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口茶,她复又望向窗外,却见一马车疾驶而过,而有一小女娃抱着球呆愣愣的看着马车迎面而来,满脸惊恐,与马车之间的距离却已不能让人来得及救起她且安全逃离,所有人只能屏息等待那残酷血腥的一目。
未多加思量,叶枫起身的瞬间踢开椅子,足尖轻点瞬息运起轻功向那女娃而去,一身低调的暗紫衣裙,却宛如仙子降世,斜斜飞进车前在最後一刻时将那女孩抱起点地向空一跃,在车通过後才缓缓落下。而身後马儿受到惊吓的嘶鸣声骤起,她抱着孩子蹙眉向後一望,只见一俊雅却又隐有一丝尊贵之气的男子正缓缓收回手,而马车竟已停下。
回首,她将女孩放到路边,轻轻摸了她的头几下,转身欲走,却被身後的呼喊给止住。「姑娘留步。」
她回身,只见一中年男子扶着个年轻少妇正缓缓走来。
女孩的容貌与那两人皆有相似之处,只消一眼,她便知道喊住她的人是女孩的爹娘,便坦然走了过去。
少妇颊上泪痕未乾,脚步虚软,却在叶枫走到自己身前之後便要跪了下去,叶枫一把扶住了她,两片唇瓣微微扯开,勾起个似有若无的浅笑。「我只是尽己所能,不需如此大礼。」
「小女不当心,竟连累姑娘搏命相救,妾身怎能如此心安理得变受了下来?不如姑娘至寒舍让妾身……」
「不用了,我还有些事,天色不早,孩子也受了惊吓,还是早早回去歇息为好。」
说罢,她低头看向女娃,见她不停擦去泪水,便蹲下与她平视。「小妹妹,听姊姊说,今日姊姊救你只要你的一个回报。」说到这,叶枫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笑容却越发灿烂。「那就是,孝顺你的爹娘,这辈子你的爹娘就这麽两个了,以後断断不会再有。而你的爹娘也就唯有你一个,谁也不能替代你,就是兄弟姐妹也不行,以後要当心自己的安全,断不可再让爹娘如此忧心了好吗?」
女娃仍掉着泪,但被泪水洗过的清澈眼珠却晶亮无比,闪着无可替代的坚定,小拳紧紧握着给出承诺。「虽然姊姊不一定会看到,但我一定会做到,姊姊请放心。」
「如此,便好,姊姊先走了,你们赶紧回家歇息吧。」叶枫起身朝夫妻俩淡淡一点头,便又要运起轻功回茶楼,才转身,见身後不知何时站了个男子,令她吓了一跳。
是刚刚出手的那个人。
只一眼,叶枫便认出了人,但她并未搭理,神色淡淡的从男子身侧欲穿过回茶楼,但男子竟侧过脸朝她微笑低语:「姑娘可否稍待片刻?」
「何事?」叶枫偏头望他,却生生被这俊美的脸庞瞬间给惑了心神。先前她虽有看见这男人,但更多的是凭他的气场判断,那是种真正高贵之人才有的气息,有点傲,却恰到好处的不凌人,幽深的瞳眸里闪着隐而未发的睿智,而结合他刚刚的行为,又不难猜出此人胸中怀着分仁慈,这种人不论在哪绝不会让人忽略了他,若以星子比喻,说是最闪亮的那颗也不为过。那俊逸的容貌则恰到好处融合了妖美与阳刚,放到女人堆里,肯定百中有九十九个都会缠着他,剩下的那一个,应该便是如她一样已无心力去纠缠的那种。想是这般想,但叶枫极快便回了神,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瞧见叶枫仅仅失神片刻便已回神,男子反而怔了下,但异样一闪而过,并未让她察觉,只嘴角原本并未有多少真心的弧度忽然略略灿烂了起来。「在下对姑娘的舍身相救十分折服,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那女孩有没有伤着,只不过听见这女子的话语後,他突然改了心意想认识这个独特的女子。她对那女娃娃的要求,分明是有了刻骨经历才说得出的,可瞧这女子的容貌,分明才十七八岁,绝计不会超过二十,这让他明白,她还是个坚强的女子,既如此,怎能不结交一番?
「朋友?呵,公子想交的是何种朋友?酒肉朋友、泛泛之交,还是……红粉知己?」叶枫又是一愣,但见这男子神态认真,她也不直接否决,只是淡淡的调侃。
「本……在下将要娶妻,这红粉知己是不可能了,咱去掉这红粉二字如何?」惯用自称差点脱口而出,男子迅速掐掉尾音,未经大脑思考的一句话接着欲掩饰那字,却在说出时,男子才发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不妥,生生成了调戏不说,那娶妻二字更是显摆。
将要娶妻?这话难以分真假,但……「刚好,本姑娘亦是将嫁之人,也不想与男人有太过暧昧的深交,告辞。」话落,叶枫再也不理会眼前男子,运起轻功回了茶楼。
「嗯?」将嫁之人?真这般刚好抑或是……
男子的幽深瞳眸闪过几抹异样,望了眼茶楼里坐在窗旁的她丝毫未往这边关注,便扯了扯唇迈步离开,看上去未有丝毫被拒绝的难堪,似是毫不在乎。
未能结交这个令他激赏的女子当真可惜,但也仅感可惜,有时候太过涉入也未必是好事。她只是令他激赏,并不是这短短两句话的相处就能让他倾心而非她不可,何况如她这般的女子烈得很,而他将要大婚。
他从未见过的女人将成为他的太子妃。
既然缘分只许两人擦肩而过,那他不会妄求。
这般倾世容颜、这般绝世轻功、这般寒冰烈火,不是他的。
巧遇这女人让他唏嘘万分,那份独特怕是这世上再不会有,但尚未握住便放手,只是怕扰了她心湖不得安宁。
男子突地摇了摇头。
这般维护她心思,说没倾心谁信?
至少他有种预感,这短短的相遇,他大概会放进心里……一辈子。
「你还真悠闲。」严颖昭并未探头去看楼下发生了什麽事,但方才他也有瞄见那极速奔驰的马车,心下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仅那段她与男子对话的那幕没料到,却也不妨碍的调侃起她。
「人命。」
「平时杀再多人也不眨眼的你,在乎一条人命?」
叶枫默了默,偏头不解释。
严颖昭蹙了蹙眉,又伸手指向桌上的四喜包子。「刚送来的,趁热吃吧。」
叶枫举箸夹了个薄皮的翠绿色包子,放进碗里翻弄了会,最後用筷子轻轻刺破包子皮,里头汤汁顿时四溢,原本的清香也转为浓浓的肉香。
「好东西可不是给你这样蹧蹋的,你适可而止就好。」
啪!
筷子被不轻不重的贴上桌面,又连着碗被推近桌中央一点,叶枫趴上桌面,脸上满是困扰。「你能不能别这样罗嗦?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只是……」
她叹了口气。「或许还是有一些被赐婚吓到了,瞧瞧我在胡言乱语些什麽。」
两人都明白这只是她的推托之词,但也就此将话题带了过去。
太过显而易见的烦躁,反倒让人放心许多。
她杀人是为了让自己不怕杀人,能冷静对着每一件事,以在仇人面前能不受情绪影响。但她杀人不代表不愧疚,坑贼窝、杀路霸,看似每个人都有罪,但并不代表其罪就当诛。因此一被提起,她勉力压下的愧疚便会让她不稳,也因此,她的实力有就仅到眼前这一步,想精进,可以,除了心魔再说。
严颖昭很明白,现下的她,不过练心而已。今年她十八,那仇恨已跟了她十三年,比起初认识她时那动不动便流露出的愤恨,到如今在他人看来十足肆意却又不违礼的姑娘,中间她付出了多少,就是他这熟知她的,也不敢轻易估量。
她收起懊恼,撑着桌面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今日後别再找我出来了,虽我不在意这名声,但你与太子的清誉我不想毁了,若有事,让婉芊或者筠儿代劳传到我这来……是说,本姑娘也没什麽空闲,你瞧着办。」语毕,她招来小二将桌上菜肴给收拾包了起来。「今日实在没什麽胃口,你估计也不会想吃了,我正好拿回去分人了,六皇子殿下,我代她们谢了你的大恩大德解了她们那馋嘴。」
睐了她一眼,他挥手示意她快走,少继续碍他的眼。
她勾唇起身,向他微微行了礼後便快步下了楼。
真是,都快成他皇嫂了还行什麽礼,就这点不好,分明是朋友,这点却死也不肯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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