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伦不排斥男人的。』何朗熙旁徨不安的同时,耿漫喜暗示加明示告诉他,使他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芒。
然而在他尚未找到适当时机和陈羿伦沟通之前即出了如此的意外,何朗熙不由得斥责自己度量的狭小,但、应该无人在亲眼目睹欣赏的人被第三者於颈项间烙下吻痕後,还可以自制、冷静地微笑以对吧?他没那麽宽宏大量,事实上恰好相反的,他很有一拳打掉商朔凛挂在脸上那抹刺眼笑容的冲动,仅被残留的理智压制下来罢了。
过度君子的结果,便落得此刻的下场……即使何朗熙深深认为非常时期,以往一贯温和的个性与所谓翩翩有礼的态度最好不要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显然他身体的反射动作速度快了许多,回过神之际人已离开事发现场,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而心却隐隐作痛,直到骑着摩托车在马路上胡乱奔驰之刻,何朗熙才去正视淌着泪的它。
最後他想起陈羿伦先前的安慰,决定先回新加坡一趟。
让自己冷静,并且好好审视及沉淀这份心情。他愈来愈可以确定想要陈羿伦的那种感觉,已经发展成欲把对方纳为自己私有的一样,不再只是朋友的关系,想和他更进一步……何朗熙红着脸想着,没错,对於陈羿伦,逐渐的、他也有了该有的「慾望」,诸如情人间会做的事情,他一并向往,因此在看了商朔凛的举动後、即使明知那八成是种刺激的手法,依旧会忍不住扬起怒火。
这样的心情不会太陌生,就算很久很久没谈恋爱了,何朗熙也明白类似的心情唯有在恋爱中的人方会出现,不同以往的是像今天这种强烈占有对方的念头,并未在从前的自己身上出现过。
他栽了、认了,但并不打算逃走,等下次跟陈羿伦碰面的时候,他会让自己有勇气、且坚定地说出对他的情感。
现在就让他暂时先回到自己的避风港找寻接下来的支持力量,然後再用全新的面貌回来面对他吧。
骑机车在市区随意晃了一圈以後何朗熙把车子重新绕回住家地下室的停车场,确定陈羿伦外出了,他回到家中收拾简单轻便的行李,然後找出护照,直接搭计程车前往机场。
贸然决定回家的消息,耿漫喜会告诉陈羿伦吗?何朗熙觉得有些忐忑。他似乎该打通电话给他,说自己大概连续很多夜晚的晚餐都不回来吃了……好一会儿後为着认真思考此事的自己,何朗熙感到有些无奈里带了微微的窝心。
终於明白爸爸为什麽执着家中有个人等着自己回家吃饭的那种感觉了,原来其中带了温馨和甜蜜的味道是无可取代的。
打个电话吧。等待机位的同一时间内,何朗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叫出俨然熟背的十位数号码,他犹豫着该不该按下通话键。
『不是说不吃晚餐要先告诉我吗,怎麽,』手机中传来懒懒的声音刺激何朗熙的听觉,这刻他才发觉即使分别只有短短几小时,却好思念陈羿伦习惯挟带挖苦中透露不为人知之关心的讲话语调,『这点事也要经过别人转达?』何朗熙几乎可以断定他正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彷佛窥探出他内心的挣扎,在何朗熙要豁出去的瞬间、拿在手中的行动电话不偏不倚地响起铃声,望向萤幕,来电者的名字差点让他心脏漏跳去数拍。
『我……对不起。』下意识地道歉。
『所以,你打算什麽时候回来?』觉得对方压根没必要道歉、何朗熙好像有此坏习惯,不过陈羿伦没在这节骨眼上提醒他,他问出较重要的事情。
这麽一来,他果然知道自己回去的计画了?『不一定……』何朗熙老实地道。
话筒那方沉默。
『我、我不是要逃。』见状,何朗熙急於解释:『只想回去让自己冷静一下,思考着……接下来的问题,我会再回来!』回到有他存在的土地。他不自觉地漾出笑容。
对方依然静默。
『羿伦?』何朗熙轻唤,有说不出的紧张充斥胸口。
『有什麽问题?』好半晌,悠悠的语调才又传来。
『嘎?』来不及反应。
『你要思考什麽问题?』他有耐心地将问句重复一次。
『这个……』何朗熙略感为难,他没心理准备这麽早坦白。
『凛回去了。』不必多加解释,彼此明白。
『不只是他……』被看穿心思,何朗熙不禁脸红澄清:『我、在想,是不是会给你造成困扰。』反正再不好意思、现在亦不至於碰面,他乾脆一股脑儿把烦恼的事情全坦承了。
『我有说过?』这旁的陈羿伦挑眉。
虽然没有,但他的态度不像不会的样子呀。何朗熙悄悄反驳。『因为,你喝咖啡,朔凛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喝咖啡。』而自从住进了他家後,不下数次撞见他深夜中独饮的模样了,实在很难不往坏的方面联想。
何朗熙因此自我反省了很久。
很多时候其实他完全摸不懂陈羿伦想着什麽,特别是像现在的沉默。话筒忠实地接收到他身旁的所有声音,包括那沉着的呼吸频率,何朗熙听在耳里因熟悉而感到安心,一方面在揣测,亦杂含不安。
『我说你啊,』轻轻的叹息,『要上飞机了吗?』
『呃、在等机位。』因为过於突然和仓卒,他没划上位置,目前是坐於机场大厅中等待候补的机位,什麽时候能搭上班机连自己都说不准。
『那,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当面聊聊比较好?』反正他一时片刻内不会出关、踏出国门,离开手机接收得到讯号的地方,或许彼此面对面把话说开会胜过目前僵持的场面。
「你转身一下。」从机器传来的优雅语调听起来少了刻板的交织,让何朗熙有瞬间以为他人真的在现场的错觉。
「你要不要考虑直接转过头,不要再浪费电话钱了?」调侃他的语气含着细不可见的笑意。
霎时、何朗熙惊诧的神情,以往听闻任何令人讶异的消息均比不上当下给他带来的震撼度。
「当面讲会清楚明白一点。」他说得容易。
「我想,临时的决定八成没能成功立即搭上飞机。」他太聪明了。
「所以,你还要继续顶着那副看起来很呆的表情?」没好气白他一眼,陈羿伦向前直接夺过何朗熙尚拿於掌心的手机,挂断电话,再交还他。
好真实……表情、生气的温度,何朗熙不敢置信地眨眨眼,愣愣望向手中恢复未通话状态的机子,这才逐渐恢复处於现实状态的知觉。
「你……怎麽来了?」不是自己的白日梦,因思念他以致的幻觉。
「来看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误会的笨蛋房客。」眯起眼,毫不留情地道。
无可反驳。何朗熙抓抓头。
「呐,我话只说一次,然後你再慢慢去想『接下来的问题』。」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就算你是我喝咖啡的理由,也绝对不是觉得困扰。我只是怕……再有一次那种失去的感觉,因此如果你还会回来,那麽今天就可以回到新加坡。」
何朗熙保证,他看见说这些话的陈羿伦、其脸庞与耳根子均染上薄薄的红雾了。
「如果不打算回来,那麽……」顿了顿,将头瞥过一旁,「就别走。」
硕大的空间彷佛唯剩两人存在的世界,刹那间双方都不语,尴尬暧昧的气氛蔓延在他们构筑出来的圈圈中,难捱,相对的甜蜜。
何朗熙许久、费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喜欢』的意思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深怕解读错误。
「随便你怎麽说。」陈羿伦逃避前方深切灼热的视线。
「我想继续当你的房客。」一辈子的时间。怎麽办,他觉得幸福过了头,心脏似乎快负荷不了了。
耳畔回响着何朗熙压抑、愉悦的嗓音,陈羿伦稍稍收回乱瞟的目光,望向他,抿抿唇後缓缓扬高唇线,「笨蛋。」笑骂。
无所谓了,有了这个人後。过往缠人的回忆依稀可以就此云淡风轻,真的成为偶尔深夜品尝的回忆,不再出现扰人的梦境──他相信他们会一起努力的。
「等我回来。」何朗熙保证,「我……可以拥抱你吗?」进而要求。
「你!」少得寸进尺了,好歹看看地方。陈羿伦不由得红着脸瞪向他,「这里是机场。」显然他没有自觉?
「我知道。」何朗熙很无辜,「就一个拥抱,好吗?」他不好意思行说,若非现在的所在地太大庭广众了,他想做的事情更多啊……
彻底被打败。陈羿伦察觉他对那样楚楚可怜的眼神完全没办法。
罢了,就当是离别的拥抱,「朋友」间也会如此吧?自我催眠後、强迫自己别在意周围人潮好奇的眼光,他率先出击,揽过前方的尚呆愣中的人儿,给了他一个扎实的拥抱。
「早点回来。」将脸庞短暂枕於对方肩膀上之际,他徐徐道。
轻柔的声音像个承诺,温暖异乡人的心房,任谁听了都不愿再浪逐徘徊。何朗熙笑着,回抱的力道很紧、也很扎实。
他相信自己很快即会有满满的能量再回到这个地方、回到他们的屋子,和陈熙宁,继续走过三个人一起的日子──连同他另外两位已逝同伴的份,他们会让自己过得幸福,携手未来漫漫长日,不再是短促、令人咏叹的遗憾岁月。
曾经有那麽一种生活,接下来,彼此会更加珍惜。
【正文完】