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热恋时应该是最密不可分的时期，在那次成功约会後，戚玺再接再厉的想预约毓昱星期六的时间，她却很果断的回绝。
问她原因也不说，只说不是工作，甚至说她不喜欢天天黏在一起，希望戚玺能给她一点空间。
这多少打击到戚玺脆弱的灵魂，当晚他根本睡不好，周六整个早上也反覆在思考她这麽做的原因。
时间老早过中午，没有梳洗的他披着一头乱发，还穿着泰迪熊图案的幼稚睡衣，寒冬中低温，还是赤裸着双脚踩在冰冷瓷砖上。
他坐在大小适合两人使用的贴木餐桌前，蓝线白盘里装满用平底锅随便加热过的冷冻炒饭，手边一罐紫色外装水果酒，他捏住汤匙没好胃口的拨拨豌豆仁。
和家人出去？那可以明说，还是她不想那麽快介绍他给家人？交往到後来往往不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已，也有感情好却因为家人反对被拆散，但他有信心给每个人留下最好印象。
欲拒还迎？果断拒绝要怎麽还迎？还是她已经在厌烦他？
他咬紧汤匙，口腔多了铁的味道。
好烦。
了解这样在家实在不行，得出门走走转换心情，懒散的换洗过後，带上隐形眼镜、换上黄色半透明风衣和蓝色慢跑裤，先是确认家里电话会转接到手机，再按开手机没有任何来电纪录，才叹口气绑上绿色球鞋鞋带，简单伸展暖身个五分钟，把手机钥匙提款卡塞进口袋出门。
平常只要专心在维持呼吸，戚玺连续跑个三小时没问题，今天却没有一小时就气喘吁吁，也反常的劳累。
到离家约一小时车程的商圈，戚玺想起家里仅存的粮食不多，拖着脚步步向超市。
假日热闹人群更倍感寂寞，开心畅谈、温柔耳语都没他的份，两眼无神的等待号志变色，一抹人影闪过，一直想看见的毓昱漫步在对街，一袭雪白的长洋装外罩驼色粗毛线长衣，搭配无跟短靴显得娇俏可爱，但她却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个年纪略长於她的男伴。
这身衣服色彩鲜艳，戚玺拉开距离小心跟着，还好她们多半在看橱窗，进店里逛也不会看太久，毓昱看起来大致都是开心的，在对话过程中却常露出一种困窘又尴尬的笑。
瞥见毓昱主动挽着那男人的手，戚玺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那男人装扮华丽，牛仔外套上挂着铁链装饰，黑色靴子彩色头发，在戚玺眼中看来，就是会欺骗女孩感情的那种痞子。
光看两人牵手逛街他就快要吐血，那痞子居然还不知好歹，拿那戴着庞克戒指的手摸她的腰。
戚玺乱抓头发，经过行人都用害怕表情绕道，也有远远观察看热闹的。
一个念头一闪，有完全能解释这一切的好原因，就是那痞子是健身房的重要客户，所以毓昱为了保留这客户……！
一想起这点，戚玺思绪停不下分析，那痞子的搭配品味虽然不是很正常，但摇滚天团主唱推出的限量战斗靴，名牌墨镜，碎钻耳环毫无瑕疵的光芒，名牌颈圈，再再显示这人的口袋深度。
喔，不行我要冷静、冷静。
只是回过神来，那男人已经倒在地上，脸颊乌黑一块。
痞子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怒气，戚玺预计他会跳起来和自己扭打，哪知他眼珠转转，好像有什麽计画，接着嘴一扁。
「毓昱，救我啊，毓昱。」
一听他称呼毓昱的口气好像在撒娇一般，火气更高的戚玺抓起他衣领，想再给他一拳好闭嘴时，毓昱却抓住他的手腕，力道还是很霸道的那种，疼得戚玺背冒冷汗。
「住手。」
昨天还拥抱自己的手现在却变成敌对，愤怒化作浓浓的伤心和嫉妒，早也没有打人的慾望，手放低放松，毓昱还是紧扣他的手，紧到他觉得有点痛，出口质问变成悲鸣：「你为什麽护着他，干嘛让这种破烂男人上下其手！」
她没马上回话，先是脸很臭的瞪视他，接着蹲下看看男人的伤势，「你说话一定要这样伤人吗？」
「他有哪点好，他是谁？」
「我只把他当哥哥。」
「哥哥？你是说他和哥哥一样重要？」
哥哥当然很重要，虽然她不喜欢他搞乐团，但她会一直支持哥哥，毓昱让他甩开手，不是很能体会戚玺在生气什麽。
戚玺想着她用大哥大姐来称呼来拉近距离，想着毓昱用小女孩的声音叫那男人哥哥，比较起来，毓昱只叫他名字，很明显她比较注重那男人。
好不甘心！
握紧的拳头让指甲戳刺掌心，唇咬到渗出血，肉体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破了个大洞的灵魂，让风灌过而发冷，泪珠禁不住地心引力一颗接一颗落在地上，不愿意低头示弱的他倔强别开脸。
「没有没有，不是我把他当哥哥，是他和我的关系和一般兄妹一样！」
突然发现戚玺误会了，她却越解释越乱，怎麽说怎麽不对，看他偷偷地拭泪，她也急得想哭。
「是血缘上的兄妹，亲爱的妹夫。」
那男人起身拍拍屁股，凑在戚玺耳边说道，笑起来和毓昱真该死的像。
戚玺脸唰的惨白，这辈子没那麽丢脸过，在大街上痛殴心仪女生的哥哥，还公然在她面前吃重醋。
「啊，我真是笨蛋笨蛋笨蛋！」
他羞耻得摀脸跑掉，还没搞清情况的毓昱没有马上追上，还是不自禁喊了名字。
「欸！七喜！」
脑内只有羞耻的戚玺什麽都听不进，推开围观群众，身影一下消失在人群。
「哥，你跟他说了什麽？」
毓昱质问着，但他又转转眼珠，带上戏谑表情说着：「当然是说，你是我的，叫他离你远一点。」
「这不好笑。」
毓昱很明显她在颤抖，在惊慌失措，瞳孔因为惧怕而缩小。
「你真这样说？」
她脸上光采全失，惊慌想追上戚玺。
发觉这玩笑开大，她哥想抓住她说清楚，「毓昱，等等！」
她退开让他跌了个狗吃屎，连脸上都挂上彩，对倒在地上的他大吼：「我最讨厌你！」
包包一甩，她狂奔一段又回头喊：「我今天不要回家了啦，你去跟爸妈说，你都做了什麽好事！」
毓昱哥哥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从小到大的妹妹就这样，不管受伤的哥哥，为了另一个男人逃家，「毓昱…。」
我应该打那小子的！
拿出手机按入戚玺电话，毓昱以跑酷姿态拐过一个弯，所到之处无不被注目着。
『您播的电话无人接听……。』
连续打了十分钟的家里、手机，毓昱总算放下电话，也慢下脚步，压抑不住狂暴的呼吸不知不觉又跑起来。
而她正积极寻找的人，坐在百货公司橱窗旁一角，心灰意冷看着十几通的未接来电，几封简讯不停进来。
『你现在在哪！』、『我哥是开玩笑的。』、『我要生气罗！』、『拜托，告诉我你在哪，不要吓我。』
「小玉，我没脸见你。」
将脸埋在掌心，不顾满脸鼻涕的继续呜咽。
一个很大的鞋子刹车声伴随路人惊叹，戚玺抬头看着什麽都逆光的景象，光源不足还是能看见毓昱脸色很难看，他应该要跑开的，却被一股不知名力量压住。
「找到你了，沈戚玺！」
「小玉。」
在这寒冷的天气，戚玺也没多带一件厚外套，薄薄的风衣里头衣服还是短袖，排汗材质的运动裤虽是长裤，却也不提供什麽保暖功能。
毓昱维持着生气表情，解下围巾缠在他脖子上，还帮他拉起外套拉链，嘴里怪罪着：「你都在做什麽。」
「我打了你哥哥，我没脸见你啦。」
他推了她一把，吐出这句，滑了一下又想开始逃跑，但这一下似乎扭伤右脚踝，随着剧烈的一痛他向右倒下。
真是丢脸，太丢脸。
靠在毓昱身上一跛一跛行进着，戚玺真想挖个坑跳下去，在这徒步区闲晃的游客也不隐藏好奇眼光，一米七的女孩搀扶着身长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那男子颈子挂着一条女用围巾，欠缺造型感的打了一个结，男子右脚似乎负伤，左手被女子抓着，走路不太流畅，当然没人认为他们需要协助，一付偷笑羡慕的看着。
走到徒步区外，毓昱招手拦下一部计程车，扶他坐进车内，报上戚玺家里地址，跟着坐上後座。
「我自己可以回去。」
等车子开动才这样说，爱吃还装小心，毓昱怯了声，「你脚很痛嘛？假日的医生不好，我星期一陪你去，看看骨头有没有问题。」
「还…还好。」
星期一又可以见面了。
被很久没来的关爱冲昏头，戚玺思考开始不太正常，还有点变态的对围巾深呼吸。
早到目的地，司机看两人之间气氛正好，方向盘一转，在附近兜起圈子，正好也能多赚一票，何乐而不为？
「那麽冷的天，就别出门慢跑了，对身体不好，就算要跑也最少带件外套，全身流汗还吹风很容易感冒。」
她罗唆得像个老太婆，戚玺却脸红起来，以前绝不会说的话溜出嘴，「小玉，你好温柔。」
我在发什麽疯，真是肉麻透了，他单手摀住眼睛，。
「我一直都被嫌笨手笨脚，不然就是粗鲁、没有女人味。」
当他是说甜蜜话哄人开心，毓昱没有直接接受赞美，托脸望向窗外，发现他遮住眼睛，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向来看他都是一副热情、却又同时保持一定距离、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还总有种藏很深的落寞苦笑，现在却表现的如此纯粹。
「呀，你不要脸红啦。」
戚玺的红晕搞得她意乱，随呼吸微微颤动的双唇抖动，听着细碎呼吸声她才惊觉她们是靠得那样近。
戚玺放下遮掩的左手，炯炯目光烧得她别开眼，大手覆上她手背，两人心跳透过动脉传达。
终於从刚刚的蠢样扳回一城，他另一手朝她下巴伸去，毓昱侧回脸，一切都照预想中发展。
戚玺身体才前倾几度，计程车却叽的急煞车停下，没有在注意路况的两人，双双撞上前座座椅又反弹。
「到了。」
司机能容忍两人言语肉麻，但要肌肤接触，还是给他们回家解决，免得脏他的车和耳朵。
「谢谢，不用找了。」
毓昱抢在戚玺前塞给司机几张钞票，开开车门扶着戚玺下车，碰的关上门对司机挥手道别。
「到了，你回家吧。」
才一开门，戚玺有点急的推着毓昱，连玄关也不给她进。
「干嘛，我想再帮你检查一下。」
闻言戚玺不情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任她摆布的耸耸肩，扯松全部鞋带好脱下鞋，脚踝早肿到没有任何曲线，毓昱深皱眉头，起身开冰箱冷冻层寻找冰块冰袋。
里头空荡荡的，连上次那包鸡块都不见踪影，好奇心趋势她打开下层，一包一包的卤味和一瓶一瓶的啤酒，占掉半个空间。
「你过的都什麽生活。」
「我会去看医生，所以你可以先回去。」
戚玺一跛一跛的在客厅踱步，外套随便丢椅背，随手也想脱掉汗湿上衣，掀起一半又硬穿回去，不安烦躁让他口气很差。
「为什麽一直赶我！」
深深觉得他扭伤自己也有责任，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那家伙却好像在嫌她烦。
让她有点难过。
「你也不能做什麽。」
才在一起两天就在吵架，戚玺苦笑着拖脚进房间，和捷惠分开後，他也不是没有再找新恋情，试着像他们爱自己一样的去对待她们，却做不到和当时对捷惠那样，还老是对对方发脾气，落得不欢而散下场。
隔了那麽久，都要放弃、接受自己下半辈子得过痛苦的思念生活，他没想到居然还会动心，对象还是一直认识的毓昱，他小心翼翼的珍惜着，却控制住不住脾气的犯下大错，想着想着又开始眼泪滴滴落。
我什麽时候那麽喜欢哭哭啼啼的，可恶！
「喂喂，怎麽哭了。」
进去那麽久毓昱怕他是跌倒，一踏进去却看见他跪在地上，脸贴床揪着被单，呜呜闷哭，她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肩膀。
「那麽痛吗？我带你去打止痛针，还是去给我们健身房的运动伤害员看看，我去打电话，别乱动。」
个性大辣辣的毓昱也会惊慌，还自问自答起来，屁股才离地，戚玺反手向後抓住她手臂。
「我只是，只是。」他抽噎着吸吸鼻子，另一手突然袭击她颈後，把她朝前下勾，上仰脸完美用唇接住她的。
碰触的一瞬，毓昱心脏狠狠撞了下，他力道不轻的让她抽不开手，也转不了头。
他舌尖调皮划过毓昱上唇，轻点一下牙齿後松开双手，站起身用身高俯视着她，和刚刚的幼稚不同的语气鸣响：「想念你。」
晶莹水亮的眸子，掐住她所有感官。
後来两人竟双双在床边睡着，再醒来没吃晚餐的他们肚子咕咕响，又跑到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面摊，这种半夜时段人还不少，喝酒的聊天的，老板眼利，聊天当下还能招呼他们。
戚玺先点了碗甜不辣，耳语问着毓昱要吃什麽。
「会胖，我不吃。」
公共场合她不领情的推开他的头，他哼哼几声，用普通音量说：「那你看我吃好了。」
他从老板手上接过甜不辣，刺起贡丸滚上酱料，咬了一口。
「才不！」
她张嘴，吃掉他筷上咬一半的贡丸。
两人气氛正浓烈，没听到老板和其他婆婆妈妈都在掩嘴偷笑。
「这摆会成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