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病榻上迷茫的脸庞,答案再明显不过。
好奇的眼珠子转呀转,此时此刻躺卧於床令这男人不解,拚命的追寻前一瞬息失去的光采,环绕空间的好奇眼眸对上我的,闪过一丝疑惑。
「那个……真的、真的很抱歉。」
打破沉默的清晰语调吸引了他的注意,思绪被羞愧和自责含糊了重点,只好默默低下头表示歉意,「可是我真的鸟类没辄……」
床上的他望向我,直直坐起身再一次环视这白色空间,或许是做最後的确认。他的神情比方才有精神,漆黑明亮的双瞳瞪大大的,看样子应该什麽都想起来了。
「真的很抱歉。」再次地,我诚心诚意的低下头,道歉。
「……」
静谧把保健室外的喧哗淹没,尴尬悄悄蔓延你我之间,却无能为力去挽救一切。
……谁叫你要打别人耳光?
江诗怡你可以再夸张一点没关系,再蠢也要有个限度吧?
真是糗毙了你,乾脆爬上顶楼跳下去算了。
「喔……」谢天谢地,好不容易他发出一个音节,至少我可以确定我没把他打成语言障碍,「这倒是没什麽关系……」
然後又是片沉默。
……现在是怎样?
你丢的这颗沉默弹要我如何接招?所以呢?现在我该滚蛋吗?
「那个……」怯生生的开口,垂下头盯着地板,「你是不是需要休息?那我先不吵你喔……」
转身,就在脚步游移留下或离去的刹那,手心倏地传来阵温暖。
「等等!」
身後的男孩用稍大的手握着我的,我感受到温热的湿黏来自他过於害臊的手汗,刘海不规则地散落在略显稚气的脸庞,漾起腼腆的神色令我疑惑,语调因紧张而紧绷,於是我终於勇敢抬起头迎向他炙热的目光。
「你的答覆是什麽?」
他问,瞳仁闪烁希望光芒。
「啊?」什麽?
「答覆阿!」搔搔眼前的头发,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就告白啊。」
告白?
啊啊,我想起来了。
「你在说梦话吗?」
「没有喔,我很认真。」
「撞到头喔?」
「是啊,依刚刚的情况是没错……」男孩认真的神情飘向我,「但我真的喜欢你喔。」
「不可能,你认错人了!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跟我告白的,你绝对搞错了。」
「没有!我真的很认真!」他大叫。
「那我叫什麽?」
「江诗怡啊废话吗?」一脸我莫名其妙。
「那麽你又叫什麽?神经病先生。」我眯起眼盯着他。
「我才不是神经病,我叫陈亦铭,一年三班副卫生股长。」他微微挺胸,浮现笑容。
「别说得那麽自豪,别以为我不知道副卫生在扫厕所。」
「扫厕所不好吗?难道你不喜欢扫厕所的男生?」脸色瞬间惨白,彷佛我宣判了他的死刑。
「是还好……因为我有只很会扫厕所的狗,我都叫他帮我扫。」
「喔喔,我敢赌我比他还会扫。怎麽样?和我交往,我就帮你扫一辈子的厕所,保证清洁溜溜。」
「阿嬷啦!这根本就是两码子的事。」这个人果然是神经病。
「不!这是有关联的,」他清了清喉咙,话语像洪水般不停的涌出,「你想想,结婚後我们各自有了工作,作为你亲爱的老公怎能把工作都给我最亲爱的老婆?所以呀,我每个礼拜扫一次减轻你的负担,尽到好老公的职责,马桶放心我一定会用威猛先生……」
「够了!停!STOP!」我摀住他滔滔不绝的根源,「这不是重点。」
「对,这的确不是重点,那个我们之後可以慢慢商量。」停了一会,他又问,「所以你的答覆是……?」
这次换我愣住了,保健室落入寂静漩涡,白痴对话全消失了踪影,我不自主的抿着下唇,完完全全陷入窘境,此刻那只被握住的手更潮湿,可能是因为加上我的冷汗。
「我……」脑海浮现爱情小说的浪漫场景,我决定延用最常出现的剧情安排,「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也许是慢慢了解我的苦衷,又或者受不了紧张氛围,这位叫陈亦铭的疯子害羞一笑松开手,放我走。
「嗯,你慢慢想没关系。」
没想到是位讲理的神经病嘛。
布鞋在大理石材质的地板画了一圈轻巧的转身,「谢谢。」听见自己这麽说,我低着头移动步伐,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脚步不听使唤的加快,我几乎是跌出保健室的。
「啊啊啊啊啊!」
终於,忍不住心中的压力我大声呐喊,闭着眼横冲直撞却意外撞到在门旁从头偷听到尾的狗。「啊啊啊啊啊!赖语辰!怎麽办?」我能想像自己通红如苹果的脸颊,「怎麽办?好爽!」
他沉默而鄙视的瞪我一眼。
「天杀的你一直都这麽爽吗?」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笑容藏也藏不住。
他离开我的身边,我以为他要回教室了,没想到竟朝保健室走去,望向陈亦铭,毫不保留的大吼:
「喂!扫厕所的!这女人是殭屍,请做好失去性命的准备!」
理所当然,他可爱小语辰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