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3.choose
“Ichigo，等很久了吗？”Byakuya快步走近，心情很好地问道。
说实话，跟这孩子在一起的时光，是每天最舒心轻松的一段。以练剑为名不许打扰，他下令这附近的海域不许有任何人，任何船只靠近，以免被人窥见了人鱼的秘密而为Ichigo带来危险，更能愉快地独享跟少年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少年却看了他一眼就瞥开视线，支支吾吾地道，“也……也没有……是我自己来早了。”
是错觉吗？夕阳下……他的脸好像很红……
“发烧了吗？”Byakuya坐下後就疑惑地伸手探向少年的额头，在触到一片温凉後才醒悟，Ichigo是人鱼，就算生病，跟人类的表现肯定也不一样吧？
少年吓了一跳似地猛地往後一仰，“没……没有……”
真是奇怪，平时自己也经常有揉揉他的脑袋，摸摸他的发丝之类的接触，这孩子都很喜欢的样子，怎麽今天……反应得格外……激烈？
发生什麽了？
Byakuya担忧地望向Ichigo，“Ichigo……是不舒服？还是有什麽不开心的事情？还是……”
心脏猛地一抽，为那闪现在心头的可能性，“你不能再来见我了？”
“哎？Byakuya怎麽会这麽想……没有这种事情啦……”
Ichigo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太奇怪了，不行，再这样下去，Byakuya这麽聪明的人一定会猜到的，可是……我是人鱼，就算喜欢……难道也要像小人鱼那样去找巫婆，用声音交换双腿吗？那样……离开父亲，Karin，Yuzu，到陌生的遥远的地方……
不不不不，问题还不在这里，问题在於，Byakuya……他跟我不是一样的心情吧？虽然把我当成朋友，但未必就能接受一个人鱼的，同性的恋人……或许我可以选择成为女性……但总觉得会很奇怪，就算成为了女性，我很有可能当不成迷人的女性反而会显得粗鲁又奇怪……哎呀我想到哪里去了？对了对了……要自然一点，这些事情之後再说……
Byakuya看这孩子才说了一句就愣在那里，獃獃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在想什麽，就觉得他大概真是病得不轻，“Ichigo？Ichigo？”
“哎？什麽？”少年如梦初醒，一脸迷惑地问道。
Byakuya叹了口气，“你一直都在发獃。”
“这个……真的吗？”Ichigo窘迫地抓抓头发，“对不起，我……”
“有什麽心事的话，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你。”
对啊……我就是想来知道Byakuya的话，会是什麽样的看法和做法，当然要先告诉Byakuya才对，Byakuya这麽聪明……
Ichigo也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有心事……想听听Byakuya的意见……”
“说说看！”Byakuya鼓励地微微倾前，是认真倾听的姿态。
Ichigo望向他的眼。
晚照如同鎏金，将点点金光染上了那双温润的黑珍珠，深邃中显得温暖又明亮，专注地看着自己，彷佛所有心事都可以包容。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看得见自己在他眼中的小小影像……
浑身都骚动着发起热来，觉得……晕眩……
甜美的热流一股股冲击着心脏……
彷佛每一朵浪都盛开欢欣的花……
而每一粒沙中都藏着甜蜜的梦……
只两个人……和吹拂过身周的风声……
即使是始终压在心口的烦恼，似乎也不那麽的难解而沈重了。
我想，告诉Byakuya我的事情，也想知道Byakuya更多的事情……
Ichigo缓缓叙说出了自己和妹妹Karin之间的矛盾，不过出於某种微妙的心态，他隐瞒了人鱼要到成年才决定性别的事情，只说了如果自己决定放弃，父亲就会为自己决定婚事之後再将自己安排到边境的城市，而如果自己选择了面对，要面对近乎流放的命运的就会是Karin。
“我觉得这对Karin很不公平……可是我也不愿意接受安排的婚姻……”
Ichigo皱起眉，难过地道，“或许父亲其实只是逼我做出选择，未必真的会这麽做，但是……”
“Ichigo……”Byakuya实在没有想到，自己遇上的，不但是传说中的人鱼，而且还是人鱼中的王子，难怪从Ichigo的举止和谈吐中感觉到他所受到的精心教养，原来……居然是海王如此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吗？
Byakuya的目光悄悄变得幽深。
事实上，Ichigo的身份不但出乎意料，也……并非他的期望。
他一直认为，或者说下意识的期望，Ichigo只是个普通的，并不那麽重要的小人鱼。
但是直到此刻，Byakuya才发觉自己微妙的心态。
──为什麽会这麽期望呢？
为什麽……不希望Ichigo的身份太过重要呢？
心中的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当然是为了独占。
是的……独占……
希望这孩子是自己一个人发现的……
希望他的美好和纯真都只有自己知道……
希望他的笑颜只为自己绽开……
希望他剔透明媚的眼只看着自己……
但是……胸口却似乎又跳动着喜悦，难以找人商量的心事，这孩子选择了对自己倾吐……
了解到他的忧伤，他的犹豫，他的为难──这是一颗敏感而温柔的心灵，因为对亲人爱得真诚，所以反而容易受到伤害……
却让Byakuya感觉到了隐隐的窃喜。
皱起眉，来不及深思自己复杂且微妙的心态，Byakuya在少年殷切的目光中沈吟了片刻，叹了口气，“Ichigo你也太过温柔了。”
“唔？”
“你说每个人都应该在恰当的位置上，这话没错，可是……你就没想过，你父亲决定选择你，就是看穿了你比Karin适合的事实吗？”
“我……我比Karin适合？可是我……”
“是，你确实太重感情，所以反而显得不够决断，但作为王者，自负比易受感情束缚更可怕。”
“是这样？”
“当然了……太过笃信自己的能力，往往就很难接受他人的意见。而王者，确实要有自己的意志和道路，却更应该拥有能将所有人的能力调动、使用的本领，过於自负的王容易走上歧途，并且最终为所有人抛弃。”
“有这麽可怕吗？”Ichigo觉得Byakuya未免有点危言耸听，“你没见过Karin……她真的是很优秀聪明的，而且也绝没有坏心眼……”
可是她伤害了你……
Byakuya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他虽然相信海王的眼光不会错，但是出於某种私心，公平的话，劝导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上已经足够了，Ichigo如果不选择王位的话，或许……
想到这里，Byakuya有点唾弃自己的私心。
你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呢？
你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却如此贪心，甚至想要完全地独占……
事实上，根本不可能独占不是吗？如果放弃王位，Ichigo就得接受安排的婚姻，被流放到边境……
不过，那不正是好机会吗？Ichigo不会接受安排的婚姻，那时候……乾脆说服他，带走他……那样，就再不用担心分离了……
Byakuya对於自己的谋算一时间愕然。
我……我对Ichigo……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友情的范畴了吧？
脑海中不由一片混乱。
深吸口气，将纷乱的心绪压下，Byakuya想了想，“Ichigo想要的生活，到底是怎麽样的呢？”
“我……我其实对王位，并没有很大的渴望，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责任，但其实，我只希望家人都快乐幸福，一直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Ichigo勇敢地看向不知不觉中偷走了自己的心的男人，“还有Byakuya……一直像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原来，Ichigo构想的幸福中，也有自己的位置吗？
浓烈的喜悦冲击着Byakuya，让他手指尖都有点发颤，但是随即严厉告诫自己，清醒点，你看看这孩子看你的眼神，这麽的纯真乾净，他要是知道了你的私心……一定不会再这样亲近地靠近过来了……
“父亲说得对，能够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事情是不会有的，我不忍心让父亲失望，但是如果要让Karin被流放，我宁可是我自己……”
“就是说，你在王位和对Karin的亲情中间，你倾向於後者了？”
“嗯！”Ichigo点了点头。
“即使她视你为障碍？”
“Karin……她绝没有坏心眼，只是不甘心而已，我不会生她的气的。”Ichigo眼神清明地道，“只是觉得难过。”
“你啊……”Byakuya心疼地叹息了。
这傻孩子，他没有野心，也没有权力欲，或许真的能背负起责任而在未来成为一个伟大的王，但是这对他来说，这一定将是极其艰辛而痛苦的路途，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的隐忍和磨折，也不知道要将这颗温柔敏感的心上刻印上多少的伤痕，才能达成──远的不说，光是选择了王位之後，来自妹妹的不甘就会变成怨恨了吧，疼爱着妹妹的Ichigo一定会很伤心！
但是这麽温柔的心……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渴望冲击着Byakuya，化作磨折的疼痛侵入心脏，宛如有苍白的焰舌在舔舐着那血肉构筑的器官。
凝视着Ichigo，Byakuya不由为那汹涌在胸膛衍生出的贪婪而惊骇。
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压制下去，Byakuya维持住淡然温和的面孔，继续扮演知心开导的友人，兄长的角色。
“谢谢你，Byakuya！”
“嗯？”
“谢谢你帮我找到了答案。”终於决定了该怎麽选择的Ichigo释然笑开，“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唇角的弧度不变，Ichigo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是的，王位非我所求，Karin或许自负，但她还小，只要指出缺点，自然可以在成长中慢慢纠正，那是她的心愿，她一定会为之不懈努力，而我……我想努力为自己争取一回，努力获得Byakuya的心，如果成功的话，即使要用声音去换也没关系，我想成为人类跟Byakuya在一起，如果失败了……我就遵从父亲的安排吧……那样，大家……大家都可以幸福，而我，看到大家的幸福，也可以满足了。
心真疼……喜欢上一个人，居然是这麽疼痛、忧伤又喜悦的事情……
Byakuya……
Byakuya，你……能喜欢我吗？
因为我……不知不觉已经这麽喜欢你了……
夕阳湮没在天边，玫色的晚霞变成了深紫的氤氲的暮霭，相互凝视着的两个人，胸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却并未发现彼此改变了的心情，而深深地惶惑着，不安着。
然後，苍凉的落日沈没在水底，相处的时光，无论如何依依不舍，也必须结束，挥手告别。
即使在心中回荡着“想要在一起”的呼唤，不说出口，便也无法传达到对方的心中。
翌日Ichigo来到海边的时候，却没有见到Byakuya。
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好一阵子，Ichigo才发现，城堡尖顶那个窗口的窗帘，换成了蓝色的。
难道是有急事必须离开，来不及告别所以只能用窗帘告诉我？
算起来，Byakuya他已经差不多在这里逗留了一个月了……真是太快了！
海浪席卷着拍上沙滩，拍击出雪白的浪花和泡沫。
Ichigo泱泱返身游向大海。
失落和孤单之下，他情绪十分低落。
蓝色……原来是这麽寂寞的颜色……
再一天，又过一天……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而Byakuya始终没有出现。
生日就快要到了。
父亲的眼神，Karin的眼神，宫廷中所有人的眼神，大臣们的眼神……
Ichigo越发的焦躁不安。
而对於Byakuya的思念，在这股焦躁中燃烧得更加炽烈，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无论如何派遣也挥之不去。
像柔丝一般，一个不注意，就紧紧地勒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难以忍耐。
疼痛，但如果这疼痛可以让我感受到你的存在，那也没有关系了……
可是Byakuya……为什麽还不出现呢？一声告别也没有……就消失了……
娇憨的小妹Yuzu，找到了一个人躲在图书室发獃的他。
“Ichigo哥？Ichigo哥？”
“Yuzu？”
“Ichigo哥，一个人躲在这里啊……”金茶色发的小姑娘笑起来总有甜蜜的味道，眼神乾净天真，充满善意。
她还真只是个小女孩而已，每天花上时间为娃娃们做衣服，换了一身又一身，为她们唱着安眠的歌谣。
Ichigo当然疼爱这样的妹妹。
“Yuzu，过来这里！”他笑着对她招手。
“Ichigo哥在干什麽？”
“这个……”
Ichigo拿出了Byakuya送他的八音盒。
“这是什麽？”
“打开就知道了。”
“唔……”
打开後，优美的乐音传了出来，虽然是在水中，但显然Byakuya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居然并不影响音色。
“呀……真不错呢……”Yuzu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八音盒，“Ichigo哥从哪里弄来的？”
“嘘……这个就别问了，当成我们的秘密好吗？”
“好！谁也不告诉！就算是Karin我也不说。”
“对了，你跟Karin吵架了吗？最近你们相互都不说话了。”Ichigo虽然自己心焦，却还是很关心妹妹们的事情的。
“哼！我不想理她了！”
“怎麽了？”
“Karin真是的……王位什麽的，有那麽重要吗？Ichigo哥是从小一直保护着我们的哥哥啊……”Yuzu非常不满地嘟起了小嘴，把脑袋一扭。
“傻Yuzu……Karin并没有坏心。”
“什麽啊！她明明对你不好，Ichigo哥还为她说话！Ichigo哥，你不用这麽温柔啊！自己会很难过的！”
“Yuzu……”
Ichigo十分感动，原来，这个看似最天真不过的小妹，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而且……在为自己而义愤填膺呢……
“假如，Yuzu，我说我不想成为王呢？”
“真的？不是因为Karin才这麽说的？”Yuzu不信地紧盯住哥哥。
“不骗你……我啊，其实我对当王没有兴趣，我更加喜欢的，是找到一个心爱的人，一起寻找到幸福。”Ichigo认真地道，“如果是无法推卸的责任，我会努力背负，但如果有更合适的人，我会很高兴的。”
“Ichigo哥……”
“所以，别跟Karin闹别扭，好吗？Karin还是很重视Yuzu的！”
“我知道啊……我明白了，Ichigo哥，我这就去跟Karin和好！”
看着欢快游走了的小姑娘，Ichigo欣慰地笑了。
眼神随即坚定起来。
不能再继续被动等待下去了。
三天，再等三天！
如果Byakuya还是没出现，我就去找他！无论如何，即使要变成人类，要用双足丈量过陌生的大地，我也要找到他！
因为我，是这麽这麽的喜欢着Byakuya，喜欢到……我的世界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正准备好好获取白菜的心，白菜就失踪了……小人鱼好失望，好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