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fetter
因为这次的事件，肯定要多耽搁两天才能出发了。
受伤的人自然要好好休息，虽然说过了这危险是冲着Byakuya•Kuchiki本人来的，但无论如何，他不惜受伤也保护了Ichigo是事实，如果没有自己的拖累，凭Byakuya•Kuchiki的身手，这伤就不一定会有，因此总认为自己有责任的Ichigo於是撇开了之前对这个人的事情秉持的不多问也不可能去管的态度，很认真地担负起了照顾之责。
结果就是连护卫队长汇报搜查结果多了几次都被他赶。
被当成残障人士躺在床上的Byakuya．Kuchiki有点哭笑不得，“我只是伤了手臂，并不妨碍什麽。”
“还流了很多血！”Ichigo坚持道，“要抓紧时间多休息。”
“Ichigo……”男人动容地抓住了他的手掌，“你这麽关心我，我是很高兴，但……”
“才不是关心啊，你别会错意了啊！“被什麽紮了一下一般的跳起来，少年一边将手往回抽一边大声申明，”我只是……你这伤是保护我才受的，我要是……哎！”
“唔……”
坚持不放的结果就是牵扯到了手臂的伤处，男人低低痛哼了一声，面上一白。
Ichigo立即手忙脚乱，“对不起……那个我不是……”
“没关系，是我不好……”微仰起了脸，男人流露出来的落寞，叫人心中突的就是一酸，“我只是……明知道Ichigo讨厌我，但总是情不自禁做出让Ichigo生气的事情……”
“也不是……”少年低声的嘟囔几乎听不清楚。
“嗯？Ichigo，不是什麽？”男人一怔，立即追问。
“就是……”还问，问什麽啊！！不过……看他这麽着急……就当是安慰也好……Ichigo定了定神，清晰地道，“就是我发现，你也不是那麽讨厌的，还是……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真的？”
“真的啦，因为之前……所以印象很不好啦，但其实，国家大事什麽的很复杂，我又不懂，结果却光凭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点东西就迳自下了结论，其实是犯了偏见的错误吧……你，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麽坏的人……总之……”
越说越乱，想要安慰人，结果反而把自己给绕糊涂了，似乎……确实，不怎麽讨厌这个人了……真是奇怪，明明做的那些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但……换个角度来看，却渐渐不再那麽反感了……
“我明白了。”握了握Ichigo一直没能抽出的手，男人微微弯起了唇角，表情不多且就算有也是相当细微的这张俊美过人的脸庞，一个浅浅的微笑就折射出珍珠般的清辉，何止是魅力加倍啊，Ichigo微微眩晕的想着，难道我终归还是以貌取人了？不不，并不仅仅是外貌的关系，而是这个人形於外的气质就带着份骄傲和自信，不似国王的阴蛰险恶而光明正大得多──如果是不符合自己道德及美学的东西，他就不屑於去做的感觉，“谢谢，Ichigo。”
“谢什麽啊……你还不放开！”
男人的手心太热了，这可是夏天，热度传递着弥漫了掌心和手背，一下子就觉得手要出汗了，滑腻腻的并不舒服，几度想要抽回，却因为顾虑着男人的伤而无果，Ichigo微恼地叫道，却有几分色厉内荏的味道。
男人眯了眯眼，露出了些许困倦之色，“果然还是有点影响……想睡了……”
“那就快睡啊！”
“在我睡着之前，都在这里……好吗？”
殷切而渴望的眼神，单纯并不含杂什麽，孩子似的……几分依恋几分脆弱……
被需要的感觉让Ichigo难以拒绝。
“好啦……别罗嗦了，想睡就快睡啦！”
“嗯。”
男人听话地调整了下在枕头上的角度，阖拢了眼睛。
失血一定损耗了体力和精力，很快他就在均匀的呼吸声中睡着了。
掩住了那双总是停留在Ichigo身上让Ichigo情绪波动难免的眼睛，男人睡容沈静而安详。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家夥睡觉的样子吧……
唔……说得好像我很想看似的……才没有呢！
但是……
发丝流水一般垂落，从额头、耳缘、颈子直垂到洁白的枕头上，蜿蜒的柔软，清黑的睫毛安静合拢，又密，又长，更衬得白皙的皮肤乾净而润泽，那种隐隐透出来的晶莹，简直就像雪一样……
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嘴唇……唔，没有平时那样红，偏淡的色彩显得有点儿脆弱……真可惜，差点就够得上白雪公主的条件了……噗！
要不是自身的气势太过强烈，一定会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大美人吧……
自娱自乐地想着，Ichigo偷偷笑了起来。
眼光溜到了还在对方掌握中的手上。
握得有点紧。
稍微转动了下，男人就低低地“唔”了一声，赶紧去看，又没了动静睡得好好的。
要硬抽出来，会吵醒了他吧？
叹了口气，Ichigo只能放弃。
这家夥的手……比自己的要大，手形很好，五指格外修长，显得十分灵巧有力，是天生适合弹奏乐器的手。
无论是握剑还是握笔，抑或执起刀叉和酒杯的姿态，都流露出长年优良教养而来的优雅，无名指根上的橘红宝石质清色浓，又为白皙有力的形状增添了难以言喻的艳丽感。
那是……代表着自己的色彩……
Ichigo抬起了左手，乌金黑曜石沈着厚重地压在了指根，或许是一直不曾摘下来的关系，那份不适的束缚感，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在知觉中消失了。
因为习惯。
手指习惯了代表着Byakuya•Kuchiki的色彩和重量，以及束缚。
Ichigo突然有点惶然。
手指习惯了，那别的呢？
总是在一起，自然就会看到很多，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生活，他的想法，他的观念……不可避免的，深入了他的世界。
已经不那麽讨厌他了。
他对自己的好，已经越来越深的感受，记住了。
他为自己受的伤……伤痕在他身上，自己的心里，却也……添了一道无法轻易磨灭的痕迹。
甚至……昨晚被强吻了，居然也没有了最初那麽强烈的恼恨──还真的认同了自己不守承诺的惩罚了麽？不是自己要的婚姻本来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逃跑才对吧！但是感觉无法欺骗自己，恼恨有，但不多，相比之下更为明显且困扰的，是对於这个男人的吻其实……有感觉，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
再留在这个人身边，危险的，不仅仅是他会对自己做什麽，就算他一直如自己所愿的不对自己有非分的要求……也不露声色却越来越强势地侵入了自己的世界……
不行……太危险了，真的！
还是要走！
一定要走！
就等到……等到他伤好了之後吧……
这麽得出结论之後，Ichigo终於觉得那股惶惑的心情，在胸腔里稍稍宁定了下来。
拉上了窗帘的房间虽不至於如夜晚般黑暗，却也光线幽暗毫不刺目，之前的惊魂怎麽说也还是很消耗精力的，Ichigo稍稍安下心来之後，不由得也有几分神倦眼涩，打了个呵欠，乾脆就趴在男人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分。
直到肚子都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才受不了地睁开了眼睛。
一醒来就吓了一大跳！
靠得极近的男人的脸，嘴唇微张着，一口口吐息出热意满满的气息和他特有的和着松叶清香的体息，靠得很近的胸膛，揽住腰的手，还有将自己的小腿夹在其中的双腿……
将人抱得死紧的家夥还睡得天昏地暗毫无所觉！
“混蛋你给我醒来！”Ichigo气得大叫出来，使劲推着男人的胸膛还有搭在腰上的手臂，“Byakuya•Kuchiki！”
“唔？”
迷糊地睁开眼睛，“Ichigo？怎麽了？”
“还问我怎麽了？”Ichigo气得想要给他一拳，好歹还记得是伤患不能乱下手，“你说！我怎麽睡到这里来了？”
“这个啊……”眼神稍微清明了点，神态却还是放松甚至是慵懒的，整体显得无害却少了清醒时的端严，竟然在眉梢眼角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眼神中流露出近似於挑逗的……叫人心跳加快的味道，“看Ichigo趴着睡姿势很不好，回头一定会脖子痛，就把你弄上来了。”言下之意是：我是出於好心，你又何必生气？
“要你多管！”
Ichigo恨恨地要爬起来，“还不放开！我肚子饿了！”
“都这麽晚了。”男人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我也觉得饿了。叫人送晚餐进来，Ichigo陪我一起吃吧。”
“随便你。”已经跳下床的Ichigo扭过头，别扭地表示了同意。
男人拉铃，叫人送来了晚餐。
大概早已经在准备了，很快就送了上来。
Ichigo的那份自然是他喜欢的清淡口味，但男人的菜色却依然是红彤彤的一片。
Ichigo立即大皱其眉，“吃辣对伤口不好。”
“我平时都吃辣！”
“可受伤时不能吃辣！”Ichigo坚持地道，迳自对侍者吩咐，“把这些撤下去，再做份口味清淡的的送上来。”
“是！”被卷入争执的侍者看了眼Byakuya•Kuchiki，见他没发话就赶紧如获大赦地带着那份特辣晚餐退了下去。
Ichigo回头就看见男人微微阴沈的脸。
赌气了？
想笑，这样的Byakuya•Kuchiki，反而……比平时可爱多了！
“忍一下吧，伤口发炎就不好了。”
“我知道Ichigo是好意。”男人面无表情地道。
“那你还不高兴？”
“不辣的食物没胃口。”
“真的吗？”
Ichigo转转眼睛，“我喂你好了！”
“不用麻烦了……”还是兴致缺缺。
见他这样，Ichigo反而加倍热心起来，“别客气，你的手不能动嘛！”
“真的不用了……”
越是推辞，Ichigo越是大乐──既能对伤口有益，又能看到这家夥吃瘪的模样，当真是一举两得，身心愉快啊！
於是等清淡食物送来的时候，Ichigo非常勤劳地将国王陛下的晚餐负责到底！
喂一口，自己这边再吃一口，忙个不了。
但是男人像在吃毒药一般的苦脸足够补偿他的忙碌。
终於吃完，Ichigo很是得意地道，“看，不是都吃掉了麽！清淡食物也很好吃嘛，能尝到食物的原本滋味，你加得那麽辣，根本就掩盖了原味，只剩下刺激的味道了。”
“谢谢。”男人不甘不愿地道。
Ichigo继续暗爽，“不用谢，在你好之前，我都会监督你的！”
话一落音，就看到男人的脸沈到要拧出水来了，却因为自己占了理，想反驳终究还是忍住，越是觉得好玩。
不过接下来就不好玩了。
“我渴了。”
“哦……”王後陛下亲手倒水喂水。
“伤口痛。”
“那怎麽办？”
“读书给我听，可以吗？”
“你又不是伤了眼睛。”Ichigo瞪──把人指使得团团转是怎样啊！不要得寸进尺！
“可是Ichigo的嗓音是世间难觅的宝物啊……用你的声音读出来，大概是最好的享受了吧！”
“奉承我也没用的！”
“我是伤患。”
“……好吧！”
都这麽诚心诚意的要求而且恭维了。（喂喂，其实是伤患一出，立即击沈了吧？Ichigo！）
Ichigo拿起男人放在床边小几上翻看到一半的书本。
“从这里开始是吧……”
少年带着特有的动人韵律的清朗嗓音响起，将书卷上的字句化作了流转的音节。
他的声音有种引人入胜的神秘魔力。
那些古老的英雄的故事，战争、纷乱、阴谋、牺牲，荣耀……一一在声音构筑的光辉中浮现，宛如从久远的积尘中复活，重新焕发出鲜活的光彩。
人性的复杂，历史的沈重，功业的繁难和光辉下的暗影，交织着远去时代的人们的爱恨和忧伤、挣扎和呐喊……一切都栩栩如生，如花朵在尘埃中绽放。
“好了吧！”没想到是这麽精彩的故事，自己都入迷了，不过念得久了，嗓子就发干，如果等到声音嘶了就会伤到嗓子了，Ichigo放下书本，看着还有几分恋恋的男人，“我嗓子会吃不消。”
“抱歉……但Ichigo的诵读实在是……”男人醒悟过来，自失地摇了摇头，“Ichigo，你想过吗，你为什麽会有如此特别的声音和歌唱的技艺？”
“不知道。”Ichigo老实答道，“我也很奇怪，虽然什麽也不记得，但就像天生就会歌唱一样……歌词什麽的也自然就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人鱼一样……”男人意味深长地道，“传说人鱼可是能用迷魅的歌声让水手发狂，不惜跃下深海而死的一族啊……”
“哈哈哈，那只是传说而已啦，谁也没见过人鱼不是麽？再说我可没有鱼尾巴！”Ichigo打着哈哈，总觉得这个话题很奇怪，不想深谈下去，“很晚了，该休息了。”
“可是身上有点粘腻，想沐浴。”
“那就拉铃叫人来嘛！”Ichigo奇怪地道。
“我不喜欢侍者服侍我沐浴。”男人正色道，“一向都是自己动手，可……”
“你想叫我帮你？”Ichigo直接将手中的大部头扔了过去，“想都别想！”
男人惊险一侧身避开，书本砸到床头，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可见用的力气不小，“你想谋杀吗？”
“我又没瞄准！还是说你连这个都避不开？”毫无愧疚地翻了个白眼。
“好吧，那就算了。不过，晚上在这里睡！”
“才不要！”Ichigo哼了一声，“密道那边不是锁住了吗？我回自己房间睡你还有什麽不放心的！”
“原来Ichigo对伤患的照顾是只管一半的。”
“呃……”也是，夜晚要喝水之类的……会不方便吧！
“……好吧，不过只限於你伤好之前。”Ichigo郁闷地死瞪了马上就露出满意之色的男人一眼，“还有不准动手动脚。”
“遵命，我的王後。”
“不准叫我王後！”
被顺杆儿爬的王後陛下瞬间炸了。
夜晚，各自沐浴清爽之後的两人歇下了。
不喜欢气闷的Ichigo将窗帘都拉开，夜晚花木的香气和风拂过叶片的轻响，以及繁密的星光，一一流泻进来。
空气清凉微润。
裹在自己的薄被里，倾听着身边男人沈静悠长的呼吸声，Ichigo久久难眠。
我……究竟是谁呢？
究竟有着什麽样的过去？
家人和朋友，是什麽样子的呢？
跟我相爱的那个人，为什麽，一直都不出现？不来找我呢？还是说……忘记我了吗？抛弃彼此的感情了吗？有了自己的婚姻和家了吗？
又或者……Byakuya•Kuchiki，他知道我的过去吗？他之前说的话，是暗示吗？
但是人鱼什麽的……太荒谬了吧……
自己的歌声纵然是很好，但最多让人听到失神，绝对不至於能够让人发狂和自杀啊！
而且……我不喜欢海！
那片令人心悸的深蓝……蠢蠢欲动地浮上来了。
永远难以忘记的，浸入骨髓的孤独和寒冷……
然而这一次，蓝色很快重新沈淀了下去。
在身边男人散发出来的热力和呼吸声中。
喂喂，怎麽说，这家夥对自己都是有所求的，你却因为他而感到安心……太松懈了吧？
但是……即使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知道过去如何，至少……
有个人如此地爱着，虽然不可能不烦恼，寂寞却实实在在地暂时远离了。
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Ichigo不知道心头的千头万绪是何滋味。
束缚，或者羁绊，或许都是同一回事，区别只在於，一个是身的不由自主，一个是心的留恋。
而我……又是哪一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