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油然却带点烦厌地假笑:「怎麽暴躁起来?敢情是你这几天睡不够。再漂亮的东西,看久了自然就会生厌,难道你不是这样吗?尤其是江野不再像以前那麽乖,像个监护人般要我向他交代一天行程,差点连我几点去过厕所也要报备给他听。我讲完,他又不相信,继续质问我,还烦过我阿爸阿妈。我需要的是情人,不是父母。」
原亮揪着温油然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以前不是这样!那个会为我傻乎乎地庆祝生日、带我去吃牛扒的人,如今都到了哪里去?那一个你已经死去了吗?」
温油然摘下眼镜,一双眼带着流氓气,轻佻而风流,与这一身老实的衬衣领带西裤极不相合:「死去?或者那个我从来没有生存过,而你又怎知道,当初我为你做那些事时是否抱着真心?」
温油然的大掌探入原亮的背,冰凉的指尖与温热的背部产生致命的吸引力:「我在问你。你怎知道你那时有没有真正满足过我?你怎知道,在那些夜晚我跟你做爱後,有没有趁你睡着後就去跟别人开房?」那手指一寸寸摸上原亮的脊椎,蛇在他背上蜿蜒而行,捉也捉不住,只能任它霸道横行:「你又怎知道在我傻乎乎地替你庆祝生日之前几小时……」
那鬼祟的手指又抽离原亮的背,改而滑到他胸口前,在原亮的乳头周围打转,然後倾身在原亮的颈侧吮了一下,用那道魔鬼一样的声音低喃:「有没有在画室……跟哪个漂亮的模特儿或可爱的学生鬼混?」
原亮抓住温油然的手腕,压上沙发,而温油然向来无心挣扎,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神色却显得闲适,也没怎麽专心地听着原亮的话,原亮说:「你真有?真的有那样做过?」
温油然爆出一阵大笑,说:「阿亮,你以前精明多了,现在怎麽被我说几句话就唬过去了……」
原亮未等温油然说完,便低头堵着他的唇。温油然一呆,很快反手抱着原亮那比他单薄的後背,以不亚於原亮的热情跟他湿吻。温油然在换气间捕捉一个空档,两手捧着原亮精致的脸,在他脸颊吻了一下,很轻的,说:「急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多没趣。时间多的是……」
原亮两手支在温油然旁边,沿着他的脖子、锁骨,一路吻下那熟悉的、午夜梦回时浮现脑海的黝黑皮肤,含着他一边乳头,说:「也对,就慢慢来。反正我难得上来一次,就当是试一试这张新沙发是好用不好用。你请我上来,就预了要跟我用这种方式叙旧吧?」
两人的下身隔着裤子厮磨,嫌不够刺激,很快脱了裤子,然後是毛衣……原亮扯去温油然的浅棕色领带,随手丢下地,温油然扒去原亮的毛衣,也随手丢下地:「这一张沙发是好用,但用旧了,用着用着就没感情……或者一开始就没感情,只是贪图方便就手才用。」
「那新一张呢?」原亮含着温油然的性器,吞吐,并分神扩张他的後穴。
温油然只是隐忍地轻吟,隔了一会儿才勉强说:「新的那张……是有点没趣,但胜在……乾净……」
灵肉交缠的一刹,原亮就不再问起旧的或新的沙发。他忽然看清楚温油然,因为他猛然记起几年前、他们真正协议分开那晚,温油然所说的话。
「阿亮,你知道刺激这回事吗?就是要有人拿着一枝细细的幼针,出其不意刺在你某一个穴位,也许你痛得流泪,也许爽得射出来。然而那枝针若总是落在同一个穴位,刺激就变成习惯。」
「阿亮,某一晚我在酒吧饮醉,跟一个只聊上几句的男人开房了。或者我其实是没那麽醉的,只是以『醉』作为一个放纵的藉口。我不记得他叫什麽名字,但是他有一双很多情的单眼皮眼睛。於是我发觉:世界上不是只有双眼皮的眼睛才能漂亮,世界还有很多双美丽的眼睛。事後我回家,见到你在客厅作画。我好怕。我怕你发现我身上廉价的沐浴乳气味。我怕你质问我昨晚去了哪里而我答不出。我怕你知道我与别人开房後,会惩罚我,而我心里也想你惩罚我,以证明你始终在乎我。我怕你看到我手机里忽然多出一个陌生的联络人。然而我在心惊胆颤的情况下蒙混过去了……」
「阿亮,我骗了你。我第一次骗了你,骗得很成功。那之後,我偶尔回忆那一晚在陌生人身下感受的刺激,便忍不住勃起。我回想那一天欺骗你时的战兢,我的心便涨起一股冲动。兴奋。是的,那是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兴奋。」
「因为那种兴奋……」温油然顶着一张原亮熟悉的面皮,神情却是原亮没有想过会出现在温油然那张一向刚毅而温柔的脸上。
「是偷回来的。」
最後一次顶入温油然体内,灼热的体液使温油然低叫,与开门声重叠。温油然仍沉醉於余韵中,一眼也没看过去门口。原亮这才察觉自己连condom也没用,撤离温油然的身体时,沙发的真皮被精液污染。
原亮的目光对上站在门边的江野,说不出一句话来。江野脸色一变,又重重关上门,远去这一间充满暧昧的房子。
温油然回神过来,只是用手肘顶着沙发借力,慢慢坐起身,微张着双腿,任他和他的精液流到沙发,全无意慾擦净。原亮抽了两张面纸,被温油然挡着:「没必要。这沙发很快就拿去丢了。我已订了一张新的回来,大概这几天就会送来。」
「为什麽?」原亮怔怔地问:「你是刻意带我上来,用我来甩掉江野的。而几年前,早在你背着我第一次出轨之後,你就打算要甩掉我,所以才将江野招来。」
温油然仍穿着白衬衣,只是衣襟大开,胸口流着几条汗水,浅褐色的乳头仍有一转湿亮。他一脚踏在地板,一脚竖起踩在沙发,显露出他刚发泄过的疲软的性器,以及带有一丝白浊的後穴,温油然一手压着沙发,一手搁在膝头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问为什麽。为什麽吗?对了,到底是为什麽……」
「需要原因吗?」温油然瞧了原亮一眼,目光就落在这家里各种生活品上:「若我要你向我交代,你过去那麽多次出轨到底是为了什麽原因,恐怕十万字也不够你写。」
「那原因你自己知道。讲到底,还不是因为……」温油然放下脚,爬到原亮面前,以赤裸的下身坐在原亮的腰上,款摆着腰,使两人的性器贴近摩擦,几秒间便感受到对方的生理变化。然後他俯身捧着原亮的脸,先是抵着对方的额,再给他一个不算热烈的吻,说:「因为好玩。」
原亮甩了温油然一巴掌。温油然摸着脸,木着脸说:「不好玩吗?」他彷佛想笑,又忍着那嘲讽的笑,为旧情人留一点面子:「你们每一个都是一样的。你们去玩,可以;换我去玩,就得捱你一巴掌。尽管你们有多鄙视我,可是你们每一个人所要的,都是一样……」
偷回来的战利品。
所以原亮即使鄙视温油然,在那之後还是将温油然压在那张不再乾净的沙发上,占有。像是要在一幅恬静温容的水彩风景画上,以最浓重的黑油彩一笔笔画上去,将那幅画变成不伦不类的劣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