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是青梅竹马,两家因为交好所以在两人小时候就订下亲事,期望可以将这份感情延续下去,代代相传。
他饱读诗书才高八斗,很快地就在乡试中上榜,是地方上最年轻的解元,名声远播,加上外表俊秀又尚未娶妻,即便是订了亲仍是阻挡不了许多女子的爱慕之意,总是三天两头就托人上门说媒。
「承蒙不弃,可在下已有婚约,过些日子就会将未婚妻迎娶过门,到时若不嫌弃就来喝杯喜酒凑凑热闹吧!」他对着媒人如是说道。
媒人好说歹说就是动摇不了他的心意。
其实在上门说媒前就耳闻这位公子对未婚妻是忠心不二,她只是被拒绝的众多媒人之一,所以就算失望还不至於那麽难以接受。
摸摸鼻子道声别,媒人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唉,又一个没希望的……」
说这话的是名女子,娇小玲珑,一脸聪慧。
他轻捏了下她的鼻头,力道有点重,瞬间她的鼻头就红了。「让她们没希望总比让你没希望好……真搞不懂你明明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为什麽看到这些媒人半丝怒气也没有?莫非你真的想把我让给别人?」
「怒气?我为什麽要有怒气?你是不可能会喜欢那些小姐们的,我做什麽要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生气?白费时间罢了。」她笑容未减,话说得斩钉截铁,彷佛她的话就是定律,不会更改。
「你就这样有信心?等了你这麽久都没点头答应嫁给我,说不定我等久了,累了,心灰意冷就答应别人了。」他只是说说,心里清楚,这不可能。
她听了像是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自高椅上跳了下来,风轻抚过,精裙摆翩翩起舞,风姿绰约,美丽绝伦,就像是不小心跌入凡间的仙子。
「也对,要不,咱们来约定,你这解元若是可以一路过关斩将进到殿试,无论是状元、榜眼、探花,三者之一都皆是功成名就,届时,婚约立即生效。」
她虽只开出单一条件,要实现的程度却是难上加难。
乡试之後还有会试、殿试,从地方到中央,关关难过,困难度加倍起跳,而且考试的时间都有固定。
三年大比,以诸生试之直省,曰乡试,中式者为举人。
次年,以举人试之京师,曰会试。
中式者,天子亲策於廷,曰廷试,亦曰殿试。
会试於正科每三年一次或恩科乡试之次年春季,即丑、辰、未、戌年春季,由礼部举行,又称为「礼闱」、「春闱」,考三场,每场三日,主考官略同乡试,而官阶更高,人数更多,而会试合格者是为「贡士」,贡士需经过复试合格,方可以参加殿试。
殿试由皇帝主持,另设读卷官若干人,只考一场,试时务策一道。
听了她这要求,他不怒反笑,这丫头心思果真不同於一般人,她知道他绝不会单单满足於一个解元,他有满腹经纶、雄才大略,乡试只是他的一个踏板,他真正想要的是那块皇帝亲手所写的「金榜题名」的匾额,代表着进士及第。
「我一定会拿下进士及第,会冠上状元之名,到时,肯定会给你最风光热闹的婚礼……在那之前,请你等我,好吗?」
考取功名对他来说不难,他担心的是女子最美好的时光有限,她陪着他这样耗着,担心突然有天倦了,她会放弃他……上她家提亲的人不下於自己,多数都是非富则贵的大户人家,尽管知道她心里只有自己,还是免不了心底泛起的担忧。
除了既定的婚约之外他没什麽可以给她,毫无止尽的等待可以持续多久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久到沉默都成了一种不安,久到他清澈的眼里开始出现慌张与担忧。
莫非她不愿意?
「我会认真,就算是不眠不休废寝忘食,我也会努力,绝对会一试高中……就这段时间陪着我,我需要你在身边,有你,再疲倦时我也可以撑下去。」
这样真切的请求,那样诚恳的模样,她终究是点头答应了。
「无论多久,我等。盼只盼他日你功成名就之後,万不可负我。」
他饱读诗书,她也不惶多让,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却不适合套用在她身上,她没有如他一般的雄怀大志,所读所学,只为了可以和他匹配。
只为了不让人说他的妻子是个村姑野妇,於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说服父母,让她读书习字念经,可她做的这一切她都不会让他知道,她不要他心里有人情负担,不要她心里有压力。
爱她,若不是心甘情愿,有半点勉强参杂其中她都不要。
原来,她是如此爱他,如此害怕失去他……
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喜悦,一点一滴渗透到他的心里去。
「这一世,只愿与你终老,此誓,天地可监……若有负,我死。」
「发这麽毒的誓,不会太过吗?」即便他将来有负於她,她也不愿见他因此失了性命。
既已起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有理,可她不忍。
「只要是为了你,就不会。」牵起她的手,他笑的就像是拥有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这样独一无二,情深真挚的诺言,这一生一世,他只愿给她。
没有说出自己的难受,她将身子偎进他的怀里,忽然间有种说不清楚的感受揪紧了她的心脏,有时发烫炽人,有时冷得入骨。
若有负,我死……
这句话自那天之後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底,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更加沉重。
他真心真意的诺言,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却在面对命运时,显得那样无能为力。
而且,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