛伊的城墙倒塌
数十年的离乡背井
因为她的发丝足以迷惑人心智
双眼像是月亮碎片......』
好一会儿李奥那才发现,原本背对他的赛刘古已经转过身子,一只手撑在门上,跟他对上视线时,两个人都没有动,一会儿他的歌声才继续。
『告诉我,家住俄林波斯的缪斯
女神,你们无处不在,无事不晓
而我们只能满足於道听途说,对往事一无知了
告诉我,谁是达奈人的王者,统治着他们的军旅?』
「......?」
险些,李奥那就闭上眼,透着半开的门,赛流古嘴唇几乎碰到少年鼻尖,但是歌声一停的同时,两个人只是望着彼此,最後赛流古把门推了开,让里头的李奥那一惊。
「嗯......!」
突然被捧起脸李奥那被对方贴近的嘴唇覆盖,他虽然抓紧门框,但那只手却同时被赛流古握住,两个人身子紧贴在一块,原本下意识要抵抗的另一只手,抵在青年肩上,但他舌头一探入自己嘴里,那种情妙温热的感觉就让他忘了一切。
「呵嗯......」
从未经历过,既使上一次的亲吻也没有像这次这麽热情,李奥纳不自觉的把他搭在肩上,那一刻赛流古更是侧头吻得更深,一开始在他手臂搂着的少年腰身还有些僵硬,但随着那生涩的吻,舌尖无意识的磨着他的舌头,他反覆轻抚也终於让衣服下的身子放松。
「你现在说停还来得及。」
一会儿移开嘴唇的赛流古低声说道时嘴唇轻碰着少年的唇瓣,他本以为这种半是警告的话会让李奥纳拒绝,但只见他微开的双眼看着自己一眼,轻皱起眉头後,却是把嘴唇贴了上,温热不稳的鼻息轻搔着赛流古的鼻尖,这样的反应让他无法克制的把他搂得更紧。
「为什麽,刚刚要一直站在外面?」
关上门後,被压在门上的李奥那察觉对方把西马申包在自己身上,压着低喘的呼吸问道,而这让赛流古停下动作,抬起眼看着他时突然露出一笑。
「理由刚刚说过了,你也听到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奖品?」皱起眉头的李奥那最後还是开口问道。
「什麽意思?」
「就是赢了的人可以得到的东西,因为你讨厌达洛斯,所以才想......」
「不,不是这样......!」
看着李奥那紧皱起的眉头,赛流古心里一松动,有些着急地说道。他倒是没想到看似单纯的男孩心里原来有这种念头,而这或许也是为什麽之前李奥那对於保护感到抗拒的原因?
「那你为什麽要赶走他?」
「因为我不想他接近......」赛流古这一次没有多大犹豫,为了让怀里的李奥那不要误会,他把他拉得更近才沉沉开口。
「我无法忍受他接近我喜欢的男孩。」
「......。」
原本还臭着脸的李奥那脸色刷地一红,其实要不是如此贴近,赛流古还真不会发现,这种表情的李奥那实在太可爱,以至於他根本克制不住,又是在他嘴里寻觅着甜味。
如果,早就发现这样的情感,或者早点说出来该有多好?如今少年的反应让赛流古有些後悔,而在自己说出口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同时意识到那种温热。
「会怕吗?」
吻得动情的李奥那一会儿只觉得晕眩,对方把嘴唇凑在他耳边轻吻时问道,其实害怕到不至於,可是感觉到赛流古解开他凯顿上的别针,虽然褪到腰际的衣服让他让上半身赤裸,但在青年的西马申包裹之下,他只觉得浑身发烫,因此摇摇头。
该怎麽做赛流古清楚得很,这不是他跟人第一次有肌肤之亲,也不是他第一次拥抱男孩,但是一想到这是李奥那的第一次,甚至在面对自己时很信任的允许而且表示不怕,让他感到奇妙。
难道以前怒目瞪着自己,总是不坦率的少年,内心其实是可以让自己探索的?
「帮我脱下。」
李奥那感觉到微暗中这个青年的动作停了停,把他的手拉到他肩上。其实那是赛流古的用意,他知道自己先脱下衣服可以让他减少紧张,因此拉着他的手把自己肩上别针解下,那件质地柔软的凯顿就顺着李奥那的手,从这个男人结实完好的胸膛滑下,李奥那一放开那衣服,就被他搂住,这一次赛流古没再用希马伸掩着他的身子,而是让两具赤裸的身体交叠。
「身体好热......果然是匹小人马。」
赛流古在他耳边一吻说道,其实他是有意逗李奥那笑,虽然嘴巴上说不紧张,一过一躺到床上,就可以感觉到他有些生涩,双脚被抬上他腰际时,眼睛里出现一丝不确定。
「耳朵也是,脖子,嗯,肩膀......」
「唔呵,会痒!」
又是忘了李奥那怕痒,见他缩起脖子赛流古也忍不住一笑,改成在他额头跟鼻尖、下巴的细吻。
沉静的房里,只剩具身子跟他们在烛火下的身影轻动着,李奥那被他耐性又细碎的吻弄得有些难耐,赛流古嘴唇滑过他下巴时,他就吻上这个男人的嘴唇,这一次他只顾着学他亲吻的方式,把自己舌头探进他嘴里,找着对方舌尖後轻挑,原本只是半尝试的亲吻,却感觉到赛流古胸膛的起伏跟不稳的鼻息。
「嗯......」
这一次青年似乎有些动情,按着他的後脑吻了又吻,背後就是床的李奥那无法退後,舌尖在他嘴里被戏玩,闭上眼感觉到他跟自己交叠的下身几乎一样滚烫。
「嘴张开点,嗯?舌头过来......」赛流古手指逗弄他嘴唇说道,但这一次他也吻得有些激动,两片嘴唇分开时,李奥那根本无法阻止难耐的气息,而赛流古此时往下在他颈上亲吻,时而用温热的嘴唇吸吮,已经不再让他感到搔痒。
「啊,唔......」
原本那种怕痒的感觉,竟然就轻易被这青年化解,他也不懂为什麽,但是对方在他耳边轻轻一吮,一会儿在他颈边舔舐,那种被细心疼爱,又热情爱抚的触感,使得他原本的搔痒变得不一样,还是痒,但那感觉像柠檬参进蜜一样,又涩又甜,他的一丝抗拒反而让那种酥麻更回绕,上半身都因为男人的碰触而轻颤。
「你太甜了......」赛流古拉起他的手一吻,又将手按到李奥那头上,挺起的少年身子在火光下显得弹性无暇,平时的李奥那身子总是有些僵硬,但此刻在自己柔软不已,那种少年独有的窄小腹腰晒成麦色,大腿无意识的在自己侧腰厮磨,这样模样的李奥那让赛流古细眯起眼。
「抱着我。」赛流古让少年搂着自己颈子,看到他腰身变得柔软,他知道可以这麽做,其实他清楚得很,第一次被抱的男孩绝不会让他享受尽兴,但是此刻他宁可自己难受,也不要李奥那不舒服。
「......?」
半张开眼的少年察觉到双腿被分得更开,赛流古跟他身子交叠同时,火热的硬物顶在穴口,像是有点清醒过来,可是对方在他耳边的安抚的细吻还是让他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赛流古发间的香味让他半闭起眼。
「可以?」
赛流古把自己慾望又推进一点,疼爱的吻吻他的鼻子,两个人额头跟鼻尖都沾了汗水,交叠的腹部也都泌着薄薄的汗,李奥那感觉到对方很有耐性的等着他点头,这才又更深入。
「唔......好热......」
其实疼痛只有一丝丝,赛流古在他侧脸亲吻,他攀在他厚实肩膀上的手也抱得更紧,这个男人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恐惧,不过身子结合的那处,却是真的滚烫,他体内的温度被进入的男人点燃似的,身子轻轻一抖,感觉到他在自己吐气时又是推进一点。
「热是因为你的关系。」
赛流古吻着他耳际低语道,他知道李奥那逞强绝对不会喊痛,更是温柔缓慢的等着他适应。「放松,嗯?」
虽说在第一次被侵入之下这很难做到,但是青年吻着他下巴,一会儿又是占据他唇瓣的动作热情又轻柔,李奥那跟他对视时从那蓝色眼睛里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平常总是很悠然眼神的男人认真又深情的神色让他忘了一切。
「你是我的了,小人马......」
赛流古轻按着男孩骻骨,推到深处後听到他微微一吟,揉着他头发安抚道,其实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考验,本以为会生涩僵硬的李奥那,或许因为平常喜欢运动,泌着汗水身体还是柔韧,但最让赛流古失神的还是他那张俊脸迷蒙的神情,红润的神色跟毫无防备的双眼。
「呼,嗯......」李奥那其实还是可以感觉到下身被撑开的不适,但是在赛流古下身轻抽细磨之下,只觉得交合处更火热,他把手攀到男人肩上,让他们全身每一处融合,汗水也在皮肤间黏腻。
每一次呼吸,甬道里就可以感觉到对方分身的轻颤,这让李奥那感到更迷蒙,性爱陌生的微疼跟刺激对他是陌生的,可是至少,他相信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而他的耐性跟温柔也让他毫无顾虑。
「这里?」
李奥那没注意到对方什麽时候开始缓缓在自己身体里轻抽,一开始他只觉得下身火热有些疼痛,但赛流古一只手臂垫在他腰下,让他挺起下腹时,却是有一丝麻痒。
「等,那里,嗯......」李奥那微皱起眉头,察觉赛流古加快动作,轻轻擦着他体内某处,不禁为那奇怪的感觉抗拒起来。
「没事,交给我。」汗水从赛流古完好的鼻尖流下,但他神色还是沉着。「感觉我就好,感觉这里......」
「啊!」
又是被轻轻一顶,李奥那只觉得腹部一紧,夹在自己跟青年腹部之间的分身,不用看都知道发硬了起来,而刚刚一直都很温柔的赛流古,此刻却是有些强势的按住他的手,下身规律抽插起来,惹得李奥那闭上眼低喊。
「嗯!轻一点......啊...」
少年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享受,至少他掩饰不了,被赛流古撑起的腹部又热又涨,开头只是微微刺痛,但不一会儿体内被轻擦着的部分越来越渴望更多碰触,让他忍不住挺起腰身,随着他手的方向轻动起来。
「你是我的男神......嗯?热情的小家伙......」赛流古看着少年在自己怀里扭动的模样,还有那种迷人的嗓音,也不禁动情了,在李奥那耳边吻了又吻,舍不得吻住他吐着低吟的嘴唇,又是在下巴跟脖子吸吮。
「嗯,等一下......!」
虽然说着抗拒的话,但李奥那其实只是再也忍不住下腹那股温热,紧缠在赛流古身子上,而这个男人更是顺应着握住他的分身,同一刻她那只觉得敏感的那处渗出些什麽,但在对方套弄之下脑子一片空白,好一阵只觉得全身虚脱。
「呼,呼......」
李奥那被对方吻了吻嘴唇,睁开眼只见赛流古握着自己分身的手上沾了好些白稠的液体,这让他感到奇怪又害羞,然而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赛流古眯起眼对他一笑,伸出的舌尖轻舔那东西,那个模样还是深具诱惑,但那举止让他整个清醒过来。
「你,你在干嘛!」李奥那差点没跳起来,而对方挑起眉毛。
「嚐嚐你的味道呀。」
「不能吃......!你......」李奥那简直语无伦次,而他身子一动,还跟他交合着的赛流古就低吟一声,捏捏他的鼻子。
「喂,不能这样整我。」
「......要怎麽弄?」
还可以感觉到男人在自己身体里发硬的慾望,他搂紧对方颈子时问道,这惹得赛流古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一吻。
其实他之前以为李奥那会再更青涩笨拙,但是这个男孩动情起来时却是异常诱人,而且或许因为信任自己的缘故,他甚至想要主动,这让赛流古内心一丝惊讶与感动。
「动这里。」
赛流古扶住他的腰身说道,而李奥那没有一丝犹豫就顺着他的手轻轻扭动,还把脸埋在他肩窝亲吻。其实不是多高明的取悦方式,但是感觉到男人呼吸加深,李奥那也知道自己做对了,更是学着赛流古刚刚的方式,在他脖子上吸吮,听到他低吟的好听声音,李奥那忍不住用更热情的方式在赛流古耳边轻咬,对方喉结轻咽下唾液时把他搂得更紧。
「嗯......!」
也许是早就等忍耐一阵,也或者是李奥那带给他的愉悦,赛流古没有等待多久就在他体内发泄出来,感觉到那股热液在自己身体里,李奥那也随着轻喊出声,两个人紧紧缠着彼此身子。
赛流古那个低沉嗓音就吐在自己耳边,一直最喜欢的声音享受而且说着热情的低语,让李奥那紧紧闭起眼,过去他从来不知道跟另一个人拥抱着彼此原来是这种感觉,汗水交融下的身体几乎成为一体,感受着彼此的呼吸,脉动,最小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放过。
「唔......」这一回两个人对上双眼,李奥那没等赛流古,又是用嘴唇紧贴住他,两人这一次吻得深沉悠长,好久之後才又放开彼此嘴唇。
「小人马,果然精力旺盛。」
赛流古一会儿察觉对方跟自己交叠的腹部那处,又是微微发硬着,低声笑道,这一次李奥那只瞪了他一眼。
「喂,就这样睡了?」看着翻过身子的李奥那,赛流古从後面贴上低笑道,嘴唇轻咬住他的耳朵。「舒不舒服,喜欢吗?」
「......喜欢什麽?」李奥那感觉到赛流古把被子拉上,手指抹去他脖子上的汗水,最後问道。
「喜欢被我抱。」赛流古手轻移到他腹部,更往下时李奥那身体一动,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被赛流古轻啄嘴唇,对方这次毫无调笑,蓝色双眼紧盯着他。
李奥那没有回答,只转过身搂住对方,脸颊贴在他侧脸蹭了蹭,这种没回答却像在撒娇的举止已经出乎赛流古意料,而且比坦率的回答还可爱。
「过来,让我抱你。」一会儿赛流古坐起身,拍拍自己大腿,本来照做的李奥那在攀住赛流古肩膀时,看到他眯起眼。
「等会儿有耐性点,跟我一起,嗯?」
「蠢蛋......」被他轻咬鼻子的李奥那低骂道,但对方凑到他嘴边时,他还是紧搂住他颈项亲吻。
细碎的呼吸跟拥吻、碰触,很快就变得热情,两人的身影轻动起来,映在房里的影子良久都没有分开过。
原本已经是深夜,如今变成更长的夜晚,而这李奥那房里的灯火那晚一直没有熄去。
雅辛托斯(Hyacinthus)在希腊神话中为阿波罗的男伴,两人整日在山林美景中歌舞玩耍,而西风神泽费罗斯(Zephyrus)也被雅辛托斯的美貌所迷,得不到手就借阿波罗与雅辛托斯玩掷铁饼时,起风吹偏铁饼掷中美少年的头部,让他死在阿波罗怀中。
雅辛托斯的鲜血落地皆化为蓝紫色花朵,悲痛的男神便以雅辛托斯命名的风信子花(Hyacinth)。
古希腊人为与神同悲,每年夏初为时三天举办「雅辛托斯节(Hyacinthia)」。
节日期间除了第一天的哀悼斋戒外,也包括颂扬阿波罗和雅辛托斯的歌舞仪式,并有体操、歌舞、音乐的竞赛,以颂扬男子的美貌与才艺。
七月中的王城正值节庆,原本应该是出兵前夕,照理说马其顿国内应该是紧张的氛围,但是节日开始的这两天,不只练武场没有士兵,王宫东侧平常都挤满人的浴池、澡堂也没什麽人,最多人的地方反而是到时要表演的月神宫场地许多组人马早晚到大厅排队进去排练。
第一天斋戒还没有狂欢的气氛,不过第二日加米尼还在亚尼房间练习时,就已经听到远处海神广场的歌舞声,王宫里除了侍卫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手不离酒,而且打扮也比平时要华丽。
青年多以紫色或红色希马伸装饰,并且会戴上织有风信子花的头巾或是头带,而少年或是年轻女孩会配戴金饰,几乎所有人都抹了香水,身上也都有鲜花,因此整座宫里随处都可以闻到香味。
加米尼原本还觉得不解,照理说一般国家在出兵之前通常都会把节庆取消或是简单化,不过马其顿举办这节日的盛大程度还是让他吃惊,几乎整座王城都在欢庆,而根据欧迈尼斯所述,那是因为这是整个希腊地区的节日,所有的城邦跟国家,既使正要开战,也绝对都要停战好欢度节日,就跟奥林匹克运动会一样。
「就算正在战争的两个城邦,运动会时也必须停战,然後到雅典参加运动会,期间所有选手的安全都是被保障的,就算跟雅典正在战争的城邦也是一样的。」
坐在三楼阳台,正听着卡山得练习奇塔拉琴的欧迈尼斯说道,加米尼点点头。
「嗯,这就是奥运的传统......。」
「卡山得,已经很好听了。」一会儿欧迈尼斯对一旁低头猛弹练习的少年说道,後者摇摇头,就被他俯下身一吻手指。
「这样会受伤的。」
「不......不不会!」回过神的卡山得只见这个青年揉揉他的手指又是一吻,本来想抽回自己手,但是欧迈尼斯嘴唇的触感让他本来就涨热的头部几乎晕眩,不过一旁的加米尼却是稀奇卡山得终於不再大吼或是说反话。
「为什麽看着他们有一种发亮刺眼的感觉......?」
「嗯,抱歉,赫非斯辛,我都忘了你在旁边。」又是细心的揉揉卡山得手指,欧迈尼斯抬起头时笑道。「你的舞蹈应该也练得不错吧?」
「啊,对了,我这才想起来,我要去试穿衣服了!」加米尼说道,立刻弹跳起来。早些他才跟亚尼约了要试修改好的服装,因为前几天穿了以後大小不合,所以昨晚就让裁缝做了修改。
不过,才到了亚尼住的厅房外,加米尼就发现托勒密正在外头等他。
「赫非斯辛!如何?都练得差不多了吧?」
几天没见的托勒密一看到他就绽开笑容。「我拿了点乳酪跟糖果来给你。」
「我已经要穿改好的衣服了。」加米尼开心的接过东西说道,虽然在亚尼房里这几天他也吃了不少好东西,不过托勒密很细心的知道他喜欢这两个东西,所以还是带了不少来。而加米尼後来也意识到,不论是糖果或是乳酪,在古代完全是奢侈品。
乳酪是军队每天配给给军人的福利之一,而糖果就连贵族都不能常吃到,因此既使没有现代的好吃,他也是珍惜着吃。
「赫非斯辛,宴会的时候......」一会儿托勒密搔搔头才开口,神情有一丝腼腆。「你想跟我一块进去吗?」
「什麽意思?」
「就是宴会的时候坐在一起。」托勒密露齿一笑,而加米尼这也才发现,托勒密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不过他都还没打开,身後的房门就被亚尼拉开。
「赫非斯辛,衣服好了。」亚尼一见托勒密停了下,行了个浅浅的礼问道。「公子也要进来吗?」
「没关系,我晚点再来就好。」托勒密最後还是把打开一半的盒子关上笑了笑。
「动动看手臂顺不顺畅。」
加米尼把那套单肩的凯顿穿上,亚尼说道。「晚上表演前我会帮你再看一次,确定衣服不会脱落,不过就算衣服掉下来也得跳完啊。」
「嗯?」原本以为亚尼是在开玩笑,但一会儿发现他神色认真,加米尼好一阵也只能点点头。
果然是专业舞者......
话说回来,这套色雷斯风格图腾的凯顿的确好看,跟一般马其顿纯白的衣饰不同,除了质料更合身弹性,亚尼还帮他戴了些装饰,包括有流苏的头巾,好让表演时的视觉效果更好。
「眼部可以画点图案。」亚尼看了看加米尼全身说道,便拿了点调制的颜料,用软笔点在他右脸上。
「色雷斯版的培修斯吗?」加米尼看了看黄铜镜里面自己的模样,忍不住摸摸下巴。除了衣服饰品华丽,亚尼帮他单边脸画上的图案很像热带鸟种的羽毛,既使他没做任何表情,侧面看起来也多了几分凶悍。
色雷斯人比较喜欢色彩丰富的衣饰,就连身上也要刺青,正式场合更是喜欢在脸上、手臂上绘制图样增加美感。
「跳舞的衣服可以了,那麽宴会要穿的凯顿你预备好了吧?」
一会儿亚尼正要收起颜料时问道,但加米尼的回答让他差点把颜料溢了出来。
「宴会?就穿那件。」
「哪件?」看着他指指刚刚脱下来放在躺椅上的衣服,亚尼瞪大双眼,直到加米尼又点点头,他才不敢置信的叹道。
「那是平常穿的......赫非斯辛,你穿这件会被当成送酒的侍童,不,侍童还会穿得比你讲究。」
「什,什麽?」加米尼原本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如今被他一说,却是有点紧张起来。
以前参加同学洛里斯表姐的婚礼,加米尼就曾经大条神经的想穿着T桖牛仔裤去,结果被多拉训了一顿,还紧急去出租店弄了一套西装,这才把问解决,而如今,加米尼显然又犯了一样的错,看着亚尼急忙在箱子翻找,他更是意识到自己一点都没长大。
「这件有绣边的!然後配个蓝色西马申......」亚尼把衣服拉出来说道。「其实应该要跟长者搭配,你应该是跟殿下一起进去吧?他会穿什麽样式?」
「我不知道......『进去』是什麽意思?」加米尼茫然地问道,只被换来一个更奇异的视线,显然亚尼恨不得摸摸加米尼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赫非斯辛,有关宴会的穿着,一般人都是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的。男女都一样,陛下的衣服还是特别订制的,然後长者跟少年要穿着同一个色系,这是很重要的场合。」亚尼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仿佛眼前的男孩中听似的。
「然後未婚的长者会带少年进去,如果这是你跟他的第一个正式场合,那麽就更重要,长者会送给少年礼物,如果接受了,然後跟着他一起进去宴会,那麽就等於公布这段关系......你知道进去要坐在哪里吗?」
「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看着亚尼瞪大双眼,加米尼最後探口气承认。事前他的确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卡山得跟欧迈尼斯非常重视这件事,因为这是卡山得答应观察期之後,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席正式宴会,如果卡山得戴着他给的礼物跟欧麦尼斯一起进去,就表示其它长者不能追求他,而根据亚尼所说,少年们的父亲会非常重视自己儿子的长者是谁,因为长者对少年的教育有极大影响。
「你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呀......」亚尼懊恼的摸摸自己额头,看加米尼一脸紧张,反而露出苦笑。
「没事,我帮你准备就是了,一开始到马其顿,我也是很多事情不知道。」
亚尼帮加米尼挑了一条紫色希马申,因为他推断亚历山大应该会穿跟菲力一样穿紫色的围披。
「宴会一开始都是坐在躺椅上,长者跟少年坐在一起,直到表演结束。」
「这样子?」加米尼用平常大家惯用斜躺的姿势问道,立刻看到亚尼摇摇头。
「不行,你穿的是短凯顿,所以不能躺,只有穿长凯顿的长者可以躺着用餐。你要坐在他左手边。」
规矩这麽多,从来没听亚历山大提起过?加米尼忍不住冷汗直流想到。或许亚历山大以为他该知道吧?不过话说回来,像是其他长者跟少年那样进行观察期或是礼物等等步骤,亚历山大似乎都省略了,也就是因为这样,加米尼更是对於什麽宴会或是习俗更是茫然。
可能是因为以往对赫非斯辛已经做过这些步骤......?
加米尼只能这麽推断,可是想了想,似乎从跟亚历山大的对话里,他当初也还没对赫非斯辛提出当他长者的要求。
然後,依照之前罗勒斯所说,加上亚尼所言,如果是其他长者也就算了,亚历山大是马其顿身份第二尊贵的人,所以其他人对於他的少年,当然也会格外好奇。
「突然觉得,这比跳舞还让我紧张......」
「不用担心,只要记住几个原则就好。」亚尼笑了笑,不过此时在加米尼眼里,亚尼的笑其实带着安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