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閻王賦卷二】修羅 — 修羅,章伍之二。

又多了一个习惯。

自那晚之後,只要天雷闪现,漠玦便会起床开了房门,等着某个让被褥缠着的小小身影一跳一跳地撞进怀里。

若有人能够未卜先知,早在潋雪出现前告诉他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他怕是一掌过去让那人十天半月再不能说话。

顺带一提,成天让自己的二弟和上官雪调侃着说是奶娘,他也不会动怒,也成了习惯。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了,唯一不同的是,以往只知习武读书的他,此时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

十五岁的漠玦已经可以和父亲漠鹰对招,也早已数不清自己经手了多少凌云寨的「买卖」。

武艺卓群、英挺不凡,承袭了父亲的俊逸面容,练武场上,阳光清晰地在他身上映照出完美的肌理线条,漠玦的身高也一日日的抽高。

这让潋雪不是很高兴。

她十岁了,原先她好不容易慢慢觉得自己长高了不少,就快要能够待在漠玦身边而不显差了,他却突然间又高了。

这姑且不论,事实上真让她郁闷的,是练武场边,越来越多双眼睛黏在漠玦身上了。

过去她一人独占的绝佳好位置也渐渐被一个一个的女孩子填满。

凌云寨中大部分的孩子都习武,不分男女老少,只因武艺越是精湛、能够分派到的任务就越多,要知道,有些任务的酬劳可是丰厚得让人吃穿不尽。

但她没有习武……漠玦说不用,习武不是简单的事,也没教她半分。

也因此,说实在的,最最没有理由在场边「观摩」的就属她--君潋雪。

「潋雪妹子,麻烦让让。」虽是喊了声妹子,但那语气是一点也不客气,小绿一个挤身,便将她撞得退了好几步。

潋雪也不说话,迳自又寻了缝隙,小脑袋钻了进去。

在这里,虽然漠玦总是护着她,但潋雪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打算计较。

岂料,她还没站定呢,又碍着了小红。

「推呀挤的,就你能看得懂什麽吗?君潋雪?」小红的年纪稍长,说起话来也更不客气。

我是看不懂,但你那天天流着口水猛盯也没见你进步半分啊!

潋雪暗忖着,看小红理直气壮的,不免有些好笑,唇角忍俊不住地弯起了弧线。

「红姊姊问你话呢!回也不回,真是一点礼貌也不懂。」平时她不说话,小红小绿也拿她没辙,今儿个不知怎麽的,小绿数落了句。

这话一出,小红也免不了同她一搭一唱了起来,「呵,没爹没娘没人管呗!」

「你说什麽?」这回,君潋雪有反应了,侧过身,一双大眼燃起了愠火。

她可以把无视她们的挤兑,可以把用在她身上的难听话置若未闻,但方才的话,她没办法再强自咽下。

「原来你耳朵还听得见啊?」小红冷哼一声,反正每回君潋雪都由着她们说,她也口没遮拦,「我说,你就是个没爹娘教的野丫头,来历不明,混在少主身边不知安了什麽心--」

话未罢,君潋雪抬手便要朝她脸上烙痕,一只手才扬起,便给人截了住。

细碎的私语声响起,潋雪循着扣在腕上的大掌望去,竟是漠玦。

她以为漠玦生她的气了,想说话,却颤抖着吐不出半点声音,不知是看见了漠玦还是给小红小绿气的。

「潋雪有我教着。」漠玦的表情与平常并无不同,他顺势拉过了潋雪,将她揽在自个儿身後,「这练武场也没准观摩,要想讨教,漠玦场内恭候。」

他的语气不愠不火,健臂一收,将潋雪凌空抱起,迈步出了场间。

余下的几个吓得一个也不敢待,要说漠玦一般也是平易近人,可如今就算他面上笑着,也仍具少主人的威严。

要同漠玦比试,几乎等同於向漠鹰寨主下战帖……那是找死。

「他们说的话,毋须在意。」薄唇在她额际点上一吻,漠玦又道:「方才若你下了手,这会儿便难办了。」

「对不起……」潋雪说着,自然地将脑袋枕上他肩头,这是她独有的位置。

她道歉,可却也笑了;她知道如若真下了那一掌,漠玦也会偏袒她,甚至陪她一道受罚。

「她们也是喜欢漠玦才这样看着的,你那样说,她们以後都不敢来了。」

她习惯喊他的名,漠玦也听惯了,所以一直没改过来。

「那样……很好。」原先面无表情的俊颜露出了笑意,潋雪看了也忍不住发笑。

从以前便是,他喜欢让潋雪丫头坐在角落,静静看着他练武,偶尔目光相触,她会投以最灿烂的笑容。

但没来由的,近日阻碍两人视线的「东西」似乎变多了,潋雪也不再能专注的看着了。

不过,今日事毕,之後练武时终於得以清静了。

潋雪抬首看了看天,问道:「今天不练了?时间还早呢。」

「不练了。」他好听的嗓音落在耳畔,「桃花开了。」

「真的?」闻言,本还疑惑着的潋雪整个人也兴奋了起来。

不过漠玦是怎麽知道的?他不是才刚完成了买卖从山下回来吗?她天天盼呀盼的,不时便去看,怎麽她都不晓得、漠玦晓得?

彷佛看出了潋雪的疑问,他淡然道:「我每晚都看着。」

因为,潋雪也喜欢桃花。

花开的那几日,她也睡得特别安稳。虽说只是种了两年的桃花,压根儿还未到盛花期,但在树下也有了许多回忆。

他在树下看书忙活,她便在旁边拾些漂亮的花;他在树下休息,她会靠着他、学他闭眸浅眠……天晚了,他有空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在树下看漫天星光,直到她抵不住睡意,在他怀里睡着。

原来,不是只有她自己日日期盼着。

潋雪坐直了身子,小手搁在他肩上,好不容易,粉赭的小嘴才碰上他的眉心,漠玦实在太高了,她总怀疑自己比两年前还矮了。

「奖赏。」她笑着,再度枕回她专属的颈间。

漠玦笑了,也唯有潋雪在的时候,他才不会吝啬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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