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寂寞城市之九】在原地等你 — 第四章--〈下〉

月明星稀的晚空,淡淡飘扬的歌声,如同淡淡散去在文化中心的人群。

「难得你会在晚上表演。」政伦走向仪苓,双手提起她大包小包的东西。

「谢谢。」仪苓回了政伦浅浅一笑後再说道。「因为上次比赛跟我表演的时间重合,欠歌迷们一次嘛,该还的总该还的吧。」

政伦微微偏着头,回想着当天的事情。「有欠吗?那天还给他们惊喜耶。」

「有啦有啦。」接着不耐烦的说道。「好啦,就这样,不准再说了。」

「呿。」

语毕後,两人便走到的大门口招了台小黄。

「仪苓你先回去吧,我留一下晚点再走。」说完後便将所有物品放入车内,还不忘先给司机车钱。

「好吧,不过钱就不必了吧,我也有带呀。」

政伦眼看仪苓又要从钱包里掏钱还他,便赶紧把她推进车内。

「不用了、不用了,赶快回去。去去去。再见。」

仪苓嘟了嘟嘴,双眼眯成一条线瞪着政伦。「哼,这麽想赶我走,再见。」

说完仪苓便撇过头。

「......。不是嘛,都这麽晚了早点回去比较好嘛。」

仪苓回过头,面无表情的再看向政伦。「好啦好啦,那回到家记得打给我,OK?」

政伦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後说道。「好,就这样罗。拜拜。」

「掰掰。」

政伦站在原地看着远远离去的车影,车窗彷佛还有仪苓伸出的手,狂挥着在说再见。

「逛一下再走吧。」语毕便转身缓缓走回文化中心里。

随着时间渐晚,一伫伫红光闪烁的路灯,点缀了披着星空的大地,平日的朝气到夜晚也成了宁静,唯有饭後散步的些许人也。

「也许以後真该晚上来的。」

政伦迎着拂面清凉的晚风,从容走到仪苓平常表演的地点。但是却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政伦缓缓向前行,距离越近刹那才渐渐觉得那个背影越熟悉,脑海里四年前的背影、离去的背影,彷佛就伫立在自己面前。

随着心跳越来越清晰,政伦也明白自己为何紧张,也为何兴奋。

终於鼓起勇气走到那人背後,反正若不是他,是後再道个歉就好。

「甄宇......吗?」政伦低声的问着,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和他听的到。

只见对方听了後,身体微微一震,顿了两~三秒後终於转过身。

映入政伦眼里的,是四年前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但头发却多了点沧桑、表情多了点惆怅。虽然是他,但是感觉起来......却不是他。

「政伦,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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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良久两个人都各不说话。

明明这四年来有许多事情想问,但是却为何不知从何开始说起。反观甄宇,则是低着头,眼神不再是以前发呆、空洞的样子,而是寂寞,是孤单,是经过历练後才会有的眼神。

「这四年来,你去哪里了?其他人不连络就算了,为何连我你也不说?」政伦终於打破了冷的可怕的沉默。

而甄宇则是缓缓抬起头,几秒後才简简单单的道。「美国。」

政伦微微惊讶,却也燃起一点怒火。「你去那里做什麽?你不知道仪苓有多担心你吗?」

甄宇继续面无表情的说。「当初是她叫我走的,我只不过顺着她的意而已。四年前我就已经受到了美国一间资讯软体公司的邀请,到那里爲他们研发科技,薪资和待遇也满优渥的,所以我也就去了。」接着甄宇顿了一下後,语气转为冷冷的道。「你说她担心我?别说笑话了。」

闻言,政伦的火气更大。「你这话什麽意思,即使过去是她不对,她现在也努力在挽回了,她做了这麽多,甚至想上电视找到你向你道歉,假如让她听到你这句话,那她做的那麽多又是为了什麽?」

而甄宇只是哼了一声,带着不屑说道。「叫她别继续做了,白费功夫,不累啊。」

听到这,政伦再也忍不可忍,抓着甄宇的衣领一把领起。「收回你那句话!」

甄宇毫无反应又道。「你凭什麽叫我收回,我只不过陈述事实罢了。」

政伦一把推向甄宇,重重的摔在椅子上,眼神充满怒意。「我凭什麽?就凭着仪苓仪苓的意志,她那麽想要挽回,而你......到底怎麽了?这四年来你到底怎麽了?说啊!为何整个人变了似的?我所认识的甄宇到底去哪里了?」

「呵。」甄宇冷冷笑了一声後,抬起头眼神不是怒,而是满满的恨意看着政伦。「你又懂什麽了?」

「什麽?」

「你又懂什麽了?这四年来我过的生活你又懂什麽了。四年前,我从咖啡厅狂奔出去後,连续三天在街上流浪,眼泪没有一天是停止的,我每天问着自己,爲什麽她会讨厌我、叫我走?却一直得不到一个答案。我一直以为她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我人生终於找到唯一的靠岸,到头来才发现还是扑了个空。国中的时候,我以为是我不够成熟,所以才会那麽傻傻的去爱、又傻傻的包容,最後又傻傻的对着空气痛哭、埋葬自己没有结果的爱情。而现在呢?我爱的她还是走了,不留任合地走了,我又回到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残留的,只有过去回忆里不断倒带的那份甜蜜。最後我终於明白,就是我这种懦弱的个性,才会没有人喜欢,才会没有人愿意懂我、了解我。於是我决定抛开一切过往,到美国重新发展一个属於我的人生、没有爱情的人生,在我的字典里,我已经不相信它的存在了。即使一个人没有依靠,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反正在我眼里最重要的人也不会在乎我。」

政伦听了心中的怒火慢慢转为淡淡的哀伤。

两人又沉默了几分钟後,政伦才又问。「那你在美国那里......过的好吗?」

甄宇不带任何语调,浅浅的笑了一声。「那我问你,寂寞对你来说是什麽?」

「这个......。」

「寂寞对你来说是什麽?对我来说寂寞是一种伤痕,想像的简单只是一个人的寂静,真正的孤单却是一个人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找不到一个目标、找不到一个可以一起向前走、相信的人。想要大喊,却又要忍耐;想要流泪,却又要坚强。有太多的人让我们留恋,有太多的事让我们搁浅,回忆能承受多少寂寞与悔恨?」

甄宇顿了一会,漏出哀伤的眼神看着政伦。「那寂寞对你来说是什麽?」

政伦无语,只是默默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

「回答不出来对吧。这就是我所过的生活,住在一个没有人间情暖的寂寞城市,但是至少......,比这里好。」

「这样......是吗。」

良久後,甄宇起了身,仍是面无表情,经过了那麽多的事情,寂寞也早已带走了他的微笑。「回去吧,我这个月会待在台湾,我手机电话号码改了。」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张给你,有什麽事情再打给我,念在过去朋友的情分上,找个时间约出来叙叙旧。记得叫仪苓别再执着了,早点放弃也是放过自己。先走了。再见。」

语毕後转身离去,徒留政伦一个人孤单的处在原地,看着甄宇又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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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回到家後,政伦只点了盏小台灯,接着坐在床边,盯着手里甄宇递给他的名片沉默着。

过了半晌,手机响了,来电的是第二十四通仪苓的电话。而政伦则是将手机握在手中,踟蹰的到底该接还不接。

「我该怎麽办?这样的甄宇,我到底该怎麽办?仪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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