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胡思乱想,光映强迫自己专注在手上的杂志却徒劳无功,每三分钟他就要拿起手机查看讯息。
不管是他发讯息给哪个和他有暧昧关系的女人,都没有人回应,就算有也是嘲讽或冷淡的言词。
他早知道女人是现实的,却还是要感叹,以前是他轮流临幸这群女人,从来不须主动邀约,要找他还得抽号码牌,逾期不候,过号明日请早,如今他门可罗雀闲得发慌。
不想承认自己很想念掌声,不想承认自己很想念镁光灯,不想承认自己很想念女人,只因为承认自己想念空气是很傻的事,而一个人竟需要想念空气时,岂止是傻,简直是可悲。
越是轻蔑的空气竟然如此重要,那在他眼中比空气更微不足道的,还会是什麽?还会是谁?
女人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他只是打发时间,掌声与镁光灯都不重要,打从他入演艺圈的好几年前便唾手可得如影随形。
如今他沮丧地发现,他需要掌声、镁光灯和女人,可是掌声、镁光灯和女人都不需要他。多少人渴盼着他,可是这世界少了他,竟仍正常地运转。
比起之前插在他身上的氧气筒,他牢牢握住的手机还更像氧气筒。
关上手机,他失望地睡去,朦胧中他看见一抹黑影缓缓在房间角落移动,他太疲惫了动弹不得,也怀疑自己眼花,但耐心看久了,似乎还真的有黑影在移动。
纵然自嘲鬼魂哪有人心可怕,但真撞鬼了他仍心惊肉跳。想到这里是医院,不知道有多少人含着怨恨与遗憾而葬身於此,他便担忧不已。
正暗自祈祷那黑影别靠近他,那影子还真靠了过来。他想往後退却碰到了墙,那黑影向他伸出手,黑发盖住了半边脸,五官隐隐有些眼熟。
「浅纱?」
来人不答,手却停在他的脸附近,犹疑着,令他松了口气。
「浅纱……你来找我的吗?你也认为是我害了你?」
「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没有想到我会让你这麽难过,因为不会有人为我难过。」
「一直都知道没有人在乎,真的证实了却又难过。很矛盾吧?」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应该是在天堂当天使吧?」他没有想到如果是当天使那便不会像冤魂那样披头散发的出现。
「我不指望你原谅,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其实……也不爱任何人,包括以前跟你同团的团员。」
「对不起,可以不用原谅我。」
他这样说完後,黑影动了动,转身离去,有如一开始出现那样的毫无声息。
自此之後,好几天晚上他都见到浅纱的鬼魂前来,从头到尾不发一语,他不再害怕,只是一直诉说着他的心境,再问候她在天堂过得如何。
「如果你来索命,便将我带走吧,在这世上已没有什麽好留恋。天堂地狱,随便你吧。」
露安注意到光映最近的异状,「你怎麽啦,黑眼圈那麽重,是没睡好吗?」
「该不会是亏心事做多,夜半撞鬼了?医院里阿飘很多。」无央冷哼了声。
见到光映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无央奇道,「不会吧,你真的撞鬼?」
露安也取笑他,「不要跟我说医院里的女鬼煞到你啦。你还有看她的三围吗?长得正吗?」
「看不清楚。」
露安诧异地推推无央,「光映真的有看到耶!那光映,为什麽看不清楚?」
「头发盖住了,可是五官跟个头都像浅纱。」
露安与无央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安随即面露担忧地问无央,「怎麽办,你弟视力跟脑部受损的情况比想像中严重欸!」
「我脑子才没病,你的脑子才有病。」
「有些人出过意外後伤到视力,就有阴阳眼了!」
「你电视看太多。」
「那她有没有说什麽?」
光映只是摇头。
医生为他作的诊疗让他的视力逐步痊癒,总算他能在白天出外而不会让眼睛受到过度刺激。这天天气不错,露安陪着光映到医院外的草坪走走。
一直待在室内,光映的确也想去外面,但他要她先为他准备好太阳眼镜。
「无央事先帮你带来了,眼睛不舒服随时可以戴。」
「他是拿哪一副?我要GiorgioArmani海水蓝那副。」
露安暗叹这人真是天生的少爷,都成了病人还要坚持使用名牌。
看她的脸色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我可是艺人,维持外貌形象是我的专业。」
「少来,那是因为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我也是艺人,我就不会像你这样坚持先顾及外貌形象。」
「那是因为不维持外貌形象才是你的专业。」
露安赏了他一个白眼,「我倒认为社会形象比外貌形象重要多了。」
「那你去检查有没有记者。」
露安摇头,她不想告诉他,医院早就没有记者了,他恐怕已遭社会遗忘。
「是根本不会有记者了对吧?」
见她不答话,他也不想让场面僵下去,「我们走吧。」
露安事先观察过,将他带到一个较少人的区域,让他可以不太需要顾及旁人目光。光映缓步行走,突然见到一个颜面被火灼伤的孩子,那孩子走路不小心撞上了他,他蹲下来扶起他。
这孩子脸上的伤比他严重许多,但仍对他展现感谢的笑靥。他愣住了,从来没想到遍地焦土上绽放的唯一花朵可以如此令人惊艳。
露安有注意到这个孩子,跟他外婆聊过,他的母亲有精神病,攻击倾向严重,杀了他父亲後又放火要烧他,当他获救时身体已有百分之七十为二度灼伤,现在在医院由外婆扶养照护。
光映听完後一脸沉思,露安脑子转得快,提出了一个点子,「喂,我知道一个能让艺人以最快速能提升形象的方法,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