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的思念终於在几天後被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所缓解。
那时候,迹部正被一天比一天浓烈的思念折磨得焦躁无比,就连父亲在临出国前留下的繁重工作也不能让他集中精神。
在迹部家服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景吾少爷虽然高傲,但从不轻易迁怒於旁人,更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发火。但这些天来,他们领悟到了什麽叫压抑到极限之後的爆发,就连在迹部家工作了快二十年的管家也过得战战兢兢。
也就在那时候,迹部的手机响了,萤幕上显示的来电者是“不华丽的小猫”。铃声不过响了第一声便嘎然而止,手机已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到了通话模式。
电话那头,仿佛没有料到这通电话会被如此快速的接通,少年微愣了片刻,才带着一点不确定地轻唤:“猴子山大王?”
“终於想起本大爷了吗,小猫?”听着那熟悉沙哑的嗓音,迹部一把推开摊在面前的文件,懒懒地靠进宽阔柔软的真皮座椅,愉悦地轻哼。
“切,谁是小猫了。”带着磁性的低沈笑声让少年不自觉地红了脸,皱着眉停了片刻才问:“现在有空吗?”
“直接告诉本大爷什麽事就可以了。”曲起手指轻捏着胀痛的眉心,迹部有些疲惫地阖上双眼,唇角泛着浅淡的笑意。
当然不会告诉小家夥,这些天因为思念,他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过了;而积压下来的工作也容不得他说有空。
“有空的话就来森之野大学的三号球场,高架桥下面的那个。我马上要和部长比赛了,你来看吧。”一口气把想要说的话说完,少年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绝对不肯承认自己此刻有点紧张,担心迹部会告诉他来不了。
少年的话让迹部猛地起身,快速走到更衣间翻找衣物,“你回来了?怎麽不告诉本大爷去接你,啊嗯?”
真是的,这下惊喜变成惊吓了!这小家夥怎麽总是干这种出人意表的事情!
将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之间,迹部毫不华丽地撕扯着身上的衣物,又飞快地套上挑选好的衣服,还不放心地叮嘱:“乖乖呆在那里,本大爷马上就到。听话,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迹部连仪容都顾不得打理,自然也就忘记了那猫一样的少年对他未成年开车有多大反对。
於是,迹部大人又一个人开着他那辆从德国空运回来的限量版阿尔法罗密欧出门去了。
很可惜,日本不是德国,拥挤的交通状况让迹部的跑车没能发挥出该有的实力,等他到达森之野大学的球场时,少年与手塚的比赛已经过半了。
站在防护网後,看着球场上激战正酣的两人,迹部原本雀跃的心情在一瞬间平复了不少,甚至感到了微微的醋意。
刚才来得急,他无暇去思索到底是什麽原因让这个已经打入美网正式比赛的小家夥突然回国。但当心情平静下来之後,他不得不去想,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赛究竟是为了什麽。
隔着一个球场的距离,早在迹部出现的那一刻,不二已经注意到了他。半眯着冰蓝的眼,静静地望着那修长的身影,不二脸上温和的笑容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事先被通知,这位冰帝帝王怎麽可能恰好出现在这里。要知道,即使是他们也是无意中知道後才赶来的。
在他看来,手塚是绝对不会去通知迹部的。引狼入室的事情手塚的确干过,但不代表会愚蠢到干第二次。但如果不是手塚的话,唯一的人选也就只有那孩子了。
这样的推论,让不二原本微扬的唇角微微抿紧,无声地叹息之後转眼看向球场上那抹小小的身影。
通过龙崎教练的解释,不二已经明白了少年突然回来的原因。他原本满心欢喜,因为促使少年下定决心的理由里,他输给手塚的那场校内排位赛占了很重的分量。
不二一直都很清楚,那孩子是在意他的。可这份清楚却在迹部出现之後变成了一种不确定。他不确定的是,到底这位冰帝帝王对这个迟钝的孩子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麽?是什麽让这孩子特意通知了迹部前来?
球场上,手塚在不经意的回首间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迹部,心中有难言的复杂。但此刻,他已经无暇去想为什麽对方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因为那专门为他回来的少年,已经发起了叫人猝不及防的攻势。
不断使出青学正选们的绝技,每一次挥拍,少年都会用哽咽的嗓音说出感谢,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若再次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不好的预感,让迹部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前的防护网,拧紧了俊朗的眉宇。明明应该为球场上占尽优势,一次次将球击落在手塚底线的孩子感到高兴,但此刻他心里有的,却是绵密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疼痛。
小家夥,真的是这样吗?你回来只是为了道别吗?还来不及对你说出喜欢呢。
最终败落在少年拍下时,手塚心里有一种近乎完成的欣慰。那孩子终於将潜力发挥到了极致,击败了他。能够看到这孩子如此快速的成长,手塚感到满足。
缓步走到球网前,握住那汗湿的小手,漆黑的凤眸深深看入含泪的金色眼眸。像是无法自控一般,他抬手,麽指轻轻碰触潮湿的眼角,他轻声道:“我们当中,你一直在的,越前。所以,在美国也继续加油吧。”
“部长……”仰望着手塚,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小声道:“谢谢你,部长。我先走了。”
“要我送你吗?去机场还是回家?”轻握住少年细瘦的手腕,在他即将转身离开那一刻,手塚有些急切地问。不知怎麽的,他总觉得这一松手,便再也无法留住这心爱的孩子了。
“不,不用了。”回头看了眼站在球场外脸色格外阴沈的迹部,少年莫名感到一丝心慌,微微用力挣开手塚的手,退後一步,小声道:“猴子山大王会送我,我先走了。”
愣愣地望着那离开得有点急切的身影,手塚闭了闭眼,强抑着心头针刺般的疼痛,深深叹了口气。
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吗?
走到迹部身边,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那张冰冷的俊颜,少年轻轻地唤道:“猴子山大王?”
伸手,不由分说地将少年小小的身体搂入怀中,迹部沙哑了嗓音:“你再也不回来了吗,小猫?”
被迹部紧搂着,少年无法动弹,精致的小脸就这麽紧紧地贴在他胸口,耳畔传来急促的心跳声。吐息间尽是淡淡的玫瑰芬芳,让少年不自觉地涨红了双颊。伸手抵着温热的胸膛,他微恼地道:“放开我,我什麽时候说不回来了?”
微微一愣,迹部松开了手,低头望着那双含着羞恼的金色猫眼,带着一丝不确定,他问:“刚才不是在和你的学长们道别吗?”
有吗?他不过是在感谢这些日子以来学长们对自己的照顾而已,猴子山大王想到哪里去了?
抬头瞪向迹部,却在看到他身上的装束之後爆笑出声。手指着迹部,少年笑得直喘,好半天才开口道:“猴子山大王,你是笨蛋吗?衣服扣子都扣错了不知道吗?还有你的头发是怎麽回事,怎麽这麽乱。”
低头看了看胸前乱七八糟的扣子,迹部面上一热,深蓝的眼眸里泛起一抹羞恼。抬手理了理紫灰色的发丝,他瞪着极少笑得如此开怀的少年,却在那双笑眯了的眼眸里微微挫败地叹了口气。
“本大爷这麽不华丽还不是为了你,啊嗯?”抓住纤细的手腕放在胸前,迹部无奈地望着少年笑意盈然的小脸,低哼道:“还不快帮本大爷重新扣好。”
“为什麽要我帮你?”不满地瞪着迹部,少年忿忿地嘀咕着,最终还是顺从地抬起手,将纽扣一粒粒重新扣好。
眸光流连在微微鼓起的脸颊上,迹部眼底泛着宠溺,唇侧泛起温柔的浅笑。掌心摩挲在白色的帽顶,他轻声问:“为什麽会突然回来,小猫?”
“我和部长有个约定,等他的伤完全好了以後,我们要再打一场。”终於将纽扣全部扣好,少年捏了捏迹部的手,不让他再碰触自己的头,因为那样会让自己觉得在身高上差这家夥好多。
约定?什麽时候的约定?他怎麽不知道?这个约定就这麽重要,让小家夥横跨了整个大洋连夜赶回来?
太多的疑问让迹部感到不悦,紧蹙着眉望着满脸倦色的少年,他抿了抿唇,沈声道:“先跟本大爷回去休息,晚点帮你订明天一早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