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时气温十六度,继寒冷的新年後,天气也逐渐回暖了,但大家出街时记得带件薄褛,还要多带一把遮,因为天文台说近几天有雨带接近本港,会於未来数天带来几阵骤雨。湿度65%,报时,十二点四十分。你所收听的频道是商贸电台第二台,节目是『寂寞的心俱乐部』,主持人阿鱼——亦即是小妹——会陪伴大家至一点半的!除了播歌之外——今晚主要为大家播出达明一派及何韵诗的歌,此外亦会接听大家的电话。大家有什麽心事,无论是开心、或不开心,都可以打上来98763342,电话人阿儿会接听大家的电话,打不通的听众请耐心等候或努力尝试。
「刚刚新闻完结後所播放的是达明一派的《十个救火的少年》。最近,梅姐爱徒之一的何韵诗及达明一派成员明哥勇敢出柜,加上LGBT团体曾在元旦日游行,令不少大众开始关注同志权益。可惜上个月的施政报告并无提出同志权益法案的公开谘询。看来要在香港看到一对对幸福——快乐的新婚夫夫或者妇妇,尚有难度。革命尚未成功,各位同志就仍需努力啦。
「好啦,听完一首好歌,是时候听听大家的感情或者生活烦恼啦,电话旁听有……华仔。Hi,华仔,在吗?」
「……」
「华仔?华仔?」
「……我系。我系华仔。」
「华仔今年几多岁,读书还是工作中?」
「阿鱼你好,我今年十七岁,还在读中六。我三年前就听你节目了,所以一有事……也不知道能跟谁说,就打上来电台……」
「先感谢华仔的忠实支持!不知你有什麽烦恼呢?据电话人所讲,似乎是跟感情有关……」
「系……我……那我讲了?」
「系系,请讲。」
「好。我是同性恋……这麽多年来我都觉得自己是同志,但事实是……我好似又不是……也就是我以为自己喜欢男人但其实……」
「等等、等等,华仔,你冷静一点先。不要哭,你讲得太快,声音又沙,大家听不清楚你讲什麽。首先你为什麽会以为自己喜欢男性?」
「(吸鼻子的声音)对不起,我现在很乱,乱到不敢返屋企。我察觉到自己的性向跟别的男生不一样时,是在小学六年班。我偷偷仰慕班上一个长得很出众的男生,他平时待我很好,跟我称兄道弟。我十分喜欢跟他一起做任何事,我觉得我可以跟他牵手、跟他……做好多事。但後来我跟他升上不同中学。
「在中学期间,我一次也没有对女生动过心。我可以跟她做成为好朋友,揽头揽颈,但她们也知道,我只当她们是兄弟。我其实一点也不娘,不是电视那种常常出现的sissy。我喜欢运动,声音雄壮,看我外表就知道我是一个雄纠纠的男生。但我不断注意一些长得漂亮的男生,上到中二,我就仰慕起班上一个男生来……姑且称他为B君。
「B君是不少女生的梦中情人,也有过好多个女朋友。他长得……就真的好似爱情小说的男主角,但他为人豪爽,人缘很好,就是常常做班主席、Headprefect的那些人。我跟B君不算好朋友,就因为我对他有不正常的感情,所以我一直不敢接近他,怕被他看穿。
「这几年来,我没有任何情人,就单恋一枝花,一直看着B君……我也知道我很白痴,但我控制不了。当我有性需要时……这个能不能讲?」
「可以讲,当然可以,我们不会河蟹你的,但一切粗口都不能出街,这个你该知道?」
「嗯,我明白,也不会讲得太露骨。我是个正常男生,也有那方面的需要。我买一些……同志杂志或男性写真,看着杂志上的男性肉体:或半裸、或全裸……其实那不是真的三级的那种……」
「我知你讲那种:是艺术杂志吗?有些男性写真强调阳刚美、力量与性感,不会重点特写性器官部位。」
「嗯,就是那种。我从来不会买特写……那些部位的杂志,我觉得那些都拍得太丑,较喜欢朦胧美的。我会幻想自己跟……嗯,然後就解决了……」
「即是你虽然一直爱慕,或者说所谓『爱慕』B君,但从来未用B君作过性幻想对象?」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我只会对网上或杂志的男性作幻想,既不喜欢看太露骨肉慾的杂志,又不会看GV……即是专forgay看的关於性的片段。不敢看,怕一看会幻灭。我对B君的爱——老实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爱——总之我只是欣赏B君的风度、个性与外貌,年年月月幻想之下,他在我心内几乎成为了神。
「这一年我读中六,我不甘心就这样毕业,与B君连好朋友也称不上。於是就在今年九月……」
「你是指2012年的九月,刚开学?」
「对对,是上年九月才对,看我乱得……」
「不要紧,你继续说下去,冷静一点。」
「好、好……我跟B君说出我对他的……想法。我那时是真的想跟他做情侣,要做不成情侣,做朋友也行。B君不知怎的,竟真的答应了我。」
「Wow!那恭喜你了,有情人终成……」
「不不,请你先听我说下去。由上年的九月开始,到现在也大半年的时间,我一直跟B君……一起外出。当初是我要求每星期出来见一次面,我怕B君只是玩我、不认真,所以才这样要求。B君竟然答应,我们每星期就出来见一次面。头两个月确实颇愉快,我不认为自己交了一个情人,但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身边的朋友都是波牛,不能陪我行书局,音乐品味也不同,但B君跟我的兴趣却十分相近。我是第一次碰上一个如此投契的朋友。比起与B君做什麽亲密的事,我更觉得他是我的好兄弟。我那时想:既然事情过了两个月,B君也再无提起情人之类的事,我便打定主意装作忘记之前所说的,今後只跟B君做好兄弟。
「其实我已经丢掉家里的男性杂志。」
「你家人知道你的性向吗?」
「嗯,他们知道。但他们思想开放,用了很短时间就接受了,我在家里堆放男性杂志,他们也没什麽意见,只叫我别花光零用钱。我有跟他们讲过,B君答应了做我的情人,他们也只是对我说:你开心就行。」
「噢,那你的父母倒十分开明。但你仍在烦恼什麽呢?」
「烦恼就是……在去年圣诞节,B君变得愈来愈……不正常……不,我不应该这样说。在B君眼中,他是绝对正常的,因为他一开始就答应要做我的情人,所以我们有亲密接触才正常。而事实是由九月到十二月,这三个月内我们连一次牵手也没有。」
「你的问题就是你不能够接受与B君有亲密行为?」
「嗯……我想应该是。」
「B君对你做过什麽呢?这些行为是在上年的十二月发生?」
「是,没错,十二月。踏入了十二月,有一次放学回家——B君跟我住同一座楼、只是层数不同,所以我们常一起回家——他忽然握着我的手!那时正是放学时段,学校在家附近而已,我们身边也有很多同校的学生,而他竟然就这样握着我的手!我脑里好似有炸弹爆炸般,吓得立刻推开他,问他是不是疯了。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反问我:我们本来就是情人——是你跟我说的,我们牵手有什麽不对?
「我回家後忐忑不安。妈妈问我做什麽,我跟她说了,她反而捧腹大笑,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两三个月,现在才牵一次手?石器时代吗?』我才察觉到自己不妥……」
「好,阿……华仔,我听你说了这麽久,似乎是你由於太年轻、性向未定,才一时误会自己是同性恋。你一旦认定了,这个坑就愈踩愈深,还跟家人出埋柜。而到了现在,你真的试过跟同性交往,才发现同性恋并非你所想的那回事——是这样吗?」
「嗯,没错。」
「华仔,你现在应该……」
「等等,阿鱼,你可以先听我说下去吗?因为那之後发生更多事……」
「好,但你要长话短说,现在距离下一次报时——亦即是凌晨一点正——只剩下十分钟。但若你的情况太严重,我不介意跟你『咪後讲』(即节目完结後私下讲),或者你喜欢留到报时之後再onair讲也行。但Facebook上好多听众对你的故事有兴趣,所以我仍希望你尽量在报时之前交代清楚这段……这段错误的恋情,我会在节目完结後私下给你意见,教你怎样做。」
「好的、好的!!多谢你,阿鱼。我继续讲。自那次牵手後,我开始避开B君,但倒是他缠上来了。圣诞假那阵子,我一味推说要温习、要考试,B君便迁就我,说:『最多我们不去太远的地方,只在附近的商场逛逛,或者去打波』,又说他可以陪我一起回学校温习。我实在推不过……我怎有资格推?当初要不是我先对他示好,也不会发展成这种局面了。
「B君的眼神变了,变得……(停顿了三秒)」
「有侵略性?有慾望?露骨?」
「我不知该怎样说。我注意到他会常盯着我的身体……我发誓那真的不是错觉。我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打球後那汗水如雨似的灌下来,波衫都紧贴上身,有次打球打得全身大汗,我蹲下来拾球,感到身後有一种……古怪的视线。我站起来,回头看看,见到B君聚精回神地望着我。我开玩笑说:『怎样?我身材太好,你看到两眼发直啦?』他竟然点头,还走过来。我好惊,我……我多想抛下球就逃走!可是我不想伤害他,所以一个球扔给他,叫他射三分球给我看,转移话题。幸好他没再做什麽……
「但最可怕的是,他刚刚Kiss了我!那些眼神、牵手,我可以忍,我打算忍到下年过了、各自升上不同的大学——我跟B君志向不同,绝不可能选同一个学系,且我表面上陪他一起选K大,但我来年报大学时会私下报P大——然後我俩渐行渐远,那我既不用当面跟他讲分手,亦不会伤害他。现在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讲:我对他只有友情,他是我的好兄弟。
「但他刚刚Kiss了我!我们今天去了旺角逛街、吃小食,跟他一齐回家。就在楼下的小公园,他截住我,还……还很用地抱着我,他说:『我们在一起大半年,又是你向我示意的,怎麽你从来没想过吻我?』我就说:『那种事太快了,我不希望这样随随便便地对你。』我的天,要吻他——要吻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就算他长得如何出众,我也不敢想像那情形!他就说,他只想吻吻我的脸。他力气比我想像中大,我不是挣不开,要打起来我跟他可以打个平手,但一想到未来一年也要留在同一个班上,就不想撕破脸孔。
「於是我闭上眼,我知道这次逃不过。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只是吻一吻脸,我弟弟、我表弟表妹也常常吻我的脸颊,我一送小礼物给他们,他们就抱着我、吻我一下,说Thankyou。我将B君的唇幻想成我弟弟的。我的心一直吊得很高很高,比当年公开试考oral还害怕!一感到他的唇落在我的脸,很快退开去,我才大大松一口气,不再绷住身体。
「但可怕的是他忽然下重手,扣着我的肩,就凑上我的嘴,嘴对嘴的……跟我吻了!!!那是我第一次跟一个人接吻。我感到他口里还有先前吃过的甜品的味道……那是芒果西米露,我跟他最喜欢的糖水,但这种味道……这种我曾经最喜欢的味道,将会成为我永久的恶梦。
「阿鱼,你不会知道我在那刻有多害怕。我第一次感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是多软弱,我第一次感到同性的力量——即使B君长得比我矮一点、瘦一点,但他一用劲,也不是我可以轻易挣得开。我不敢想像如果我当面拒绝他,他会否打我;而若他真的打我,我能不能打赢……我不敢去想像。
「他吻了我……很认真的、舌头也伸入来的那种。我实在无计可施,不断用自己的……舌头……推他的出去,也不停扭动身子,可他可能以为……以为我很投入这个吻,所以他更用力压着我,最後将我推到一边的角落去,他感到我不再扭动身体,才肯停下来。他再吻一吻我的脸,说:今日过得好开心。我那时多害怕他会有进一步的要求。
「我缓不过气,话也说不出来。他也没再对我做任何事。之後我叫他先回家,推说忽然想起要去便利店为弟弟买零食。他说要陪我去,我拒绝了,我说:你再不回家,你家人就要起疑了。他才肯回去。我一个人坐在小公园的秋千,不敢回家。我不知该怎面对我父母,他们知道我今天是跟B君出去的,我怕他们问我跟B君做过什麽事。
「阿鱼,我都说完了,我……」
「喂?华仔?喂?」
「嘟——嘟——嘟……」
「噢!华仔忽然收了线,电话人正重新打给他,华仔如果正收听节目的话,请尽快接听我们的电话。报时——一点正!先去广告及新闻简报,欲知华仔後事如何的观众,请密切留意本节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