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比赛一步步逼迫,学校的气氛也一天比一天奇怪。
照理说,雨音是不会注意到这种事的,毕竟各种报告作业和田径队练习加起来,压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她根本没什麽时间去发挥所谓的爱校心。可是这一次,怪事自动找上了她,实在让她不起八卦之心都难。
说是怪事,其实也不怎麽正确,因为除了她以外,田径队所有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当某天她终於忍不住跑去问纪雅言的时候,後者还给了她一个奇怪的眼神。
「你不知道吗?」
她纳闷地摇摇头,不太懂自己为什麽该知道一堆人围着运动场看田径队练习的原因?
纪雅言显然很惊讶,还再三确认了几遍,最後才解答她的问题:「那些人不是来看我们的啦,他们的目标是副队长!」
雨音听了,却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毕竟蓝宇谦在西陆的风评一向不算好,尤其司徒离开之後,没有人替他挡下那些四处流散的谣言,谣言也就愈传愈夸张了。
雨音一直不明白,蓝宇谦为什麽总是不澄清?那些谣言几乎都可以构成毁谤了,他却还依然故我,每天早出晚归地练跑,悠游自在得像自己并不是流言主角一样。
正思考着,刚跟教练谈过,回到分组练习的莫柏安正巧听见她们的讨论,不禁探头过来,插了把口:「蓝雨音你真的不知道喔?亏你还是他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也好歹注意一下自己哥哥得过的奖项吧!」
他话还没说完,後脑袋就被纪雅言用力巴了一下:「莫柏安你白痴喔!说什麽不是亲生的,人家两兄妹的事你知道什麽!」
莫柏安揉住脑袋瓜,虽然表情仍是不满,但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难得没回嘴,老老实实地给雨音道了歉。
一直看着两人互动的雨音摇摇头,微笑着说了声没关系。
如果是以前的话,莫柏安这麽一句无心的话也许会让她忐忑好久,但在她开始慢慢融入蓝家的现在,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不介意了。
纪雅言小心地打量了下她的神色,确定她真的不介怀後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忘给莫柏安一枚白眼,「哼哼,幸亏雨音人好,不然你一定被揍成猪头!」
「只有你才会那麽暴力啦!」
眼见两人又要偏离主题,雨音连忙把话题拉回来:「先说回刚刚的事……到底跟宇谦哥有什麽关系?」
听了这话,正打算开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纪莫二人一愣,面面相觑了几十秒,最後异常合拍地转向雨音:「你真的没看过吗?副队长的奖牌什麽的?」
见雨音摇头,两人顿时张大嘴巴,直直瞪着雨音,直把後者看到低下了头,才听见纪雅言仿若自语的声音。
「可是每一年的学界他都会包揽各项赛跑的前三名,而且几乎每年都会破纪录啊!我猜副队长的奖牌应该早就能堆成山了,你竟然一个都没看过?」
雨音霎时怔住,随着纪雅言的喃喃低语,脑海里也自动自觉浮现出上回到蓝宇谦房间时的情景。可是即使当时的她满心紧张,她也非常确定,那房间的景观一目了然,简约得可以,绝对没有纪雅言口中「成山的奖牌」。
疑惑昇起的同时,蓝宇谦前几天的话也跟着一闪而过,也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她太低估蓝宇谦了。
当他说「是」,那件事铁定无庸置疑。而当他说「他喜欢跑步」,那就代表跑步以外所有的附属品都不是他需要的。
她不知道那些奖牌现在下落何方?但她非常确定的是,蓝宇谦根本不在乎──真正的不在乎。
他的洒脱,从来远超她的想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另两人接下来的交谈都没听到,直到莫柏安哼了一声,她才霍然回神。
「也不知道成天在那边传副队长八卦的是谁,要比赛了才眼巴巴地跑来看,虚伪。」
由於忽略了两人之前的对话,乍听这麽一句话,雨音有些茫然,甚至以为他是在对纪雅言说话,听到後来才觉得不对劲,再看纪雅言,却见她拼命点头,神情竟是满满的赞同。
「就是嘛!就算副队长真的拿奖牌也是自己的练习成果,跟他们放学跑过来随便喊的那两声加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搞不懂校长为什麽每次都要鼓励他们,好烦喔。」
「妨碍练习!」
「有碍观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难得不再针锋相对,有志一同地开始炮轰运动场边那些突然冒出的「支持者」。雨音没有加入他们,只是把视线转向运动场的另一端,正和教练研究起跑姿势的蓝宇谦身上。
明知身後那麽多人的目光正看着自己,怎麽还能做到那样的泰然自若?雨音自问,易地而处,自己绝不可能像他一样。
惆怅迅即充满了她,而那边厢,蓝宇谦和教练的讨论告一段落,前者走到一百米的起跑线上,作好预备,然後在教练一声令下,飞奔出去!
不同於其清秀的外表,跑步时的宇谦有一种野性,像只脱疆的野马,天生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傲气。
听见运动场四外响起的尖叫声,以及几乎同时爆出的各种兴奋议论,雨音知道,注意到这点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而已。
四周的声音尚未停歇,蓝宇谦已冲过了终点线,教练走过去竖起了大姆指,还大力拍了拍他的肩。相对教练的激动,蓝宇谦却只是点了点头,漠然得彷佛刚破了个人纪录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告诉过你的吧。」陆明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一起遥看运动场那端,那个似乎从来不晓得压力为何物的男生,「副队长和我们不一样。」
後边的莫柏安和纪雅言还在玩相声,全然没注意到这对学姐妹的互动。雨音抿唇,抬头看了陆明夏一眼,有些猜不透她的用意。
「雨音,我佩服你有等待的勇气,但人生并不只有等待而已。」陆明夏没回看她,只是直视着前方,语气淡然,「有时候,你该学会主动。」
陆明夏的一席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彷佛渗透她的心底,一时之间,竟满是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