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愛歡 — 第四十章

叶擎天是在嘈杂和阵痛中醒来的,而一入眼的,是一个清瘦且出尘的背影。正当他看他看得出神时,此人转过身看着叶擎天道:「你醒了。」叶擎天点点头,扶着脖子做了起来,冷冰冰着声音道:「你是哪个宫的?这里是哪里?杨君愿呢?」

男人嗤笑了一声,用着极为清越的嗓音耐心地回答道:「这里不是皇宫,这里是凝烟瓯,我也不认识杨君愿。」说罢,走到床边,用白皙修长的手捏了捏叶擎天的青肿未消的脸,这才满意地笑了。

这一笑不能说有多美,但是却很干净闪耀,叶擎天闪了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人吃了豆腐,被调戏了一把。

看着呆呆的叶擎天,他用袖子遮着嘴一阵大笑:「真是可爱的人,擎天。」被这声名字唤回了神,叶擎天的脸色唰的就变了,惊慌失措显现在脸上:「这里不是皇宫?!你开什麽玩笑!什麽凝烟瓯——凝烟瓯!?」叶擎天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个名字他听过。那还是在四年前,那个人还陪在自己身边。

那个人说想去见识见识凝烟瓯,两人夜里跑了出来,走到门口叶擎天发现竟然是男妓院,高傲如他,怎麽会进如此污秽肮脏之地,他不肯,那个人也没进去,最後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是,这里确是你说的凝烟瓯,赤乌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说着,捏着袖子,把叶擎天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我姓曲,名商,五音的那个商。别人都叫我曲爷,你也可以这麽叫。」说着,手已经伸到了腰侧的系带处,却被叶擎天一掌排掉了,抬头只见他一脸厌恶之情,「放肆!你这污秽之人!」怒不可遏地下了床,连鞋子也忘记穿了就急着往外走。

曲商也在意他的侮辱,理理衣裳,漫不经心地道:「要走便走,我不会拦你,只是你走了就再也别想回来了。」这话不咸不淡,却制止了叶擎天的步子,转过身,试图从曲商身上找出什麽破绽,却毫无所获。

「你这话什麽意思?」

曲商摊摊手,又道:「走了,你就永远别想在见到他们了。就是这个意思。」叶擎天脸色一青,曲商见他还想说什麽,却欲言又止,走了回来,坐在了床上。

拍拍叶擎天的肩,曲商很满意他的回答,微笑着点头:「做人,别这麽贱。偏要别人拿东西威逼着自己才去做,那麽掌控权永远都在别人的手里,我看你也不是什麽心甘情愿的主儿……总之你就好自为之吧。」叶擎天垂着头,考虑着他的话,曲商暗自好笑,自己随意编的话就把对方唬住了,他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曲商再次把手伸向了系带,轻轻一拉,上襦就解开了,又指了指圆桌上的一盘五颜六色的瓶子,道:「等会儿他们会把烧好的水送上来,你好好沐一下浴。洗完後把那些药涂抹在身上,桌上有使用说明,你自己看,应该识字吧?」叶擎天点点头,曲商这就放心了,他最怕的就是摊上不认识字的。

「还有——」曲商面上有着嫌恶之色,「把你这身恶心的衣裳扔了,一个男人,怎做妇人装扮。」说完,拍拍他的肩就离开了。

此人绝然出尘的背影,当是掌控朝堂之才,亦或是笑傲江湖之辈,又何故沦落风尘?叶擎天没有多去考虑,如今他已自顾不暇。

杨君愿为什麽要把他送出宫,还把他送到这风月之地?叶擎天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杨君愿喜新厌旧了,折磨了他这麽多年,已然兴趣尽失……他当然高兴能够脱离虎口,只是他的孩子还在宫里,他现在无权无势,如何能把他们接出宫?

现在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雅兰,那个丫头不知被杨愫浮灌了什麽迷魂汤了,整日愫浮哥哥愫浮哥哥叫个亲切,渐渐疏离他这个亲爹,这四年间,每每去看望他们,雅兰便悄悄离开,不愿见他这个爹。这让他如何是好,如何才能拉回那丫头的心。

叶擎天攥着衣服,渐渐想出了神。

直到有人敲了门,道:「公子,我们送洗澡水来了。」「进来吧。」

几个专门在凝烟瓯做粗活的龟公把一只对叶擎天来说非常小的木桶抬进了画工粗糙的屏风後,把稍好的热水和冷水一块儿倒了进去,把洗浴用的东西一排摆在凳子上,其中一人道:「公子,洗浴用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是喊人服侍您沐浴呢还是您自己动手?」叶擎天理所当然说自己动手。

那人又道:「等您沐浴完,会有这里专门的裁缝来帮您量一下尺寸来帮您量身定做您的衣裳。」说完就陆续离开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叶擎天这麽安慰着自己。但是看着这麽小的浴桶,虽然他早已习惯无人服侍,但是……脱了衣裳随意扔在了地上,叶擎天也不用他们提供的香油,只是光用清水擦拭了身子,便换了件明显是临时准备的做工粗糙的中衣中裤。

叶擎天拿过药,坐在床上正准备上药,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唯一不同的是其中少了对某人的恨意。

又是一位长相不凡之人!当叶擎天看到对方的时候也是一份惊艳。清新脱俗,却多了些拒人千里的冷冽。

「我是这里的裁缝,请站过来。今日我会和其他师傅连夜加工,成衣明日派人送过来。」他的声音就如表情般,冷漠。叶擎天只好站起来,伸展了双臂。想到曲商人这麽好,不仅安排自己住宿,还找人制衣,看来这所谓的烟花之地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肮脏。

他是自顾自的暗自庆幸,却没料到他不过是从一个危险跳到另一个危险。

来人动作很麻利,期间没和叶擎天说上一句。把数据记好後就准备离开,叶擎天却喊住了他,道:「还未请教大名,在下叶擎天。」

「叶擎天?很特别的花名。」男子有些惊讶,虽然当他看到如此伟岸英武的人物就惊讶了,但是转念想凝烟瓯什麽样的角色都不缺了,就缺了个叶擎天这样的,也就不大在意。只是他的花名,太过霸气。手可擎苍,可不是人人都能够担当的起的。

「花名?」叶擎天反问,有些不太明白。

「没什麽。我叫曲徵。」曲徵不愿与叶擎天多做纠缠,话语也简洁了许多。

叶擎天又问道:「可是五音的徵?你和曲商是什麽关系?」虽然面容不怎的相似,姓名却如此相似,这不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是我的养父。」说着,曲徵已经跨出了房门一步。

「敢问他今年几岁?」无怪乎叶擎天好奇,虽然冒昧了点,但曲商年纪轻轻就有和他差不多大的养子,实在奇怪。

「五十二。」说完已经没了身影,徒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叶擎天於原地,要知道今年他已经三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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