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乐乐错愕的看着麦当劳托盘上成堆的苹果派，「这些都是姊姊要吃的？」
「有什麽问题吗？」埋首在刚出炉的苹果派中，我语气不是太好，「我只是这样习惯而已。」
「习惯？」我没有搭理他话里的好奇，依旧我行我素的持续喀着甜腻的苹果派。
我的习惯。
我习惯在心情混乱的时候大吃麦当劳苹果派，有时候是买回家吃，有时候则就地大快朵颐。
「噗呲──」
噗呲？
抬头我朝着乐乐望去，他笑逐颜开地吸着可乐，我很确定他是在笑我。
「笑什麽？」瞪着他，我还不忘了顺手再打开一盒苹果派。
「没、没有啦。」他彷佛做错事的孩子，僵直的坐正在椅子上，怯怯看着我，语气却掩饰不了他的笑意，「我只是觉得姊姊很有趣。」
「乖乖吃你的汉堡。」大概是了解到我现在的情绪真的很不稳，乐乐识相的缄默，啃起自己的汉堡。
就这样，我一口饮料都没喝，安静且制式的解决了二十五个苹果派。
「对不起喔。」用力的吸了一大口冰凉的雪碧，冲掉嘴里那些甜腻後，我尴尬的开口。
「有什麽好道歉的？」他一手托着下巴，扯起嘴角，耍帅般的笑，「我觉得很荣幸啊。」
「什麽？」
「很荣幸可以和姊姊一起吃麦当劳。」
「怪人。」他的回答让我的心情顿时好了一半，嘴角也不自觉上扬了起来，「下次去吃更好吃的东西吧。」
「姊姊。」只见他忽然坐正姿势，褪去了轻松，有点严肃的注视着我，「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好吗？」
「故事？」
「嗯。」他用力的点点头，看上去真的非常想讲。
有何不可？反正就是一则故事嘛，於是我耸耸肩，示意他可以接着叙述下去。
此时的我一点都想不到，他要讲的这个，我以为无关紧要的故事，其实跟我的过去环环相扣。
「那我要说罗。」他再次徵求我的同意，我实在不知道他在踌躇什麽。
「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有一个很厉害的爸爸、很美丽的妈妈，还有一个很温柔的姊姊，可是小男孩并不快乐，因为他只能活在黑暗中。」
「只能活在黑暗中？」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笑得很浅，却忧郁得很深。
「在阴影中成长的小男孩，无论去了哪里、看到了什麽、感觉到了什麽，对他而言都是冰冷无色的，这个世界之於他，就只是个阴霾，一直到有一天，他的妈妈带他去看了一场舞台剧。」
「舞台剧？」我紧紧抓住故事里的关键字，可是乐乐没有回话，他只是继续讲着。
「舞台剧的内容是很标准的童话故事，平凡女孩爱上王子并终生幸福的故事，梦幻得让小男孩不禁嗤之以鼻，可是，他却看到了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炫丽，那个主角……那个演女主角的女生，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梦想，就算再亮的灯打在她脸上，都比不上她眼中的光亮，那是小男孩从来没有过的。」
叙述至此，他突然停下来，顿了几秒，「那是我从来都没有过的。」
我望着他，想要说些什麽，却整理不出个说法。
「然後.……」他又开了口，看来是还没说完，「我开始有了想要的东西，第一次，我学会了梦想及慾望。」
「所以，你想要的是什麽？」我问。
「那个女孩的笑容吧。」乐乐搔了搔头，「姊姊有听过这个故事吗？」
「没有。」我说的果断，而他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我，眼底复杂得深沉。
我骗人。
其实我知道这个故事，因为很明显，他故事里的小女孩就是我，难怪我会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那个舞台是我和小洤相遇的起点，也是小洤日後人生的起始点。
那出戏成就了小洤，也成就了我，只是小洤延续了这份荣耀，我则选择了逃跑。
不得不逃跑。
真有趣，结果我的人生还真的半点都离不开小洤。
明明他就不在我身边呐。
我不记得在这之後我和乐乐还说了些什麽，我只知道在恍惚间我们走出店外，他安定的在我旁边持续咕哝着。
「啊！」乐乐忽然惊呼一声，让我不禁从神游中回神，「那个舞台剧的男主角，现在很红喔！」他得意的比了个赞的手势，骄傲得像他是当事人一样。
「喔。」不想多去谈小洤，我回应的很冷淡。
「你应该知道吧？」然而乐乐似乎是没有发现我语气中的低气压，嘻皮笑脸的延伸话题。
或是，他试着在探听什麽。
把自己隐藏在无知背後，试着探听什麽。
「你想知道什麽？」不多留情面，我一语道破他的伪装。
他耸耸肩，顾左右而言我，「你生我的气吗？」
望着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在心中叹了一次又一次的气，无奈。
「没生气，对你我不会生气。」摇摇头，下意识的伸手，擦掉他嘴角边残余的番茄酱。
「你的手好小。」他圈住我伸出去的右手腕，将我拉了过去，缩短了瞳孔与瞳孔间对视的距离。
谛视着他的长睫毛，我神奇地没有抵抗，反而任凭这有点暧昧的氛围持续发酵。
「你──」
「林宁？」一个不属於我俩的声音从远方插了进来，打断我原本想说的话。
一个我想望却不敢求的声音。
我赶紧将手腕抽出乐乐的掌心，退开彼此的距离，屏息凝睇着逐渐出现在视野中，有点模糊的身影。
──小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