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听到那恶耗时,原先端着茶水的双手像是被点了穴般瞬间无力,伴随着瓷器摔破的尖锐声响,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身子正慢慢接近地板上的黑色地毯。
他是被惊醒的,梦里似乎渗入了所有的黑暗物质,就如冷汗渗透他的衣服一般,他不断地颤抖着,因恐惧而颤抖。
他在害怕,十分害怕。
不是在怕那已经发疯的丧心狂,那背叛整个亚细亚家族的贪婪者,那内心已完全崩坏的可怜人。
他怕她的痛,她的泪水,她那颗或许已经遍体麟伤的柔软之心。
他是多麽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一刻就在她身边,却只能束手无策地被囚禁在地球的另一端,连方手帕都无法递给她。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但,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救她!拜托你救救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拜托你救救她!
──为什麽不可能?但是我……
「但是你不是国家,」金发绅士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没办法决定任何事。」
但是──
他不是国家,从来不是。
他没办法决定任何事,从来不行。
永远,永远,永远,他永远只会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或者,永远冷漠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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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是带着满足又期待的心情打开这熟悉的大门的,不只一次,他幻想过她会带着什麽样的笑容前来迎接他,或是她会又笑又哭地责备他的离去,千千万万的画面,独独没想到这样的景象。
推开这仍然又巨大又华丽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残破不堪的、废墟一般的「家」,清冷寂静,没有任何的人声,他心急地奔入屋内四处呼唤着不同的人名,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他听不到兄弟姊妹的声音,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回来啦阿鲁!」熟悉的清朗声音穿透了他乱成一团的思绪。
他惊喜的抬头。
那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脸上依旧挂着如往常般的开朗笑容,声音也是那轻快的语调。
「他们呢?」他迫不及待的问。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望着他,在他疑惑的注视下,爽朗的笑容渐渐黯淡了下来,总是充满活力的身子也僵硬了,最後,甚至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们走了,全都离开了。」那人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什麽?」
他很难形容那时的感觉是什麽。
尤其是听到她与大哥的不合,和她的离家出走。
可笑的是,他的感觉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到最後,关於「去」与「留」,他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作为一个「地区」的化身,他连「死」,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他曾以为,幸福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他曾以为,自己终於可以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曾以为,能永远守护她的笑容。
如今,他终於明白,一切都只是他天真的妄想。
他从来就不是国家,从来就没有守护她的能力。
「……湾。」
他痛苦地呢喃着。
什麽都无法掌握的自己,就连思念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小香!」她绽放出如花朵般绚烂的笑靥。
「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