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時空之鏡 — 〈六〉真相

夏洛特怔怔的看着眼前消失的身影,他终於明白为何贝尔夫人会把她交给他,他对自己露出了一个苦笑,撑了这麽久最後也只是白搭。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无人之後,快步离开了图书馆,拿起手机在走廊上按了一个拨话键,「喂?叔叔,对…待命,跟雅克说一声……好,我知道了。」

挂上了电话,义无反顾的朝校门口奔去。

腐烂味和霉味充斥着我的鼻孔,脚下一片泥泞,旁边还有水流的哗啦哗啦声,昏暗的四周只有上方几处细缝透着一点的阳光,我眨了眨眼适应一下光线,才恍然惊觉自己身在何处。

下水道?为什麽我会跳来这里?

早知道我就随身携带手电筒来了,要不是幸好外面天还没黑,不然这里根本伸手不见五指!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寻找出路,却想起几秒钟前夏洛特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他会在几分钟後赶到,他要怎麽知道我在哪个年代、哪个时间、哪个地点会出现在这里?这根本说不通啊!除非他有预知能力。

突然间,她灵光一闪,或许是那面镜子?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说不定真的能赶到此刻的这里,但前提是我不能随便乱跑。不过说也奇怪,他个性这麽坏,如果他直接弃我於不顾我是不会感到讶异,只是听到他说他会跑来这里陪我,就让我心头暖暖的。

我将手伸入口袋,随即翻出我的手机和那把钥匙,我打开手机,萤幕一片灰暗,与其说是没电,倒不如说它是选择性报废,姨婆有说过,从未来带到过去的东西,除非那个东西当时就存在了,不然时空系统会将它变成一个闭锁装置,好让「历史」正常运行,也就是说,太现代的东西是禁止在过去出现的。对於这点我倒是颇感认同。

将手机塞回口袋,我看了手中那把小巧,雕工却细腻的钥匙,薄里根伯爵说对了,在钥匙的上端把柄处刻着一只开屏中的孔雀,孔雀每根羽毛上都镶着类似蓝宝石的石头,它的眼睛仔细一看,一颗翡翠正璀璨的发光,就算不经过专家评监,我也看的出手上的这个东西价值连城且独一无二。

但,我妈给我这个东西做什麽?只有钥匙没有锁,是要我玩寻宝游戏吗?

还没搞清楚头绪,远方就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紧张的屏息倾听,细碎的步伐听起来不像男人那般沉重,而且脚步轻快颇有韵律的朝这里跑来了。

现在该怎麽办?如果对方居心不良,那麽此刻的我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脆弱。

我的老天,我可不想这麽快就死於非命,更不想在夏洛特来之後发现我的屍体躺在这里!

我该落跑吗?

当我脑还里浮现出这个念头时,远处的身影已经发现我了,她停下脚步,防卫性的打量我这里。

「谁?是谁站在那里?」一个稳重的女子的声音将我从绝望中解脱出一半,至少对方是女的,还有点胜算,如果她没带武器的话。

没有多想,我从惊吓中冷静的头脑就胡乱的开口,「呃……我…我不小心和我的同伴走丢了。」

她听了我的话,不但没松懈,反而多加了几分的警觉,「你……出来,站在光线下,不管你居心何在,我永远不会妥协!」

她的语气带着几丝命令的味道,而且态度相当果决,我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怎麽做?要和她拚吗?

不不不,这样太冒险了,我连她身上藏了什麽都不知道,如果反应太大不小心把她逼急了,会做出什麽疯狂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有利的是,她和我的情况一样,她也不知道我身上藏了什麽秘密武器,虽然实际上是什麽都没有啦!但至少在心里战这方面我和她势均力敌。

而目前我所能做的,就是搏取她的信任,乖乖听她的话做,或许还有点谈判的机会。

我不慌不忙的向前跨了一步,从阴影中站了出来,让上面细微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不知为何,当她清楚看到我的脸时,竟猛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是穿梭者?」她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对於她的反应,我更是吓的不知所措。

我怔怔的将手指握紧,百褶裙因为我的手而皱得不堪,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喉咙。她怎麽会知道关於我的事?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夏洛特几分钟前在图书馆叮嘱我的话再次回荡在我的耳边:小心点,你的身分很容易会曝光。

就是这个!难道我在外人眼里,我的脸上就闪着霓虹灯写着我是时空旅行人吗?老天,这实在太荒唐了!除非,我做了什麽泄露自己身份的事,不然我怎麽可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就有人能看出破绽?

我不解的垂下头,直到看到自己身上的制服我恍然大悟,更是有股将自己拉去撞墙的冲动。

噢!天啊,我这个大白痴!看看我干了什麽好事!凡妮莎知道了一定会用白眼攻击我,现在我根本不敢想像後续会发生什麽事,如果历史因为这样被我改写,我一定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呕死。

「你是穿梭者!」那个女生再次兴奋的叫出声,一个约略十六、七岁的女孩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我面前,让我清楚的看见她那双和我神似的祖母绿眼瞳。「噢,天啊!这实在太让人兴奋了!」

噢,德蕾雅你得快想点办法!不然未来的历史会变成怎麽样,你都必须付起相当大的责任!我在内心里对自己咆啸。

我得挽回自己的粗心犯错,或许极力的否认还有一点机会?我紧张的绞扭着手指,对上她闪烁的目光,「呃……我想你可能误会什麽了……我…我不是什麽穿梭者。」

她被我这麽一说先是一愣,然後释怀的大笑出声,「嘿,你在说什麽?不然你那个时代都是怎麽称呼的?时空漫游者?」

我有点挫败的看着她,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呃……不管怎麽说,你都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什麽穿梭者,或是什麽时空漫游者,我只是个普通人,然後不小心掉进了下水道,和我的朋友走散了,就这样,害你误会我真的很抱歉。」

我认真的看向她,她也正看着我,修长的眉尖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困惑,除了眼睛,她整个人简直姣好的不像话,像个精致的陶瓷娃娃,洁白的皮肤衬托出她雪亮的眼睛,几缕金发散落到脸庞,若不是她身上的衣服有点破烂,不然她还真像一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

相比之下我就逊色了多,不知道我那头微卷的褐色头发经过时空穿梭後会乱成什麽模样,尤其我还穿着皱巴巴的制服,天知道我站在她面前有多像个丑小鸭。

意识到自己和她的落差之後让我有点心灰意冷,要是凡妮莎在我身边,她一定会说我是个多麽棒的女孩,只是缺乏自信,但是现在站在这个女孩面前,不用说自信,我只会产生出更多的自卑。

「我不懂……你为什麽要这样否定自己?」眼前的女孩不解的盯着我,像是说给我内心深处的自己听。

「我…我没有否定啊!」我赶紧辩解。

「那你为什麽不承认?你明明穿着奇装异服,在最不可能的情形下出现在这里,然後…然後……还有着和我相同的绿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麽,但我敢以一个穿梭者的身分发誓,你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惊讶的张大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你也是时空旅行人?」

「怎麽,现在终於敢承认啦?穿梭者小姐?」她对我贼贼的露出笑容,淘气的眨了眨眼,「我是穿梭者,我以这个身分为荣,能看到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你我真的很开心!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德尼娜,叫我安娜也可以。」她拉起裙摆,向我深深的鞠了个躬。

我也笨拙的对她撩起我的百褶裙弯腰,「我是德蕾雅.佛罗斯特,见到你真是快把我吓出一身胆。」

听我这麽回敬她爽朗的笑了起来,「这倒是,你怎麽来这里的?你又来自哪里?」

「呃……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说,」在闯出另一个更大的祸前,我最好慎选我的用词,免得又把二十一世纪的东西说溜了出来,「先说说你吧!我很好奇,这里是哪里?」

「哦,这里是米兰,1458年。」

什麽!我的上帝,我居然跳到了五百多年後的义大利!我在内心大叫,不过,该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我抵达的地方还算是在我的家的范围内。

但仔细回想,这里和上次的跳跃也算是有点关联,1458年在十五世纪,这个时候的米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是被法国占领的时期,从某方面来说,这里也算是法国的一部分。

「呼……不算坏,至少目前是如此。」我放松谨惕的垂下肩头,对上她好奇明亮的双眼。

「不算坏?这里简直糟透了!我不想多说,倒是你,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是从哪个时空来的?」

「噢,五百多年後的未来,我敢打包票,你在这里真的会比我来这里舒适,相信我,你是这里的人吗?」

「当然,想逃也逃不掉的命运,我只能穿梭到比我还早的年代,就像你,但我相信你比我还好运,五百多年後的未来耶!那里一定和平又多采多姿。」

「呵呵,我想是吧!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我好奇的问,但我想我可能抢了她的台词了。

「呃……我…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要是伊娃发现我偷偷溜出来,她一定会非常生气,但我想她会替我向爸妈保密的。」

听到这里,我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偷偷溜出来,就是为了在下水道里透气?」

她失笑,「当然不是,这只是偷溜的管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麽?」

我耸肩,表现的非常无可奈何,「我的身体带我来的,为什麽要来这里我也不知道。」

「噢,或许我可以帮你什麽,至少这里我可以帮你很多,但我不确定布莱恩诺会不会允许,他或许会气到抓狂,但我不在乎。」

我看着她牵起我的手正想说点什麽,我的肩膀却在毫无预警之下从後头被人搭了上来,我吓的惊声尖叫。

「喂!你干嘛这样乱叫?」出现在我後头的人是夏洛特,他碧潭色的眼睛盯着我,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我迅速的眨眨眼,速度几乎要和心跳一样快。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破旧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类似衬衫的衣物,领口向外翻出,露出他的锁骨,下半身这次没有紧身短裤和长筒丝袜,而是一条有点松垮垮的灰色长裤,到了脚踝的地方裤管被翻折起来几折,看起来就像一个走落魄风格的模特儿,为什麽他连穿的像乞丐看起来还是这麽让人炫目?

「我…我哪有。」该死,这样盯着他看我又要开始脸红了。

「德蕾雅?他是你的同伴吗?」面前的安德尼娜发现到了夏洛特的存在,从她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夏洛特先是惊讶的瞪了我一眼,眼神彷佛是要我逼供出眼下的情况,我对他龇牙咧嘴的乾笑了几下,他马上会意过来,坏坏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他又瞪着我,随即换上了一个绅士的笑容从我身後走了出来。

装模作样。

他刚刚那个眼神是要告诉我,我完蛋了吗?真够该死,我为什麽要这样被他吃的死死的?

我有些不满的看到他对安德尼娜那风度翩翩的态度,一股莫名火从我的胸口窜了上来,他这个死王八蛋,看见美女就变得跟什麽一样,为什麽对我和对她的态度差这麽多?

「你是?」安德尼娜对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相当可爱的疑惑眼神,明明同样都是女人,我却泛起了酸意,我咬住下唇瞟了一眼自己身上皱烂烂的制服,但愿我也能换上一套好看一点的就好了。

夏洛特对她扬起迷人的笑容,「我是洛恩.凡.赛斯诺,敢问女士来此污秽之地有何贵干?我是和我的同伴约好在这里碰面的。」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看向夏洛特,他刚刚说了什麽?

洛恩.凡.赛斯诺就是他!?我的老天,这怎麽可能!是他人格分裂,还是我精神错乱?那个大浑蛋夏洛特居然就是洛恩!我年幼无知的初恋!噢,这实在太糟糕了!

「哦呵呵,这个我知道,德蕾雅有说过在这里和同伴走散,没想到那个人是你,所以……你也是穿梭者?」安德尼娜没注意到我的震惊,毫不犹豫的投下一颗震撼弹。

听到此,这次换成夏落特瞋大眼睛转头怒视着我,一副看你干了什麽好事的模样,为了自保,我只好对他摆烂白目的装无辜,但殊不知我内心正一片混乱。

所以,当初他见到我时就知道我是谁了,我甚至还报出了我的名字!那为什麽……为什麽当初见面时他要无视我?

「别生她的气,是我逼她说出来的,所以我也有责任。」

他皱起眉,「你逼她的?」

「因为我也是穿梭者的一员,很容易就看的出来。」

「什麽!所以你……那她……」

夏洛特再次转头看向我,沉浸自己的思绪当中的我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我眼神困惑又复杂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们刚刚说到哪了?

他盯着我半晌,好像误会我眼中要传达的意思,他又微皱了一下眉毛,眼睛闪烁了一下,没理会我的疑惑,将头又转了回去。

「穿梭者?请问女士贵姓大名?」他问。

「安德尼娜,叫我安娜就可以了。」她说着,笑的一脸灿烂,看着这样的安娜,我吃味的偷偷瞄向夏洛特,只见他一脸面无表情,原本眼睛里闪亮亮的东西已不覆在。

「那麽安娜,我们出现在这里的事,麻烦请帮我们保密,这趟旅程纯粹只是意外,我不希望在这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唉,可以是可以,但德蕾雅不行吧?你要让她穿着那套衣服让我帮你保密?呼…我想我就好人做到底,我回去给你一件我的衣服穿吧!」

「但是,」我赶紧叫住转身离去的她,「你不是偷偷溜出来的吗?」

「哦,不会有事的,伊娃会帮我圆场,我去去就回,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说完,她转身跑开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她那头随风飘逸的金色长发消失在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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