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求赶忙起身,搀师父过来坐下,毛平笑道:「你们都在正好,我刚好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毛平各牵起他两人的手,目含笑意瞧着他们一会儿,才道:「我是想,你们乾脆找个时间办一办吧,年後有不少好日子,我个人是希望越快越好。你们已经认识好些年,彼此都了解,感情也受过考验,又何必蹉跎光阴。结婚还是可以保持恋爱的心情,想过多久二人世界再斟酌就行,你们成家了,日诚的好事也能接着办,你们觉得怎麽样?」
月甄脸一红,羞道:「师父,这事儿……您跟师兄说就行了。」说毕,就飞快跑了出去。
何有求转头瞧过月甄羞赧的背影,回头笑道:「师父,这件事应该是我自己来说,您怎麽可以先帮我求婚。这样一来,我没机会开口,月甄往後也会因为这样埋怨我。」
毛平笑了几声:「没错,都什麽时代了,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想怎麽开口你就怎麽说吧。我可贪急月甄这杯茶,你得尽快把她娶进来,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何有求一笑:「师父,您还老当益壮,不管有多少心愿一定都能完成。」
毛平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暗叹息,眼下何有求二人的事,他都没把握能活着见到心愿已成。他现在才明了,很多事从前没珍惜没把握没完成,到老了才懊悔徒费光阴,随着年岁渐长,每个阶段求的心愿都不同,永远都求不完,这才是人最惧怕死亡的原因。他不能让大夥担忧,尤其是这麽圆满的时候,趁着自己还有体力,一定都要清清楚楚交代。
「对了,复生怎麽没回来吃饭?」
何有求道:「他去天佑那儿了,说不准什麽时候会回来。师父找他有事?」
「没有,就是问问。」毛平摇头,随即指着柜子的高处,「有求,去帮我把那盒子拿过来。」
何有求依言去取,随即放到桌上,那是师父向来藏着的木盒,里头有什麽他也不清楚,这次是因天逸堂整修,才从师父房中搬来不破居透气,人人都有分寸没去掀开来瞧。毛平掀开看了好一会儿,终於抬头道:「有求,前些天地藏又找过我,一是请我们两家协力找到那只厉鬼,二就是天书。关於天书,地藏吩咐的,你到底厘清几成?」
何有求苦笑:「师父,根本难以起头,每回见到地藏来,我的心也揪,深怕他提。天书既是命运之物,我们寻常人又怎麽容易厘清,那是难在根本不知道要厘清什麽。之前徒儿能掌握大概,那是天书并未停止运作,圣母之战後,天书就成了一辆没人开的车,我们被关在车外,想进也进不得。既然进不去,我又怎麽有办法在车外发动呢?」
「也是难为你,这本就不是我们寻常人能办的事,但地藏会把这件事交给你,肯定有原因。」毛平点点头,也感有心无力,「天书在我们毛家出现,你受命去查,为师也没闲,这段时间一样在帮你思索。这盒子里的东西,你取去看看,瞧能不能看懂。」说着已是主动先把一卷交给何有求。
「这我见过的,是我们何家的宗谱。」何有求笑了,毛平也不说话,一卷卷递给他瞧,「这是毛家的,我还以为遗落无迹可查了──师父,您连马家的都有?」何有求抬头,已脸有诧异。
毛平笑道:「是我师叔从马家那儿借来的,询问过就誊了一份。」
何有求疑道:「师父,您为何给我看这些东西?」
「我说的,你要仔细听了。其实你师叔祖一直深有觉悟,深思着何为命中注定,这个注定是谁布局,为何能透由我们消灾解厄、趋吉化凶,既然能测,那肯定有脉络。但你师叔祖那个年头还不进步,浩瀚苍芎,凭他一己之力又怎能察觉分毫。」
「你师叔祖从马家那儿借来族谱,当年的他肯定也在做着我们现在的事,不过这灵光一现并未让他继续深究,最终就只是参照三家的宗谱,尽力补足毛家的史籍。也亏得师叔努力补足这些缺空,让我隐隐发现一些东西,尤到现今更加确定几分,这关键就在我们几家的宗谱上。」
何有求赶忙低头瞧紧,一会儿脸露惊奇:「是年代!」
毛平笑道:「地藏会托你办这件事果然有他审慎的眼光,没错,就是年代。我们毛家的宗谱并不齐全,间有断层,但能清楚认出的就是茅山创立的记载。」
「师父,我们何家宗谱齐全,与毛家对照,这第一代先祖几乎与祖师爷同期出现,虽然毛家宗谱有遗落,但在这麽对照下,我们何家每一代先祖都可断定与毛家历代接触过。我们何家有祖训,只要是男子都得拜入茅山,只要我何家宗谱齐全,就可推出毛家的历史。」
毛平欣喜道:「说得不错,这就是我毛家一直以来代为珍护你何家宗谱的原因,即使我毛家数代先祖的事蹟无法考究,但透由你何家,依然能瞧出我毛家的传承。现在你再对照马家。」
何有求摊开仔细瞧,不觉连连摇头,一会儿抬头道:「师父,马家的历史更为冗长,我这麽对照,却发现与我两家对不上,应当是中间有遗漏,否则年代怎麽兜也兜不上。」
毛平正色道:「这兜不上的地方就只能仰赖先人口传。我先祖在宋朝年间创派,传下的道法却近似马家,天书也是从那代开始传下来。我和小玲的姑婆有多年情谊,就曾听她说过马家古卷上曾有记载当初与伏魔剑配为一双的镇龙刀再度出世,这出世的时间就在宋朝。不过当时是谁记载,马家历代传下来成了无解的谜,也无法肯定镇龙刀是否真的再度出现过。」
「镇龙刀?」何有求莫名。
「镇龙刀是当年况家先人况中棠的遗物,是马灵儿祖师亲手相赠。我还听她说,马家的战衣是除伏魔剑之外,另一个珍传的宝物,这件战衣也同镇龙刀约莫都是同期出现。」
「我知道那件战衣,听说是四灵兽之物制成,龙角、凤羽、麒麟发还有龟剑──这龟剑和祖师爷的兵器是同一把吗?」何有求想了想,蓦然诧道:「师父,如果祖师爷的兵器与那把龟剑是同一把,不就代表祖师爷当年与马家接触过,龟剑才会留在茅山,但为何时间上却与马家史籍不符?」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马家当年的掌门犯了祖训,将道法外传,马家才将此人剔除在宗谱外,造就马家史籍上唯一的缺漏,也间接成为我茅山祖师创出近似马家道法的可能真相。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小玲是马家第四十代传人,可马家宗谱上连同小玲却只有三十九位天师,少了一位。以马家两千多年秉遵严实的习性,这不可能是大意疏忽,很明显是此人的纪录完全被抹除,只留下对马家有利的纪录。」
毛平随手将马家宗谱那段缺空,填上『马无名』三字,果然兜拢这空白的三十年,也对比出茅山创派祖师的年间生平。这麽一填,马家的历史果然更为清晰。
毛平指着那『马无名』,又道:「这无名人非常不简单,她留下的纪录就算在我们眼光来看,都是件件不容易完成的事蹟,如果真有此人,她可是马家唯一逃出命运手掌心的人。这个无名人记载镇龙刀出世,镇龙刀的出世说明况家当年定与毛马两家有过交集。在同个时间,我茅山祖师创派,传下近似马家的道法,而龟剑来自万年灵龟,龟甲不易取得,绝非我创派祖师一人之力。战衣、镇龙刀、龟剑,我们三家的命运也由此牵扯,马家就是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